消失的旧时光 一九四三
在回忆的路上 时间变好慢
老街坊 小弄堂
是属于那年代白墙黑瓦的淡淡的忧伤
姑娘缓步走到黄浦江边,驻足眺望对岸。时而操着一口吴侬暖语,和旁边的老人拉拉家常。
这个姑娘的容貌,竟和爷爷临终前留给我的皮夹内页里,那张黑白照片上的女孩别无二样。
我再一次翻开爷爷的皮夹,这次来上海,我竟鬼使神差地把它带在了身上。
此时我才发现,这张照片的背面,还有这样几行字:
约定了时辰 说好等你的人
仲夏时节 我们再续缘分
我用字谨慎 写下誓言再等
一纸娟秀的家书惹人疼
我终于还是决定上前一问究竟。
我递过爷爷的相片,向那位姑娘表明了来历和好奇,询问,为什么她和爷爷记忆深处的女孩这般相像。
女孩惊讶地对我笑了起来,一脸懵圈地回话:“真的很好像呀!”
正当我以为一切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女孩身边的老人,却缓缓转过头来。
“奶奶,你怎么哭了”,女孩大叫一声。
我才发现,老人早已泪流满面。
老人从自己精致的小挎包里,颤颤巍巍拿出了用手帕包裹住的物件,那物件不是别的,也是一张黑白照片。
而那照片上的人物,虽然五官比记忆里的样子俊朗清秀了不少,但我分明认得出,那就是年轻时候的爷爷。
老人把自己的照片,拼合在我手里的这张上,我才发现,原来两张照片本是一张,只是用剪刀剪成了两半。
我接过老人手中的那一半,半响说不出话来。
我看见老人这一半,背面写的是:
约定了时辰 说好等你的人
黄浦江深 爱求一个永恒
我语带单纯 你微笑着默认
说我是你今生要等的人
原来,爷爷和她,是曾经想等,却错过的人。
上海外滩,黄浦江深。当年,亦是此地。
可造物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许久之后,老人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她和爷爷本是青梅竹马,1943年,汪伪国民政府“接收”上海法租界区,改称第八区,实际上是日军对上海的法租界和公共租界进行了接管。
上海的抗日运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由于爷爷地下党的身份过于敏感,不得已让她背井离乡,远离上海。
谁也不想,这一别,竟是永远。
抗日之后,又是内战。当她1950年重回上海,四处打听,才知道爷爷已经去了台湾。
再回上海,老街坊,小弄堂都在,可故人却不在了。
所有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都变成白墙黑瓦的淡淡的忧伤。
消失的旧时光,一九四三。消失的,他们所有可能的爱。
消失的旧时光 一九四三
回头看的片段 有一些风霜
老唱盘 旧皮箱
装满了明信片的铁盒里
藏着一片玫瑰花瓣
回到台湾,我重新整理了爷爷的遗物。
我从一个旧皮箱里,翻出了爷爷的老唱盘,和装满明信片的铁盒。
那些明信片纸页泛黄,字迹也浸了水般皴裂,这里面有多少,记录的是关于他们的故事片段?那一片玫瑰花瓣,又是怎样一段浪漫往事?
我把两张剪开的照片,重新黏贴在一起,也放进了铁盒里,然后埋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我微微笑,还有什么遗憾和惋惜。旧时光都在,包括梦影一般的上海。
老唱盘,和旧时光一起转动起来。歌声于深夜缱绻,回忆和现实在我的笔尖交错着发芽。
落笔写下一首歌,叫做《上海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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