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宪淮安写生作品展
主办丨SPONSOR
中共淮安市委宣传部
淮安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承办丨ORGANIZER
淮安市美术馆(书画院)
协办丨CO-SPONSOR
北京国图文化发展有限责任公司
展览地点丨VENUE
从4月25日至6月24日,在长达两个月的时光里,张老师深耕淮安,走遍淮安各个县区,创作出了100幅写生精品。“淮安的形状——张友宪淮安写生作品展”于2024年11月1日至11月30日在淮安市美术馆1、2号展厅展出,欢迎大家到馆观展。在此期间,我们将陆续发布参与本次展览的书画家所撰写的陪伴张老师的随笔,内容涵盖他们的写生心得、艺术见解以及人生感悟等。今天我们推的是的王宗英教授的《自由·意义·生死》。
写出这个题目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全是大词,但事实上我并不想探讨多么形而上的人生和艺术哲学。不过是记录几件小事,试图呈现作为艺术家的张友宪老师的内心世界。也许他心里本身就盘桓着这样的问题或答案,所以我梳理的时候恰好抓住了这几个关键词。
讨论或者评价,我很是佩服这种作者还在现场,观众就肆无忌惮展开的评论,简单粗暴,直陈其事。昨天有位围观的大姐看了一会儿,问这是油画吧?没等我们回答,她自己得出了结论:这是油画。然后又与伙伴讨论起油画如何如何,张老师一旦画起画来几乎是完全屏蔽这些声音的,我知道他绝不会解释。听着她们的讨论越来越离谱,我终是忍不住道:这是国画。指了指对面画油画的另一位张老师说:那位老师画的是油画。后来张老师到另一处画画时,突然说道:“我们活了一辈子了,什么油画、国画,不就是画画嘛!”我听了倒是把这话在心里倒了几个来回:是啊,国画和油画发展至今,它们的区别还剩哪些?是背后的传统吗?或者观察方式、表现技法、理念?抑或仅剩下材料的不同。油画和国画发展到如今,其融合已无所不在,除了背后的传统无法改变,技法、理念、甚至观察方式已全部融合过了,自由表达已成为绘画的题中之义。油画和国画的不同,如今只剩了材料的不同,但是材料重要吗,材料也无非只是表达的媒介而已。在中国画的语系里,材料重要吗?重要,也不重要。不重要在于传统中国画主张“以形媚道”,画画不过是艺术家体道的手段。重要在于,不同材料能够呈现不同的效果,没有生宣的发明,就不会有大写意,或者说就不会有大写意在生宣上呈现的水墨淋漓的效果。可能有人说我们现在的绘画跟“道”关系不大,我倒觉得并无多大的区别,画画很大一部分的功能、意义、或者成就感就在于体验,而那个“体验”难道不是某种意义上的“体道”吗?我并不是要将“道”泛化,而是“道”除了作为那个终极的存在、规律,或天人合一、物我合一的目标,为什么不能是情感的体验和沉潜?蔡邕论书云“书者,散也”,宗炳“畅神而已”,苏东坡“画以适意”,米芾“斋室清玩”,倪云林“写胸中逸气”“聊以自慰”,古人早已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理论依据。“适意”非道乎?看到张老师作画时心无旁骛、不动如山的状态,我知他内心必然充盈着丰沛的创造的快乐和艺术所赋予的独特的无法言说的丰富感受,他的体验是内在的、本体的、深层次的,他在慢慢回归他自己。看着他移花接木、叠山造水,时不时乾坤大挪移,你也会共情这份创造的喜悦,这大概就是艺术的魅力所在,而我亦在其中读到两个字:自由。在写生中获得创作自由实际上是不大容易的事,因为眼前有具体的实像,既要表现出实像的视觉结构,又要呈现艺术家的心理结构,本身就是戴着镣铐的舞蹈。但我在张老师那里,很少看他纠结,物象像是结队从他笔下自然而然地流淌出,行云流水,没有阻滞。后来问他,他说画之前也许心里已经有一个想法,也许还没有想法,画着画着就有了。可见,胸有成竹或胸无成竹并无一定之规,真正的艺术会在创造中相互生发,相互壮大。昨天张老师在第一山画柱础上的兽,那个柱础远远看去模糊一片,我问张老师那是兔子吗?张老师答道:“不知道,管他是什么,稀里糊涂最好。”我听得直想发笑,虽说不似之似似之,这也太随性了,但这似乎也正是庄子所谓“解衣盘礴”的理想状态。张老师画画时,常用几个小篾片勾画点染,篾片很硬,但有些微弹性,有人问:张老师为什么不用毛笔,而非要自己制造点困难用篾片画画,张老师道:“毛笔用得太熟了,要有意识地画出点‘生’味来。”中国画中的“生后熟”和“熟后生”是每一个画家必然要遭遇的常规问题。“生后熟”对老艺术家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是“熟后生”对许多艺术家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难题。许多画家的画你看了一百张,也就等于看了一张,出手就是套路,思维固化,靠肌肉记忆画画,这就是没办法“熟后生”,跳不出习惯带来的桎梏,这样的画家画来画去千篇一律,其艺术能走多远一目了然。但是张老师为跳出“熟”的陷阱,多用篾片画画,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篾片终究也有用熟的时候,到时再换什么工具呢?通过改变工具实现“熟后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我问张老师画画对他意味着什么,或者说画画对他的意义是什么,他脱口而出:“意味着消耗生命啊!”“那肯定是悲观的,人生本来就是悲观的。但我不能因为人都是要死的,今天就不活了。既然活着我就要让活的每一刻不要白白流逝,都要过得有意义。这就是画画的意义啊,为道日损。”我其实很怕艺术家们说艺术是自己的生命,甚至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即便是真诚的,我也觉得拿命来做艺术是做不好的,太刻意,太“隔”,艺术是自然而然地流淌,如风行水上,当行则行,当止则止,一旦矫揉造作,便无生机。张老师说“为道日损”,我倒觉得非常符合他现在的状态,深居简出,极少社交,生活中只剩下读书、写字、画画,正是老子所言“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我偶去拜访,他滔滔不绝讲的全是艺术那些事儿,我也从中受益良多,正所谓“如逢幽人,如见道心”。后来,一旁淮安市美术馆的张晓倩老师问:“张老师就没想过让自己的艺术延续您的生命吗?”“这个我没想过,跟我没关系啊,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张老师既有日月逝矣,岁不我与的紧迫感,又有一切皆予之时的坦然,正如他自己所言,如今画画只剩真诚。确实,追求真诚的艺术和追求功名的艺术(如果也可以称作艺术的话),是完全不一样的,明眼人自能一望而知。我看张老师画了两天画,始终全神贯注,专诚笃实,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在外面写生,一天两三张,没点精神是撑不下来的,我光是看看都觉得累得慌。看张老师画画,我一开始特别想画,也确乎画了一阵子,但我依然无法从造型的迷障中走出来,后来再看张老师画画,我就不想画了,因为真正知道了造境之难,所谓冰上生烈焰,洪炉火中冰。我跟张老师说:“张老师,看你画画,我就不想再画画了,因为我画两辈子也画不过你。”他笑道:“你要画过我干嘛呢?你画过你自己就行了。”这话倒是醍醐灌顶,是啊,“画以适意”,适意而已,何须对比。但不得不承认,艺术有高下之分,张老师在他的艺术中真正诠释了中国画的意义:“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赏玩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映,化实景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宗白华《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其实,对于70岁的张老师而言,人生意义他肯定已经反复咂摸太久了,我不止一次听他说过人生的意义在于过程,在于体验。古往今来,太多先贤大哲代我们思考过这个命题,人向死而生的前提是不变的,那么如何在这一悲观的语境下获得内在的力量,我最喜欢晋人的态度,一是把玩“现在”,在刹那的现量的生活里追求极量的丰富和充实,不为将来或过去而放弃现在价值的体味和创造;二是将美的价值寄于过程本身,不在于外在的目的,而在于“无所为而为”的态度。这恰恰是一种不滞于物的自由精神,从无边世界回归自我,看似是从无限回到有限,却也正是古代文人修身的最高理想——“内圣”之道,也是一种俯仰自得、游心太玄“潜移造化而与天游”的心灵之道。与张老师所谓“人生的意义在于过程,在于体验”异曲同工。张老师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寄情于艺术,看着他的画面从无到有,从微渐著,从星星之火到几欲燎原,意象逐渐氤氲,魂魄逐渐长成,我几乎怀疑艺术家是不是有一种奇异的招魂术,只需在心中默念咒语:魂兮归来,魂魄就会跑来依附。其实,这非常适合用中国古典画论来阐释:所谓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关于意义,在一个全体焦虑、各种声音甚嚣尘上的语境下,多少有点侈谈。要避免被席卷进愚蠢的狂潮,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呢?因反抗纳粹而被屠杀的德国神学家朋霍费尔的一段话可供参考:“在文化方面,它意味着从报纸和收音机(网络)返回书本,从狂热的活动返回从容的闲暇,从放荡挥霍返回冥想回忆,从强烈的感觉返回宁静的思考,从技巧返回艺术,从趋炎附势返回温良谦和,从虚张浮夸返回中庸平和。”
生死这个词多么的沉重,但是谁又能回避得了呢?!张老师说,自己刚开始学习中国画的时候,最初认知到的两个字就是“死”与“活”。“死”与“活”实际上就是画面气韵生动与否,与《易经》的宇宙观是内在一致的。中国古典哲学、美学的根基是《易经》的宇宙观,而以中国古典哲学、美学为依托的中国画概莫能外。宗白华说:“中国画所表现的境界特征,可以说是根基于中国民族的基本哲学,即《易经》的宇宙观,阴阳二气化生万物,万物皆禀天地之气以生……这生生不已的阴阳二气织成一种有节奏的生命。中国画的主题‘气韵生动’,就是‘生命的节奏’或‘有节奏的生命’。”“中国人感到宇宙全体是大生命的流行,其本身就是节奏与和谐……一切艺术境界都根基于此。”中国画自出现以来,就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中国哲学、美学发展的脚步,其所追求的“气韵生动”“天人合一”“技进乎道”……从根源上来说都是植根于《易经》的宇宙观。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画是古人对宇宙、人生的独特体验和认知方式,承载的是人类认识世界、认识自我的过程。认识到“死”与“活”这个问题之后,画画就有的放矢了,“死”与“活”是两个方向,一个是目标,一个是须避免的弊病。中国古典哲学、美学的晦涩艰深,到了张老师这里被化解得简练概括而具有可操作性,这是一位睿智的画家面对浩如烟海的古典文化所做出的抉择,不是简单的摒弃或者简单的传承,而是洞悉了其中的精髓之后,陶冶涵咏,投诸到自身领域的反思和实践。有一次闲聊,张老师道:“什么是中国画?看看苏东坡的承天夜游。”说着,当即吟诵了苏东坡的《记承天寺夜游》。苏东坡的这篇小散文连标点一共只有短短一百字:“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此文看似与艺术毫无关系,只是一个与雪夜访戴类似的兴起访友的故事,但是联系苏轼乌台诗案差点冤死狱中,后又被贬黄州四年之后的写作背景,细细品来,这里面有物我交融的欣悦,有宇宙永恒的慨叹,有志同道合的友情,有美景在望的舒畅,有身心康泰的闲适,有世事洞明的勘破,有劫难归来的放下……想来艺术也无非是对宇宙、人生的思考,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的关系的呈现,而承天夜游短短一百字道尽了这些关系。中国画也正是如此,借物抒写个体的浩荡之思、奇异之趣,“洗尽尘滓,独存孤迥”。宇宙、人生、生死,是中国艺术永恒的主题,从王羲之《兰亭序》“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对生命价值的肯定,到苏轼对《前赤壁赋》的乐观与豁达,虽也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的感伤,但更多的已经是对生命有限与无限的辩证认识以及自我调适的自适:“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艺术既是苦难的艺术,又是优游的艺术,有所谓“愤怒出诗人”“诗穷而后工”,但是情随事迁,又有快然自适、林泉高致的艺术。中国画的画外之音、味外之旨无一不跟情绪、心境有关,说到底,中国画最根本的就是搭建心与物、心与我的关系,画乃心画,以笔墨语言勾连起心与客体的关系是中国画始终追求的目标。然而如何搭建?如何勾连?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相信初学者都有同感,那就是难以将自身的情感、认知灌注到笔下,宗白华曾说西洋画素描与中国画的白描及水墨法是“画家的眼、手、心与造物面对面肉搏。物象在此启示它的真形,画家在此流露他的手法与个性”。“眼、手、心与造物面对面肉搏”谈何容易,仅凭格物致知恐怕很难,只能通其道,明其理,得其法,然后以心笼之,心即万物,心即宇宙。这种勾连,可能电光石火,也可能润物无声。中国画运用笔墨取物之形体、人之骨相神态,内求的却是物之品格、人之精神,用墨的浓淡干湿,线条的抑扬顿挫、强弱变化,合奏出“生命的节奏”或“有节奏的生命”,也就是刘海粟所说的“画之真意,在表现人格与生命”。这“节奏”和“生命”不粘滞于个体形象,形成一种内在的生命的律动,宛如音乐、舞蹈的节奏韵律。2015年张老师生了一场大病,跟他交谈我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谁知有一次他竟主动提及。他说:“我生了这个病之后,一个星期就走出来了。为什么?因为80年代我曾经画了一本关于释迦牟尼的连环画,连环画的脚本是万度法师写的,其中有一句很打动我:‘以金刚慧剑,斩断无明烦恼’。何为‘无明烦恼’?此‘无明烦恼’就是为了烦恼而烦恼的烦恼。”近年来,张老师彻底摆脱外界的干扰,真正沉下来读书、写字、画画、思考,他说:“这几年静下来我感觉很有好处,有时间回顾几十年走过的艺术道路。最大的感触,还是过去人的老话——从事艺术的人,要能静得下来。我之所以画枯芭蕉,是从枯芭蕉里体验到父亲得了重病弥留之际,对生命的一种渴望,因为他在挣扎当中,反而有一种强烈的生命的律动。我们经常讲什么叫自由?如果没有束缚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一个正常蓬勃的植物,反映的是春天的气息和生命,但是从枯萎的植物当中,仍然能看到顽强的生命的力量,这可能更容易打动人。这就是人在生命旅程当中体验到的东西,对生命的感悟。我偶尔动动笔写写字,看完书以后静静地想一想,感觉到过于热闹对绘画是没有好处的,裹挟在一些事务性工作中,很难去坚守内心真正的需要。只有静下来,才可能生出一点智慧。我一直觉得,绘画最想表达的还是一种生命的东西。”闭关修炼,凤凰涅槃,张老师少了壮年时期气象峥嵘的豪情,多了通达、明亮、透彻,如同他的字和画,“渐老渐熟,乃造平淡”,而这样的“平淡”里,蕴藏着深厚的积累,有丰富的学识修养,有坎坷的人生历练,有沉雄的文化思考。正如明代顾凝远所云,艺术家凭借他深静的心襟,发现宇宙间深沉的境地,他们在大自然里偶遇“枯槎顽石,勺水疏林……则深情冷眼,求其幽意之所在,而画之生意出矣。”从张老师近期作品来看,轻快松灵的感觉在增加,山川丘壑明快妩媚,花草鸟虫怡然自足,笔墨鲜活灵动,画中常常大片留白,多了空灵、洒脱、蕴藉的意味,如将白云,清风与归,素处以默,妙机其微。绘画的变化体现了他内心幽微的转变,对天地万物更多同理心,进退无碍,心离烦恼,自由自在。这两天与张老师的交流所获就是看开,看淡,看破。人生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偶然留指爪,何必计东西,不过是一个人的岁月山河,一个人的悲喜自渡罢了。第一山
35.5cm×23.5cm
第一山上看淮河
明祖陵石刻翁仲
明祖陵东淮河横
明祖陵东淮河横
● 编辑丨葛研
● 审核丨李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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