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龙潭 | 清欢茨菇汤

政务   2024-11-20 07:31   上海  

霜天清寒,伫足故园苍老的卤汀河边,常见身姿窈窕的村妇,在水边采撷鲜嫩茨菇和菰蒲,其神态举止,洋溢着母性柔静,弥漫着古典意蕴。


苏中水乡,茨菇和荸荠、茭白、水芹、芡实、莲藕、莼菜、菱角一道被誉为“水八仙”。茨菇披一袭青衫,弥漫清新水气,有种婉约温顺的叙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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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菇的小白花从叶腋处抽出,大如浮萍,每朵三瓣,雪青花蕊,肥厚饱满。花色润白,纤秀脱尘,开得内敛自洽,似微型玉雕,娇嫩薄俏,足以承接夏天朗阔日照和风雨侵袭。


茨菇茎梗靛青,中空外直;叶似箭镞,风过处翩跹曼舞,颇具绅士风度。轻剥外皮,又彰显出丰腴的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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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天,捧喝一碗茨菇咸菜汤,令人品咂出田园牧歌的温婉风情。水咸菜,茎黄叶乌,色泽诱人。茨菇取自屋后水塘,形如老农烟斗。水咸菜暗绿,茨菇片嫩白,色彩明丽。茨菇片质地清苦,口感微涩,嚼之粉嫩、脆生,汤如奶酪,腾腾热气中,笑脸灿若桃花。

乡下村妇性喜在咸菜茨菇汤里劈进几块嫩白豆腐,味道尤绝。开锅盛碗,拈进葱花蒜叶,香味直冲脑门。家人围坐粗纹木桌边,吮喝热汤,聆听冷风吟唱的凄婉歌谣。咕噜声中,洋溢着农家生活的愉悦和自足。大家直喝到打饱嗝为止,一钩新月天如水。

茨菇烧五花肉是绝配。五花肉焯过切块,素油锅里煸炒,佐以葱段、姜片、料酒去腥,再以生抽提鲜、老抽蘸色,翻炒添水,中火焖煨,再加红糖或冰糖慢煨。揭锅盛碗,扑进蒜花。此时,肉块嫣红香艳,醇软不腻,茨菇圆润甘美,滑糯酥烂。尝一口,肉块吸附清气,消去荤腥,茨菇浸润油脂,滋润粉糯。细细咀嚼,齿颊留香,满脸春色。

清炒茨菇青蒜,最是佐酒下饭。搛食青蒜茨菇片,吸啜热腾稀粥,寻常日子也变得风生水起。清炒茨菇盛在白瓷盘里,青白鲜明,入口清鲜爽嫩,乡野菜肴自有一种清欢之味。再喝一口山芋胡萝卜粥,最是暖心熨帖。

茨菇炒三鲜也是鲜美无比。茨菇片和上青蒜梗、卜页丝一起下锅爆炒,再倒入精肉丝、生抽和豆瓣酱翻炒。盛盘上桌,举箸搛食,抿口陈酿,让人品咂出渔樵闲话、布衣往来的意味。

茨菇片杂烩汤尤其下饭。茨菇焯水切片,掺上泡发的肉皮、苏州青、小鱼圆、小青虾、牛肉片等一同倒锅爆炒,加水焖烧。最后撒上翠绿蒜花,蘸上椒泥香醋,直吃得鼻尖冒汗。

青霜敷地,常见街头巷尾有吆喝着卖茨菇的村妇。她们套着护袖,穿着高筒雨靴,娴熟地过秤装袋,动作一气呵成。茨菇湿漉漉、水灵灵,腆着圆鼓鼓的肚子斜睨着你,一副沉稳笃定的情状。夕光濡染,晚风清凉,人和菇相得益彰,如妙手偶得的水墨画轴。

我喜欢在老院龙缸里养几株茨菰,间以睡莲、铜钱草、菖蒲,绿意盈盈,清新古雅。或在案头清供几株茨菇叶和莲蓬,凸显那份骨骼清奇与乡野风情。茨菇骨感不羸弱,流泻蓬勃生机与活力,如同一个质朴谦和的中年人,内心盛满悲悯和乡愁。

冷冽霜天,煨茨菇汤,喝茨菇菜粥,煨的是一种情怀,一种清凉古意。雪沫乳花,蓼茸蒿笋,清欢意味,一如乡土诗意茨菇汤。茨菇和空旷的乡愁绾结一起,诱惑味蕾,牵动情思,带给我良多的温馨和慰藉。

撰稿:宫凤华
编辑:刘静娴、唐昀夕(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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