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先生(辽宁)
那是一九七五年初冬,我在南票矿务局子弟中学当团总支书记。
矿务局在盘锦胡家有个农场,学校派一个班给他们盖房子学工劳动。
原定一个月就回来,可是时间快到了,房子没盖完,场方要求继续干,师生要求回家,学校派我去解决问题。
我和场方协商,决定延长三天,上好房子的三角架,并把架上泥巴摊上,场方在这三天给每个人每天二斤粮票八角钱。师生们都同意了,准备大干三天。
谁知当晚,就出现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状况。
初冬,天黑得早,谈完工作,大家邀我玩扑克。扑克是医用胶片做的。
刚玩两把,一大帮女生突然冲进屋喊我,说是女生小兰大喊大叫,声音极恐。
我立即随女生们跑过去。农场两排房,女生住前排,我们在后排。
跑到房头,就听到凄厉的喊叫声,听得起鸡皮疙瘩。当我出现在房门,喊声骤然停止。屋里人都跑外面了,小兰闭着眼睛,像睡觉一样。我叫醒她,问她哪不舒服,她说心里难受,就想睡觉。班长告诉我,她三天没吃饭了,一直躺着。
我心里纳闷,三天不吃饭,哪来的大喊大叫的精神头呢,就派人去食堂,要求做病号饭。
那年头,细粮都是凭票供应的,病人可以例外享受白面面条。我心里埋怨班主任老师不关心学生,不过也有一丝同情,这个老师犯过生活错误,对女生总是回避。
我赶紧招呼外面学生进屋,别冻着。大家进屋了,小兰也睡着了,我就回去打扑克了。
孰料我们一圈扑克没抓完,就又听见了女生们的哭喊声。
几个女生闯进屋,拉着我就往外跑,她们说,小兰又犯病了,喊声可瘆人了,你快管管吧,吓死人了。
我站在门口,喊声立刻停了,小兰闭着眼睛睡觉,看不出清醒状态。我坐在她旁边,不大一会儿,小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我,怎么没休息呀,我问她有什么感觉,她回答就是心难受,有人打她一样。
我安慰她,没人敢打她,等一会儿吃点面条,她说,我没事,别担心。女生们陆陆续续回屋了,我就回去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女生们又一次跑过来连喊不行了,小兰这次闹得更凶,喊着要杀人,还喊有人要杀她,拼了,听得毛骨悚然。
我出现在门口,喊声即止。我注意到她还在睡觉。女生们吓坏了,东南炕角挤了一堆人,西北墙角挤一堆人,班长和几个胆大的站在我身后。有人告诉我,刚才食堂大师傅送面条,有点醉醺醺,手里拎把菜刀,说我什么都不怕,避邪气。于是小兰反应强烈,闭着眼睛大喊杀人了,又跳了起来。
我推醒她,问她刚才怎么啦,她眼神茫然,说没怎么,就听到有人说丁书记来了,不让我喊了。女生们说太吓人了,不让我走,把她们的行李向两边拽,腾出一个位置,让我睡那。
我当然不能接受女生纯洁的提议,就安慰她们,放心睡觉休息,我和工宣队员高启贤师傅在窗外站岗。
屋里熄灯了,一切平稳,我和高师傅忍着冷,站在窗外。
这个时候,农场的杨书记过来了,他说他二十八岁,大我五岁,要我说就不符合了。我明白,他指的是不符合毛泽东思想,就说就事论事,哪说哪了。
他说,这是黄狼子迷住了,农村这事多,你生活在城里没见过,西方叫歇斯底里大发作。黄狼子躲在不远处,控制她。你阳气大,镇得住它,它怕你,就不敢闹了。咱们都是共产党员,无神论,可这些事解释不清。
杨书记抽着烟,喘喘长气,继续说:在你们之前,陆家中学来一个班,头天晚上,全体女生包括女老师,天一擦黑就大哭起来,男老师男学生和农场的几个人都去哄。好容易到半夜不哭了,可谁也不动弹,直到两点,一条黑影从门前过去,有人喊狼,随后,大家不约而同异口同声有节奏地喊狼、狼、狼,有些男生吓尿裤子了。没人看清过去的是啥,没人敢出去看看,一直到天亮,农场的人咳喀的弄动静出去看看。农场啥也不说,把他们送走了,之后就是你们来。
杨书记说:那天晚上真恐怖,莫名其妙地害怕。再往前推,在陆家中学之前,有个拖拉机手,体格挺棒,白天好好的,晚上就不行了,被迷得神志不清,不能动弹。他们家来人抬回去的。再往前推,这个屋的对门屋,一个人无缘无故吊死了。这地方方圆几里没人家,害怕就呆不了。
杨书记深吸一口气说,你还行,镇住了,我真担心陆家中学的事重演,怎么说,房子还没完工呢。你们离开这个地方就没事了。黄狼子迷人一般都是前半夜,下半夜你们就歇着吧。
第二天早上,我走了三四十分钟,看到两户人家,我给他们两元钱,买了一帽子鸡蛋,回来给小兰吃,她能吃东西了。
晚上天刚黑,我和高师傅就开始站岗了,还好,平安无事。第三天,我们站了最后一班岗,总算无事。
后来,矿务局汽车来了,司机听说这事,来了兴趣,到坟地里抓了一只黄鼠狼,给它灌了一肚子汽油,然后吊了起来,汽油一滴一滴淌下来,接着点燃。
当我看到时,可怜的无辜小精灵己成了火炬。司机说,你看,它怎么不迷我呢。
后来,小兰母亲找我,想毕业时因精神疾病留城,要求学校出证。
我说,你这个理由可能会影响到女儿将来出嫁,得不偿失。
小兰家长考虑之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后来小兰找我表达爱意,希望处男女朋友。我拒绝了,劝她别想入非非。
后来,事情过去了,至今,留下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