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16 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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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筱筠回家时姐姐和媳妇都在。苏梅特地在门洞口准备了一个火盆,一定要苏筱筠跨过去。跨了火盆,这一身的晦气就算去了。
昨天夜里她听着钱青浅浅的鼻鼾,翻来覆去一整夜都睡不着。躺着祈祷了一夜,她把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只希望警察抓错了人。
如果苏筱筠真是害了儿子的那个人……苏梅不敢想下去了。
回来就好。既然警察调查过他了,还放回来了,说明他没问题,说明前面只是一场误会。看着弟弟跨火盆的时候,苏梅又在心里祷告,把前一晚求过的神灵都感谢了一遍。
真是天见可怜,她想,一家人终于还是好好的,姐姐还是姐姐,舅舅还是舅舅。
第二天中午她去看董小成。儿子虽然眼神从来不落在她身上,但看着也健健康康,能跑能跳的。这么想,心里好像也过得去。
给儿子喂完饭就12点半了,苏梅想着还要到门口的面馆吃午饭,又赶紧掐着时间离开。
她低着头匆匆下楼梯,却猛地跟人撞了个满怀。
还没抬起头,她就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本想埋怨一句,但一听道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双方正要错身而过,对面那个男的忽然叫住了她:“你……是不是苏梅?”
苏梅闻声抬起了头,看清了面前的一男一女。那两人看上去都有点面熟,但一下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人呵呵笑了起来:“济善基金会,我们见过几次。”
经男人一提醒,苏梅想起来了。济善基金会就是给董小成提供学费的慈善组织。苏梅在那儿办手续的时候见过这男人几次,好像……姓吴?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吴先生?”
男人笑回道:“叫老吴就行了。”他脸上带着喜意,又转身指指身旁的女人,“这位江女士,就是给董小成做定向资助的。”
苏梅把目光转向了女人。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个子几乎跟老吴一般高,脸型方正但肤色白皙。
这个女人,苏梅是认识的。她就是儿子救命恩人的母亲,前些日子苏梅想见却没能见到的人。她没想到,江虹原来还是儿子的资助人。这世界太奇妙了。
老吴还在热心地介绍:“江女士是本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今天来看看董小成。”
上次没见到心里一直有遗憾,但真的见到了,苏梅心里却生了怯。江虹给人的威压感和疏离感比照片上还要厉害。
这时江虹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你好,前阵子我出国研修,给董小成的资助没有处理好。抱歉!”
苏梅心里猛然一跳,慌忙伸手去握。
老吴跟着又说:“从这个月起江女士会继续资助董小成,你就不用再担心学费的事了。”
苏梅悄悄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身边的栏杆。她有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本来,那10万块的缺口即使补上也只是救了眼前的急。单凭她做出纳的收入,以后儿子每个月7500块的费用才是真正为难的地方。
现在可好了。苏梅想一屁股坐到地上长吁一口气,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她强撑起笑脸,陪着两人又回到了培智中心。
江虹双手抱胸,盯着董小成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苏梅:“一周住几天?”
“六天,周六或者周日接回家。”苏梅站得很端正,像个回答老师问话的小女孩。
“这里还行吗?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江虹又问。
苏梅连忙摆手,“很好了!很满意!”能维持现状她就很满足了,不想再有什么变动。
大概她的反应有点激烈,江虹又转头看了她一眼。
******
过了两天老陈出院,老板放了苏梅半天假。老陈的公司是她老板最大的国内客户。刚好月初财务工作也清闲,老板就送了顺水人情。
不过苏梅赶到医院的时候,老陈却不在病房里。他去了缴费处,想赶在陈余来之前把账结了。这么多年,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唯独能让她手头宽裕点,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不必为五斗米折腰。
所以陈余赶到时,正碰上老陈拿着缴费单子离开窗口。她怔了怔,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单子,一时不知该扭头就走还是怎么的。
原先她打算结了账,打个电话给他就走的。但现在局面出乎意料,她完全没有应急预案,该怎么办?
老陈多日不晒太阳,脸上有点虚浮的白。人上了年纪,还有种摇摇欲坠的塌陷。不知怎的,陈余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点日薄西山、大势已去的可怜相。
她一直想从潜意识里否认这个男人与她的关系,但方才老陈一个侧脸转过来,与她四目相对时,她居然从他的神态里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也许20年后我也是那样的,陈余想。神思不属间,她竟然跟着他上楼进了病房。
进门的时候陈余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束花。花瓶里的已经有些蔫了, 为了打破尴尬,她问怎么不把新买的花插进去,护工回答老陈不让。陈余看了那一束红玫瑰就明白了。今天是初七,今年的第二个七夕,老陈让护工买了花是要送给苏梅的。老陈有他的细腻之处。从前还在家里的时候,他也会在这天给妈妈买礼物。
老陈见她看花,有点尴尬地搓了搓手。苏梅这时从床边直起了身,她刚刚把住院物品都打包好了。
陈余心里却想着另外一束花。清早去警局,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却有一束香槟玫瑰静静地躺在她办公桌上,惹得陈余心里猛地抽紧。还没分手的时候,吴键是不会忘了她生日和任何一个节日的。不过在花束里找了半天,她却没有翻到卡片。
到底是谁送的呢?
临床病人上厕所回来,看见陈余站在床边,又看了看地上的旅行包,对老陈笑道:“来接你出院?还是女儿好啊,多细心周到!”
陈余没说话,转身问苏梅:“叫车了吗?”
苏梅说:“到门口打网约车吧。”
陈余说:“等等。”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一行人在医院大门口上了一辆白色陆巡。陈余在副驾驶位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车内饰,看完了叹了口气,“难怪你存不下钱。浑身名牌不说,连车都非要开好的。”
驾驶座上的同学向明明呵呵笑道:“你那么好心把高档小区的房子借给我住,我当然要开好点的车。不然里面进进出出都开宝马保时捷,我开个小polo,人家当我送快递的呢。”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跑题,“那小区太棒了,连养的猫都漂亮得很。那天我出门就看见一只波斯猫,通体雪白,真漂亮!还有专门的阿姨照顾。”
向明明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有点疑惑地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座上的女人怎么像那天的阿姨?还是女人到了阿姨的年纪,长得都会有点像?
陈余却走了神去想自己的事。她的minicooper有点小故障,买了三年进4S店修了5次,始终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不如换辆新的。有时开车带朋友出去玩,三个人一起,另外两个人就猜拳,输的坐后座。要把副驾驶座往前推一点,从空当里挤进后座。那个辛苦挤进去的人就开始抱怨陈余不买五门版,高个儿姑娘非要开个三门的到处卖萌。每到这时陈余就怼回去,说五门的像天线宝宝的头安到了变形金刚身上。
她最近有空就去看车,看到最后发现想买的两款车——路虎和名爵——居然跟mini以前同属一家公司的。想想路虎和mini,就像一个主人同时养了猎豹和小花猫。这倒是挺符合陈余自己的风格。她看车已经有段日子了,可以庆幸的是,两款车都买得起。至于买不买,那是另外一回事。有得选择总是件开心的事。
副驾驶位上没有后视镜,看不到车后座。陈余叹了口气,虽然努力想些不相干的事,思绪还是忍不住转到了后座上的人。听说他当年做轮机工程师,跟着万吨货轮去大洋彼岸,走的是横渡北太平洋至美国西海岸的大洋航线。为了避开海雾和风暴,也顾及海上补给,不同季节航线会南移或北移。
前两年有一次和经侦的同志联合执法,陈余去过上海洋山深水港,晚上十点多过跨海大桥,漆黑的海水从很远的地方卷着海雾涌过来,拍打桥墩下的立柱。路灯的光影颤颤巍巍的。每一次拍打都像上位者的告诫,风不高,浪不急,但轰隆隆带着天地的震颤,威严得一板一眼,让对面渺小的生灵颤抖着怀疑自己。
陈余忘了自己恨过什么,又怨过什么,那个人日日夜夜颠簸在波涛翻涌的海上,接受天地的拷问,如果他心安理得,那么错的难道是自己吗?
听说美国那边的航运公司曾经出高薪聘他去工作,听说他曾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买下过一栋建在鲜花丛里的房子,那么他也许在圣保罗娶过一个美丽的南美妻子,抽着雪茄,把一个穿白西装打领结的小男孩抱在怀里哈哈大笑。他也是有得选择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有一团青色的火苗从心底幽幽地燎起来,身体里的气压升高了。陈余忽然低低说了声:“停车!”
向明明一个急刹,在绿化带边上停了下来,口中问着:“怎么了?”就转了头关切地来看她。陈余已经推开了车门,“队里忽然有急事,麻烦你送他们回去吧!”
她的尾音被车门挡在了外面,向明明无奈地摇头,打着方向盘把车开走了。老陈看着车外后视镜,陈余并没有走远,但镜子里的影像慢慢变小,很快就消失了。
******
带着孩子走一路,在路上比在总统套房麻烦多了。酒店提供专用的电梯和出入通道,私人管家像机器人一样精确稳妥,绝不多说一句话。幸亏华仔租了辆车,这个骚包货,车子从库里开出来,车肩上滑动的光芒就晃了我的眼,造型比变形金刚还要夸张。鸥翼门一打开我就惊叹了一声,但孩子不省心,死死抱住车门不放手,怎么也不肯上车。租车行的员工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我被看得很不自在,毕竟那是我的外甥,是我的血亲。
——TT漂流瓶
有一次我看一部老电视剧,叫《奋斗》,我喜欢佟大为主演的那个角色,大学毕业了,忽然凭空跳出来一个爹,然后就奋斗得有声有色的。当然我依然崇拜朱元璋,但历史上的皇帝有几个像他那样的出身呢?连大秦帝国都是六世而盛,秦始皇之前也有五位先人在前面为他铺路呢。
——TT漂流瓶
| Chapter17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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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8日是苏梅的生日。小时候她过的是阴历生日,每逢那天妈妈都会给她煮一碗面,加两个荷包蛋。除此之外,生日就没有其他仪式了。
而阳历生日是身份证号码定下来的。一大早她收到好几条信息推送,都是各种社交软件和购物平台祝贺她生日快乐。
中午她在面馆吃了碗面条算作寿面,饭后打算到商业街逛逛。下午要跑两家银行,还要去一趟工商局,不用回厂里。
苏梅站在玻璃橱窗外,朝店里看了两眼。橱窗里的模特高挑洋气,下巴扬得高高,完全是巴黎时装周T台上真人模特的气派。
不过苏梅看的是玻璃上的影子。高挑的模特身边有一个瘦小的女人,发型土气,衣着过时。如果玻璃是一面镜子,苏梅一定能看清女人那张蜡黄的脸,还有脸上渐渐浑浊的眼睛。
她已经很久不照镜子了,照了也是朱颜辞镜花辞树的寥落景况。一过35岁,所有的面部线条都在往下走,有种江河日下,无力回天的凄凉感。
一个妙龄的时髦女郎正站在玻璃内侧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苏梅慌忙移开了眼神,转身离了橱窗。
手机音乐响了。她接起来一听,那边是她的同学郑莹。
苏梅不明白她找自己做什么,找她借的五千块说好过一年还,这才十天呢。自己又这么穷酸落魄的,难道还能帮得上她的忙?
谁知郑莹一开口就是一句“生日快乐”,语气亲昵,情感浓稠,像是20年的闺蜜才有的亲密。
苏梅有点喜悦又有点发愣,她搞不太清楚对方,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却傻乎乎地应了对方一起逛街。
上了郑莹的车,苏梅才想起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郑莹手握方向盘,朝鼻子吹了一口气,把落到鼻尖的一抹发丝吹到了腮边去。她一听苏梅的话就笑了,“高一的时候你坐我前面,那会儿你成绩好,每次语文老师都把你的作文当范文来念。”
苏梅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郑莹又说:“有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生日》。你写女生的生日都该像大观园里的姑娘们那么过,你说你最好的生日是在梦里的潇湘馆过的。白天一帮闺蜜在一起吃桂花鸭和蒸螃蟹,喝夏天之前酿的杨梅酒;到了晚上,潇湘馆里烛影摇红,竹影邀红,三五知音在一起吟诗作对,是最最鲜花着锦的锦绣时光,离着后面的‘冷月葬花魂’还有千重山万里帆。”
苏梅愣了愣,这是她写过的文章?
郑莹顿了顿又说:“那时候我就记得了你的生日,9月8日。”
苏梅牵了牵嘴角,也笑了,“其实9月头上桂花还没开呢,即使做了烤鸭,也只能用陈年的桂花。”
郑莹把车停在了步行街的入口,中午时分这里的车不多。两个人拿着奶茶杯子,逛了几家服饰店。郑莹在沿街店面里一家家看过去,衣服也是一件件试过去,问苏梅的意见,苏梅都说好。
郑莹掐一下她的胳膊:“你哄我开心呢!”
苏梅说:“你身材好皮肤白,自然好看……”话还没说完,她看到街对面的咖啡店里坐了个熟人。
再逛店的时候,苏梅就刻意往咖啡馆附近靠了。店里落地窗边放了一排趣致的小桌子,有个女人把帆布鞋头抵在玻璃上,坐在椅子上讲电话。手机被架在耳朵和肩胛骨之间,另外两只手去包里摸出了一张便笺,然后就在纸上记了些什么。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子边上倒扣着一本书,苏梅远远地张望了一下,隐约认出书名——《红楼梦游戏大全》。
郑莹在后面跟了过来,顺着苏梅看过去,看了一两分钟就轻轻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个工薪阶层,那双帆布鞋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牛仔裤和T恤加起来也不超过两百块。”
苏梅看着玻璃内侧女人渐渐凝重起来的面色,说:“她是个女医生,在她那个领域是顶级的,一双妙手,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她穿帆布鞋是因为刚做完手术,一台心脏手术通常要四五个小时,高跟鞋吃不消。她完全不戴首饰是因为要换手术服,穿脱不方便。现在她可能刚忙完,出来喘一口气。”
郑莹看了她一眼,笑了,“你读书的时候好像也想做一个医生来着?”
苏梅点点头,“妇产科医生,我喜欢孩子。”
两人说完话不约而同往步行街出口停车的地方走。没有必要再假装闺蜜逛下去了。苏梅知道郑莹来见她,不过是想跟少时卑微的自己做一个了断。今时今日她已经全身名牌,闪闪发亮,没必要对过去耿耿于怀了。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郑莹忽然说:“你仰慕的那位女医生,你留意她戴的手表了吗?”
苏梅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好摇摇头,心里努力回想那款表盘有点大的男式手表。
郑莹笑道:“那表是江诗丹顿的,限量版,二手市场买都要30几万。听说,出了名的准,精确到毫秒级别。”
苏梅想了想说:“也许时间对医生来说,特别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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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苏梅准时回了家。虽然没人记得她的生日,但她还是想跟亲人一起好好吃顿饭。
下班路上经过菜场,她特地多买了两样菜。老陈和钱青都算是大病初愈,也要好好补补。
菜有点重,到门口她用力拍了拍门。不过门一开,她立刻说“对不起”,转身就要走,想想觉得不对,又折了回来。
老陈回来之后,这套一室一厅的506室住两对男女就不太方便了。苏梅很是愁了两天,倒是老陈乐呵呵的,说不是大事。他背着手出去溜达了一圈,就把苏梅带到了同一层楼的508室。
508室的房型跟506室不一样,有60多平,是两室一厅的。一对70岁左右的老夫妻住在里面。老陈跟那男主人是棋友,对方同意让老陈和苏梅在他家的空房间里借住一段时间。
这两天在两套房子间走来走去,苏梅的空间感有点混乱。
她拎着菜又折回了门口,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家没错。困惑的眼神刚转到门里的男人脸上,对方已经笑了起来,笑得很不见外,是个自来熟的人。
“梅姐吗?你好!我,李明华,小苏的朋友!”
李明华是个身材高大的人,他站在跟前,苏梅有种眼前的光全被遮住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已经热情地接过了她手里的菜往屋里走。
这时苏筱筠也从里屋出来了。苏梅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满不在乎地说:“朋友,来吃顿饭。”
苏梅叹了口气,幸亏今天多买了点菜。
五个人挤在一张小饭桌上,一道道热菜也上了桌,小客厅里的温度很快升高了。老陈拿起遥控器调低了一点温度,一转头却撞上了客人的笑脸。
“听说大哥是个工程师啊!”李明华笑呵呵的。他30出头,语调爽朗,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年轻人。
老陈性格温和,乐意跟这样的人多聊两句。苏梅松了口气,老陈不介意就好。她看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准备再去给客人拿瓶啤酒,忽然李明华话头一转,朝她说话了。
苏梅愣了愣,直到听清“董小成”三个字,才确定对方是在跟她说话。
李明华问:“小成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吧?如果那样的话,少了一个肾也没什么要紧。人身上有两个肾,本来有一个就是备份。”
苏梅默默扒了一口饭,没说话。那话说得再在理,她听着也觉得刺耳。
李明华看苏梅没接话,打了个哈哈又去跟苏筱筠说话了。
苏梅喝汤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个李明华,怎么对她家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的?
她转头看了弟弟一眼,心想这个直肠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饭后,苏筱筠把姐姐拉到了门外。苏梅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惴惴不安。每次苏筱筠要郑重其事找她私下说话的时候,都有为难她的事。
不过这回听完弟弟的要求,苏梅倒松了一口气。他只想让李明华在这里住几天而已。
反正她跟老陈已经借住到邻居家去了,这里,随他们怎么折腾吧。
苏梅心里叹了口气,收拾完碗筷就去了508室。
临睡前坐在床头看手机,她忽然发现这天居然是农历七月十五,当年的第二个中元节。今年闰七月,有两个鬼节。
夜里半睡半醒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她觉得眼皮一直在跳。
苏梅原本预计李明华可能住个一周或者十天左右,然而隔了三天回家,她就发现屋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推开朝阳的窗户,一只伯劳停在窗外的电线杆上叫唤。窗口伸出的铁架子上有一排多肉,好多天不浇水,那盆宝石花都有点干瘪了。
这些人都去哪儿了?
苏梅在屋里绕了一圈,发现客人的东西都不见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她叹口气,一面收拾起家里多出来的杂物。
换垃圾袋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跑到卧室打开抽屉翻找了一下。找不到,手脚果然不干净,说话再讨人喜欢也没用。
她的一张银行卡不见了。苏梅叹了口气,想不明白弟弟在哪里结交的这样不三不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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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新村门口转弯20米就有一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苏筱筠已经试了两次密码了,现在他有点紧张,如果再输错一次就要被吞卡。
这是万万不行的,他一定要取出钱来。
为了不出意外,他选择了取卡,然后站在机子面前想了一下。半分钟后他又把卡插了进去,这次他把侄子董小成的生日倒着输了进去。
输完的一刹那头皮一紧,一股血流冲上了头顶。这点时间其实很短,凝了神去看屏幕,已经进入下一步选择页面了。
成功了。
不过他并没有喜悦,反倒满腔怒火。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胡乱地撸了一把额前的刘海,他心烦意乱地摁下了查询按钮。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数字,他愣了愣。为了确认,他像个刚学会数数的孩子一样,把屏幕上的数字从右到左数了一遍,心里默念:“个十百千……”
他懊丧地吐出一口气,卡里果然只有一千多块钱。怎么会只有这点钱呢?他忍不住跳起来踢了一脚取款机,机子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屋子里翻来找去也只有这一张卡呀!老陈都不给钱的吗?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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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喜欢鼓捣女孩子小情小调的那一套,像是找个玻璃瓶子插点野菊花啦,给手帕绣点花边啦。我看不上那些,但我以前挺喜欢跟她聊天。“英雄莫问出处”就是她跟我讲的,那些名人传记的书也是她从外面借回来给我看的。她说男孩子以后要撑门抵户的,小时候给我念陆游的诗: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凉州。还有李贺的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TT漂流瓶
● 未完待续 ●
三千河 ✧ 作品
笔触细腻、情感真挚的女性作家、撰稿人,《噬夏》入围2023年度「谜想故事奖」悬疑长篇征文比赛,《拯救》曾获森雨漫×故事贩卖机征文比赛悬疑组一等奖;《初夏的青蛙》获第二季「谜想故事奖」超短篇组一等奖。
内容合作:liuyq@co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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