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路影迹|黄沙梦雪——个人与宏观尺度下“美国梦”的破灭

文摘   2024-11-01 21:29   北京  

  新栏目“景德路影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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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因纽特人与雪橇犬们顶着暴雪带捕来的大鱼回家,画面在盯着父亲的儿子与祈祷的因纽特老人间切换。画外音轨切入让人神经一紧的擂鼓与狗喘息的混合音效,画面内的犬群吠叫与持续不断的摇铃声不断拉高紧张氛围。随着男人、狗群与鱼一同坠入冰湖,格伦·布雷高维克创作,充满宿命色彩的《死亡》背景乐也同时响起,而男人的儿子只能在冰窗后无助地看着父亲挣扎,独特的镜头角度让他仿佛也和遇险的父亲一同溺在冰湖之下。

《亚利那之梦》海报
这就是库斯图里卡1993年《亚利桑那之梦》的开头,导演以一对母女与男主角的爱恨纠葛为外皮,讲述了个人与宏观尺度下梦的破灭。坐落在沙漠中的亚利桑那与因纽特的雪原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在现实与隐喻双重意味上极大地契合了本片【梦】的主旨:

叙事结构上,本片由主角阿克塞从因纽特之梦醒来,因一只梦中飘出的气球爆裂意外由梦入觉;结尾处主角阿克塞怀抱气球主动由觉入梦,坠入因纽特的冰雪中,首尾相扣,影片本身正似一场银幕大梦。

而贯穿全片,主角阿克塞的因纽特之梦,在影片的背景下无疑透露出导演本人的乡愁:

从现实角度上讲亚利桑那与墨西哥接壤,大量怀抱美国梦的墨西哥人跨越边境却只在空寂的街道上找到了垃圾与风滚草,影射出库斯图里卡为本片剪辑时辗转于纽约、巴黎间却无法返回战乱中祖国的心境,以及被迫身处狭缝的外来者心态。

就隐喻角度而言,主角身处在沙漠中央却时刻梦到千里之外的雪原和鱼,在精神层面构成一种天然的,“身处异乡”的诗意张力。

《亚利桑那之梦》剧照
再看片中其他角色,无一不追逐着破灭之梦的尾巴:

竭尽全力说服男主“子承父业”的里奥叔父,明明以成功商人自居,本人却是个坚持使用过时古龙水,在福特车大行其道时仍坚信其父“将凯迪拉克卖到月亮上”的理念,像孩子相信圣诞老人般信仰着“美国梦”。

在一场闹剧般的“四人晚餐”后,寡妇艾琳娜对阿克塞讲述自己幼时飞翔梦想,配合树叶沙沙与纯净的弦音,库斯图里卡以升降装置与环绕镜头做出桌面似乎随艾琳娜梦想的“外溢”而悬浮起来的逼真假象,这不禁令人想起《地下》婚礼一幕中伊凡未婚妻凭借几根吊绳、推车与鼓风机呈现“圣女飞天”的唯美镜头。

演技蹩脚的保罗一直活在成为名演员的幻梦中,库斯图里卡在保罗身上掺入喜剧角色特有的盲目执迷,试镜会上保罗可笑的《西北偏北》无实物表演与他后来真的为躲避艾琳娜驾驶飞机俯冲展现出的“名演技”构成反讽性质互文。也正是在保罗睡梦中,库斯图里卡俏皮地借助一只徘徊不去的苍蝇与梦呓《愤怒的公牛》名台词:“你睡了我老婆” 揭露里奥叔父心脏病发作背后的肮脏真相。

《亚利那之梦》剧照
格蕾丝可谓是全片最复杂,最迷人的角色:她对阿克塞的爱而不得,讲述自己童年与另一个“阿克塞”屋顶溜冰的梦想,以及梦见燃烧的家挂在脖子上等都影射出其复杂矛盾的心态。生日狂欢后,当格蕾丝为每个人实现了梦想,为每个人准备了礼物后吐露:“我梦见自己成了海龟,它们总是很开心。”,“看它们的脸呀,它们总在笑着”透过重重梦境,我们得以触碰角色的性格内核:快乐地活下去。

《亚利那之梦》剧照
库斯图里卡让艾琳娜的46岁生日狂欢成为看似弥合一切的“终极救赎”:里奥叔父死后救护车飞向了月亮;艾琳娜终于如愿以偿地飞上蓝天,格蕾丝也像童年梦想那样和阿克塞并排躺在屋顶上,甚至保罗亦被那架艾琳娜驾驶的飞机逼成了他梦想中的“名演员”...尽管是以某种荒诞怪异的形式,导演在这个瞬间让所有角色的梦都得以实现。
在这场狂欢中,库斯图里卡假借格蕾丝之口说出那句台词“生活是美好的。”这与《地下》中黑仔儿子伊凡二十年首次走出地下室面对夕阳说出的那句“这个世界多么美妙啊!”异曲同工,可谓导演本人心声的袒露。

然而随着格蕾丝的死,美梦皆成泡影。大梦初醒的阿克塞只得孤身面对个人尺度小梦想与宏观尺度“美国梦”统统破灭后的荒芜,镜头画面转到充斥垃圾与风滚草的街道空镜头,里奥死后成为废墟的凯迪拉克店。

《亚利那之梦》剧照
库斯图里卡始终坚信生活土崩瓦解后,身心破碎的人能凭借“一种不想死的强烈愿望才让自己重新活过来”正应了阿克塞结尾的画外音台词:“风暴过后,我不能说生命是美好的...但我为了能够活着这点而欣喜万分。”

影片末尾,阿克塞怀抱气球与叔叔遗像主动坠入充满冰雪的因纽特之梦,绝非对现实的逃避,而是导演在以一种高度意象化方式向观众传递希望的讯号:

即使现实已成为一片荒漠,我们依旧可以寻求梦中的雪原;面对如大洪水般席卷一切的历史苦难,无法逃离的人们可以选择化身沉默的鱼幸存下来,希冀终有一天能再度翱翔。

《亚利那之梦》剧照

温馨提示:《亚利桑那之梦》(1993)将在11月3日(周日)16:00 于江南分馆1号厅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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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分馆11月观影日历

*图中标蓝色的为活动场,表内有星号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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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字 |刘苏洋
编 辑 |王晨
责 编 |刘苏洋
图 片 |中国电影资料馆江南分馆、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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