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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安天
工作日上午十点半是一个很神奇的时间，正好处在早饭和午饭的时间中点。在这个时间点，咖啡、奶茶或者其他带着十分新潮名字的饮料已经见底。在这个时间点，一如长跑中面对的第一个极点，人们正在处理一天工作中最难啃的硬骨头。在这个时间点，办公室里的人是齐的，每个同事认真地面对着电脑屏幕，工作，思考，等待中午开饭。
食堂的炊烟往往在这个时刻以一种近乎“卑鄙”的方式悄然飘进窗内，为等待平添了一份期许。女孩子们先坐不住了，煎烤烹炸、焖溜熬炖的香味“强行”钻入每个人的鼻腔，让人舌底生津。正在打字的双手跟随着香味缓慢离开键盘，伸向装满东西的包和抽屉，掏出来各种各样的零食，宣告“第XX届零食大会”正式开幕。人们不饿，只是馋了。这让等待开饭成为一个煎熬的过程。零食也许不健康，但已经成为新的社交媒介。人们分享着手中最新买到的各种口味的肉、豆、饼和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小吃，以及最新的八卦资讯（手动doge）。咀嚼、小声“蛐蛐”和不时传来的笑声构筑出办公室内快活的空气，企图对抗食堂传来的逐渐浓厚的炖肉的味道。
毫无疑问，这种对抗有些徒劳。食堂今天做排骨面。排骨是家常的红烧技法，炒完糖色之后下排骨，辅以葱姜蒜、香叶、桂皮、八角、白芷、草果增香，其余油盐酱醋适量，白糖提鲜，每家的配方不一，最后加入高汤，长时间炖煮入味。面有多种做法，主要看面案师傅的心情（bushi）。有时候是碱水面，有时候是阳春面，有时候是刀削面，“面面俱到”。在后厨的操作台上，专门吃面条的海碗已经就绪。师傅们将刚煮好的面条有序装进碗中，大师傅从大锅中毫不吝啬地盛出满满一勺排骨浇在面条上。排骨软烂，骨肉分离，已经十分入味。炖排骨的汤将肉香沁润进面条的内芯。漂浮在最上面的油花，一个不注意被最后一把提香的灵魂小葱花砸中，跳跃了一下之后与小葱紧紧抱在一起。色泽红润、口味咸香的一碗排骨面即宣告大成。同事们很兴奋，上午十点半的那些努力即将化作美食，抚慰身心。
此时，食堂里已经坐满正在减肥的女孩子们和嘴急的男孩子们。谁都无法拒绝一碗刚出锅的排骨面。食堂里已经开始演奏一出交响乐。秃噜面条的声音是弦乐队的第一声部，嗦排骨的声音是木管乐队的第二声部，沿着碗边喝汤的声音是铜管乐队的第三声部。浸润着排骨汤的面条十分丝滑，在嘴里简单打个转便直奔喉咙而去。软糯的排骨已经失去与牙齿对抗的能力，被轻轻一咬即奉献出迷人的香气。面条和排骨在口腔中跳了一首华尔兹，从舌尖到舌根轻盈地留下酯、芳香烃和一系列风味物质。微微冒汗的额头和空碗是对这首交响乐和舞曲的无言的赞美，此起彼伏的惬意的打嗝声为这场狂欢献上了掌声。
王哥，负责食堂全面工作，往往在此时恰好出现在新一批端上来的排骨面旁边，带着他招牌的“生怕每个人掉秤”的慈祥眼神和京腔，微笑着询问：“再来一碗？”女孩子们还稍显矜持，但试问哪个胃口好的男孩子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考验？每个人小心翼翼地用“干饭不积极，工作有问题”安慰着微微鼓胀的肚皮，为手中端起的新一碗排骨面注入打工人的干饭魂。
不写了，去晚了排骨面就没了。
编辑：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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