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陪嫁井

幽默   2025-01-13 10:49   江西  

一、神秘访客

在宁静的美艾村,阳光慵懒地洒在乡间小道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这日,村子里突然来了两个陌生身影,打破了往昔的平静。年轻些的那位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镜片后的眼眸透着股机灵劲儿;中年男子则大腹便便,走起路来脚步沉稳,一身行头虽不张扬,却也透着几分不凡。
二人一路打听,径直朝着迎秀家走去。迎秀正在院子里忙活,听闻声响,抬眸望去,见是陌生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婶,您好啊!” 眼镜小伙率先开口,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声音清脆,“我们老板听闻您家有口神奇的陪嫁井,那井水浇出的菜,吃了能百病不侵、健康长寿。这不,特地派我们来瞅瞅,还想跟您洽谈点业务。”
迎秀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质朴的笑容,抬手朝天井西南方向一指。两人顺着看去,只见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泥井台,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黑绿色的青苔如绣上去的花纹,肆意地爬满四壁。井台正面,一个铁水嘴静静伫立,旁边卧着一台大马力吸水泵,在日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
“这就是那传说中的陪嫁井?” 中年男子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失望,他想象中的神井,似乎不该是这般模样。
迎秀不言语,稳步走过去,按下开关。瞬间,一阵 “嗡嗡” 声响彻小院,清洌的井水仿若挣脱束缚的蛟龙,飞流直下,顺着一条蜿蜒的小沟渠,欢快地穿过墙底,向院外奔去。迎秀拿起水瓢,轻盈地接了半瓢水,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接过水瓢,先是抿了一小口,舌尖刚触碰到井水,眼眸猛地一亮,接着竟贪婪地 “咕嘟,咕嘟” 大口喝起来,那模样,仿佛这井水是世间最醇厚的美酒。
“老,老板,您胃不好,不能喝凉!” 眼镜小伙见状,焦急地喊道。
中年男子却仿若未闻,喝完后,咧嘴一笑,将瓢递给眼镜小伙。眼镜小伙瞧着老板模样,也学着抿了一口,刹那间,清甜在味蕾绽放,他激动得眼眶泛红:“甜,真甜啊!”
中年男子重重点头:“这水清洌甘甜,真没想到咱望江县,还有这般好喝的水!”
二人将目光转向迎秀,此刻,迎秀已在大槐树下的藤桌上泡好了一壶茶。茶香袅袅,与空气中的泥土芬芳交织。中年男子却无心品茶,急切地说道:“大姐,别忙活了,快给我们讲讲这口井的来历吧。”
迎秀缓缓坐下,手轻轻抚着藤椅扶手,思绪仿若穿越时空,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樱花烂漫的春日……

二、出嫁

三月的樱桃沟,春寒尚未散尽,樱花却已迫不及待地绽放枝头,粉白的花瓣如雪般轻盈,微风拂过,簌簌飘落,似一场梦幻的花雨。一大早,几只喜鹊在庄东头的大槐树上欢快地旋飞,喳喳喳的叫声,似是在向整个村子宣告着什么喜讯。
没错,这日,柳老根的独生女迎秀要出嫁了。美艾村的后生吉娃,带着一溜崭新的红色小轿车,浩浩荡荡地来樱桃沟接媳妇。
迎秀的娘拉着女儿,细细叮嘱,说按照村里的习俗,出嫁得穿红棉袄、红棉裤,日子才能过得厚实。迎秀乖乖依从,待被新郎抱上车前,却听到一阵大叫驴刨蹄子的 “咴咴” 声。她心下好奇,掀起红盖头一角,瞧见爹正在套驴车。
“爹,这大喜日子,您咋不陪着爷爷喝几盅,咋还要出门?” 迎秀撅着嘴,眼中满是委屈。
柳老根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仿若都透着宠溺:“还得打口井。”
柳老根在樱桃沟可是响当当的打井师,那手艺,堪称一绝。他打井,水线找得精准无误,井眼定得恰到好处,井壁、井裙砌得方方正正、光光滑滑,旁人瞧了,都忍不住夸赞。方圆几十里,浇地、吃水用的井,大半出自他手。
迎秀一听,小性子上来了,嘴一撅:“真拿您闺女不当回事儿。”
“咋会呢?俺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疼还来不及。” 柳老根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头。
“宝贝?我看钱才是您宝贝吧!” 迎秀赌气说道。
迎秀娘赶忙上前打圆场:“傻孩子,你爹套车去给你送陪嫁。”
迎秀一听,眼睛瞬间亮了,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爹,给俺多少压腰钱?俺自个儿带着就行啦。”
柳老根却卖起了关子,拍了拍女儿肩膀:“俺倒是想呢,可那东西它不好带。”
迎秀娘抿着嘴,笑着戳穿:“老头子,你就别给孩子打哑谜啦!快说吧,你陪送他们一口井。”
“陪嫁井?” 吉娃在一旁听得真切,忍不住笑出声,“俺家吃自来水,要井干啥?”
柳老根神色一正,缓缓说道:“上次俺们去看宅子,尝着你们村水太硬,怕俺家娃喝不惯呢。俺们樱桃沟井水清澈甘甜,可都浇了地喂了牲畜,人一口都不喝。俺们有天然矿泉哩,十里八乡的丫头,都是泉水滋润大的。”
柳老根所言非虚,樱桃沟的姑娘媳妇们,个个皮肤水嫩,脸蛋红扑扑的,那嗓子更是如黄莺出谷般水灵。吉娃当年在椰风海韵的南国打工,就是被迎秀这山里妹子,水光光的脸蛋、水灵灵的嗓音勾了魂。
迎秀眼眶微红,心中满是感动:父亲终究是疼我的。
吉娃嘴上迎合着,心里却犯嘀咕:这樱桃沟井把式真有那么厉害,能改了俺们美艾村的水质?
婚车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远去,眨眼间没了踪影。蜿蜒的山路上,只剩柳老根挥鞭赶着自家小毛驴,“嘚儿,嘚儿” 的吆喝声在山间回荡,青青的野草、绽放的野花,被车轮无情地甩在身后。驴车上,堆满了洋镐、铁锨、绳索、提筐…… 但凡手工挖井所需的工具,一应俱全。临行前,迎秀娘问他为啥不带钻机,柳老根憨笑着说,给闺女家打井,一锨一镐才见真功夫。
吉娃家这日热闹非凡,鞭炮声震耳欲聋。第一挂鞭炮迎接新娘,那喜庆的红纸屑漫天飞舞;第二挂鞭炮迎接嫁妆,也就是柳老根的陪嫁井,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在为这特殊的 “嫁妆” 欢呼。
美艾村富得流油,这片黄土地仿若藏着无尽的宝藏,大棚如云般密密麻麻地铺在漫漫湖里。哪怕是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棚里依旧生机勃勃:黄瓜打扭、茄子上架、西红柿滴溜八挂…… 作为省里的 “菜篮子” 工程,这里的新鲜蔬菜,源源不断地运往江南大都市,摆上寻常百姓的餐桌。
美艾村人,每日忙碌于田间,摘菜摘得脖颈酸痛,数钱数到手抽筋。吉娃家那栋白磁板一镶到顶的小三层,便是用一车皮一车皮反季节蔬菜换来的,钢筋水泥结构,坚固无比,据说能抗里氏八点几级地震。
驴车在平坦的 “村村通” 公路上行进,柳老根时而远眺,时而近观,在他眼中,闺女家的楼仿若一位威风凛凛、正在大阅兵的将军,原野上整齐排列的蔬菜大棚,便是将军麾下的士兵。他私下里,总叫这楼为 “将军楼”。
井址选在将军楼西南三百米处,这可是柳老根耗费数日,依据地层、地下构造断层及裂隙分布规律,仔细预估水量后,才定下的。这一套专业操作,在行内被称为 “水文物探”。
陪嫁井?第二挂鞭声一响,美艾村人炸开了锅,有送金送银、送箱送柜的,可从没听说有娘家陪送井的呀!众人抱着看稀罕的心态,纷纷围拢过来,眼巴巴地等着那眼井出水。
一镐一镐,柳老根挥汗如雨;一锨一锨,泥土翻飞;一筐一筐,黄土被提上地面…… 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柳老根独自一人,在这片土地上与泥土 “鏖战”。
终于,井打成了。他费力地将浑浊的黄泥水淘干,当清水汩汩涌出时,他提上一桶,舀一瓢递给闺女。迎秀伸手接过,眼眸瞬间瞪大,惊喜地尖叫:“虾!有小虾呢。” 只见一尾澄澈透明的小虾,在水中欢快地摇头摆尾。迎秀心中明了,爹这是把井打通到地下河了。
为了这眼井,柳老根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可眼中满是欣慰。迎秀眼眶再次泛红,为了不让爹瞧见,她急忙仰头,清洌甘甜的井水,缓缓淌进喉咙,沁入肺腑,那熟悉的味道,仿若就是家乡的山泉水。
乡情、亲情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迎秀淹没,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甜!真甜呐!”
怕闺女日后打水辛苦,柳老根还贴心地给井安了个水泵。自此,迎秀只要轻轻按下按钮,甘甜井水便会潺潺流出。
“东边有山,西边有河,前边有车,后面有辙。究竟是先有山还是先有河,究竟你这挂老车走的是哪道辙,呦嗬嗬!……” 心愿已了,柳老根扬起鞭子,赶着驴车,一路高歌着《不能这样活》回樱桃沟。他心急如焚,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捎给迎秀娘:明年开春,他们就要升格做外公外婆了。添丁进口,这可是庄稼人盼了一辈子的喜事。

三、菜园探秘

迎秀的讲述,仿若带着时光的魔力,将 “眼镜” 和中年男子拉回了那个充满温情与汗水的过去。“眼镜” 悄然摘下眼镜,抬手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中年男子亦是眼角湿润,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忽的双脚一并,庄重地打了个敬礼,声音略带沙哑:“我以一位父亲的名义,向你朴实又伟大的父亲致敬!”
“眼镜” 忙在一旁解释:“我们老板转业到地方前,是一位军人。”
迎秀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谢谢!”
中年男子收敛情绪,单刀直入:“大姐,咱也不兜圈子了,我们还想看看你家的菜园子。”
迎秀笑吟吟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西墙根。她伸手轻轻一拽,隐在葡萄架下的一扇小木门,“吱呀” 一声缓缓开启,仿若开启了一扇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
二人好奇地伸长脖子,随着主人躬身走进园子。入眼,竟是一望无际的花生地,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一片绿色的海洋,泛起层层涟漪。一条沟渠贯穿其中,清水汩汩流淌,向着远方奔去。每个垄子中间都设有出水口,支水流潺潺,不断洇进土地,滋养着花生的根茎。而这水源,正是来自那口陪嫁井。
“眼镜” 一脸困惑,忍不住开口:“大婶,我们要看你家的菜。”
迎秀指着花生地,无奈一笑:“呀,真不巧!俺家大棚半个多月前都铲掉了,俺家从今往后不种菜,只种庄稼。”
“什么?”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说话都结巴起来,“为…… 为什么改种?种菜收益,可比农作物高好几倍啊,何况你家,还有陪嫁井这个噱头。花骨朵还没打,茄子黄瓜就得被订购一空了吧?”
迎秀轻叹一声,目光望向远方,似是穿越时空,看到了往昔岁月:“秃子头上的虱子 —— 明摆着,俺家为此一年少收入几十万呢。”
“您,脑子没毛病吧?”“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
迎秀微微摇头,缓缓道:“说来话长。”
中年人和 “眼镜” 闻言,像两个求知若渴的孩子,脖子伸得更长,耳朵竖得尖尖,生怕错过一个字。
井水源源不断,柳老根对闺女的爱也如这井水,流淌了整整 30 年。30 年,迎秀从青涩媳妇熬成了家中主心骨,孙子都已满地跑,到了能帮着打酱油的年纪。30 年,望江县蔬菜产业蓬勃发展,市场前景愈发广阔,在全国遍地开花。在利益的诱惑下,美艾村人仿若被施了魔咒,疯狂地毁田种菜。每一寸土地都被大棚、小棚占据,放眼望去,白色的塑料棚连绵不绝。
美艾村的孩子们,生于斯长于斯,却不知麦穗成熟时的金黄灿烂,稻谷飘香时的馥郁,棉花绽放时的洁白如雪…… 楼群如雨后春笋般崛起,迎秀家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楼,也被淹没在这一片繁华中,没了往日的神气。
与物质的富足相悖的,是美艾村人日益消逝的笑容。他们每日忙碌于数钱,却不知,一个无形的恶魔已悄然降临。先是棚里的菜,怪病频发,农药打了一轮又一轮,却如石沉大海,毫无效果。紧接着,村子里的人也未能幸免,各种疑难杂症如鬼魅般肆虐,无情地掠夺着生命。许多正值壮年的男女,中年夭折;孩子们亦是从小体弱多病,药罐子不离身。
更令人揪心的是,财富并未给下一代带来幸福。美艾村富二代们,仗着老子兜里有钱,肆意挥霍:车越换越豪,女友如走马灯般频繁更换,赌局更是越设越大。多少不肖子,一夜之间,将父辈辛苦积攒的家业败得一干二净。村口王麻子,便是被他那不成器的小儿二亮,活活气死。
有一日,美艾村人在盘点各家苦不堪言的生活时,惊觉迎秀家是个例外。她家大棚菜,四季常青,长势喜人;家人更是各个健康长寿:公婆年近 80,依旧腿脚灵便,一顿能吃下仨馍;迎秀两口子,一个面若芙蓉,一个气宇轩昂,是村里公认的模范夫妻;子女更是争气,从高等学府毕业,谋得一份体面工作;小孙子虎头虎脑,人见人爱,聪明伶俐。
美艾村人将这一大家子细细研究,最终笃定,这一切定与那口井有关。自从柳老根不辞辛劳,将迎秀的 “嫁妆” 送来,这一大家子吃水、浇菜,从未用过别的水。
“知道不?陪嫁井是一口神井,通到东海老龙王那儿。迎秀家沾着仙气呐。” 流言仿若长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曾经的笑柄,在众人心中渐渐神圣起来。村里有病人的人家,纷纷端碗提桶,前来讨神水喝。一时间,迎秀家的小篱笆院,成了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仿若集市一般。
一些精明的菜贩子,瞅准商机,大肆炒作迎秀家的大棚菜,宣扬那是陪嫁井里的神水浇出来的神菜,功效神乎其神,一片菜叶子的价格,能顶人家一大捆。面对这喧闹,迎秀始终笑容满面,她轻声说道:“乡亲们,水尽着大家喝,菜尽着大家吃,只是千万别信那些胡言乱语。”

四、觉醒

“大婶,您不会因为这,就把家里二十多个棚全铲了吧?”“眼镜” 忍不住插话,声音中满是诧异。
“当然不会。跟谁有仇,咱也不能跟钱有仇吧?!” 迎秀呵呵笑着,笑声爽朗。笑着笑着,她笑容突然凝固,眉头紧锁:“俺说这话,是在俺回樱桃沟之前。从樱桃沟回来,俺还真就跟这些钱这些菜有仇了呢,所以俺发狠儿铲掉了它。”
开春,迎秀带着孙子回了趟樱桃沟。踏入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仿若踏入世外桃源。山依旧巍峨耸立,水依旧澄澈见底,樱花依旧烂漫如雪。外面的世界喧嚣纷扰,唯有此处,宁静祥和,没有拆迁的嘈杂,没有城管的惊扰,更没有 “被上楼” 的无奈。老黄牛悠然自得地在田间踱步,看家狗趴在篱笆墙根,摇着尾巴,听着鸡群鸭群的喧闹;小溪在乱石间蜿蜒流淌,奏响着乡村百年不变的梦幻曲。
迎秀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仿若打翻了五味瓶。风轻轻拂过,扬起她的发丝,也吹干了眼角悄然滑落的热泪。
柳老根,曾经那个壮实的打井师,如今须发皆白,却依旧谦逊低调。爹在,再大的年纪,在他面前,迎秀都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饭前一杯酒,活到九十九;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百岁高龄的爷爷,满面红光,精神矍铄,抱着迎秀孝敬的一坛老酒,笑得合不拢嘴。
樱桃沟真好啊!老人家一辈子又抽烟又喝酒,照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而且,他的那帮老伙计,也都壮实着呐。美艾村虽然富有,能活到古稀之年的不多,能够像迎秀公公、婆婆活到80多岁的,也是凤毛麟角。
迎秀此番前来,是想从爹柳老根嘴里掏点东西的,关于那口井。
柳老根说:“嘿嘿,扯淡呢,那就是一口普通的井。”
“当年,您去打那口井,真是怕俺喝不惯美艾村的水?”
“是哩。疼闺女哩。”
迎秀娘听不下去了:“别给闺女打哑谜啦。当年你拼死拼活,非要跟着去美艾村看宅子,回来就睡不着啦。你当时心里犯什么嘀咕,跟孩子啦呱啦呱呗。”
阳光明媚,柳老根蹲在墙根,正饶有兴致的看自家花狗,绕着毛茸茸的尾巴转圈。听见迎秀娘催促,别过脸来说:“美艾村种棚呢。化肥、农药、农膜……那可都是土地的克星,天长日久能不污染水源?不给孩子打口深水井,俺怎么放心孩子,在那疙瘩待上一辈子?”
至此,迎秀才知道,爹的爱,远比那口井深;爹的眼光,远比樱桃沟去美艾村的路长。爹是打井师呢,对水源有着近乎神经质的敏感。
竭泽而渔,日后无鱼。回家后,迎秀好几晚睡不着觉,最终闺女吉祥一个电话,让她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她揭了自家大棚。打扭黄瓜、上架茄子、滴溜八挂的西红柿……都毁在她一张银镰下。
几天之后,迎秀家的几十亩土地里,冒出一片新绿。刚点上的春花生,发芽啦。
中年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眼镜”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沉默了几分钟,中年人忽然双脚一并,冲着迎秀打了个敬礼,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大姐,您今天给我们上了一堂很好的生态课。您作为一个菜农,居然能有这个觉悟,能为子孙后代着想,这让我这个、这个……实在是惭愧啊!给您敬个礼,不仅仅是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迎秀笑着说:“李书记,您就别跟俺打哑谜啦,俺在电视上见过您作报告。俺还知道您此行的目的呢。所以,俺把这些棚铲掉了;所以,俺今天竹筒倒豆子,跟您唠叨了这么多。”
您真知道?两个男人,嘴张成大大的O型。
“‘陪嫁井’被传得神乎其神,你们不就是想以它为噱头,做一个望江县的蔬菜品牌打出去,然后把它作为一个名牌,进一步推广到全国各地吗?可您有没有想过,那样咱望江县会有更多土地、更多水源被污染,会使更多乡亲失去性命?您知道,俺小孙孙长大后,还要在这里开枝散叶呢。”
迎秀慷慨陈词,让县委书记李大中冷汗直冒。他再次握住迎秀手说:“大姐,今天我就跟您交个底。蔬菜经济是咱望江县的支柱产业。退菜还田,近两年之内不大可能实现。但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再扩大蔬菜的种植规模。还有,鉴于您的生态保护意识,和对此作出的牺牲,我要跟您洽谈的‘陪嫁井’这个品牌,县里就不再做什么策划和推广啦。”
临走,李大中嘀咕了一声:“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厉害呐。”
迎秀冲着两个远去的背影:“李书记,俺不是你肚里的蛔虫,但俺可以在您身边插个卧底。”话音未落,手机响了。迎秀一看是女儿吉祥。吉祥是省报记者,更是个环保主义者,一直在跟踪调查土壤与水资源的污染问题。她热爱自己的家乡,一直忧心家乡种棚对生态环境的破坏。
“嘿嘿,闺女,你教妈那一番高论真有用,唬得县委书记一愣一愣的。他不光不打算做‘陪嫁井’这个品牌,还给俺许着不再扩大棚菜种植呢。”
“那就好。”吉祥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妈,我那个同学,呃,就是自己撞到您眼皮子底下的准女婿,您还满意吧?”
提起这事儿,迎秀笑得更开心:“嗯,小伙子条杆儿还不错,就是戴了个眼镜,有点,有点……”
“妈,您是说他有点书呆子气吧?”电话那头,传来吉祥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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