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1月6日晚间，德国总理朔尔茨发表公开讲话，宣布“双方不再存在信任基础、无法合作”，请求德国总统解雇财长林德纳。在联邦政府内部已僵持数日的危机谈判之后，这个消息并非平地惊雷，然而朔尔茨将自民党党魁踢出政府的这一决策，动摇的绝非仅仅一个财政部，而是整个“交通灯”执政联盟。这届自组阁以来始终磕绊不断的政府，终难“寿终正寝”，而德国下一步将向何处去，前路仍在迷雾之中。
▲图源：EPA
除交通部部长维辛选择离开自民党、继续留任外，自民党另外两位联邦部长已经辞职，朔尔茨也宣布，他将于明年1月15日向联邦议院提请进行信任投票，如果届时对他表示不信任的议员占大多数，那么明年3月底，德国大选即将提前举行。这样，本届政府已经名存实亡。
这场尖锐冲突的直接爆发点，是执政三党当天傍晚就2025年预算案继续展开的激烈讨论。社民党和绿党原本在会议开始之前已经表态，称“只要有意愿”，就存在达成协议的可能，然而自民党并不领情，提出的所谓“经济转型法案”包含取消团结税、推迟气候目标、削减退休金等诸多敏感议题，与另外两党的主张完全背道而驰。于是在两个多小时互不相让的争执之后，朔尔茨最终选择直接掀桌，为这次会议和整个执政联盟划下了一个堪称惨烈的句号。
▲图源：dpa
“交通灯”政府于2021年12月初正式入阁，迄今执政堪堪三年，而如今的矛盾并非一日之寒，阴云实则早在组阁之初就已笼罩在国会大厦上空。上届德国大选时，社民党由于拒绝与联盟党再次搭档，只能同时牵手绿党和自民党，才能保证组成多数政府。然而社民党与绿党在政治光谱上处于中间偏左，自民党却属中右翼，理念本非同路，在组阁谈判期间，就罕有能三党同时达成一致的政策。可以说，这段天然自带凑合感的“三角关系”，实属明知不太可为，只是不得不为之。至于牵手之后能有多“同床异梦”？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一步步走过3年，这届政府内部爆出的各种分歧，早已打破了绝大多数人最后的幻想，在内政外交等各个方面，三党政策日益尖锐对立，矛盾日益公开化，变得无法调和。随着明年大选临近，各党为了保住自身岌岌可危的政治地位，政策更多带上竞选色彩，更加固执己见不肯让步。当国家枢纽沦为党派甚至个人竞夺私利的角斗场，江河日下，也就成了无奈的必然。
▲决策时刻：朔尔茨（右三）和他总理府的最亲密顾问，图源：EPA
“交通灯”上台迄今，德国的日益萎靡体现在方方面面。最直观的，当属经济：2023年，长期担任“欧洲经济火车头”的德国竟然成为全球唯一负增长的主要发达经济体，昔日“火车头”开始开“倒车”；今年，根据联邦政府自己发布的秋季经济预测报告，国内生产总值还将萎缩0.2%，这将是连续第二年经济陷于衰退。不仅中小企业大批破产，甚至连作为经济命脉的汽车产业都已宣布裁员，德国作为工业基地的“基石”开始动摇，全球地位正在衰弱，而美国大选特朗普获胜，据有关机构预计，仅美国加征关税一项，每年将给德国经济带来330亿欧元的损失。所谓“屋漏偏逢连更雨”，德国经济无疑将“雪上加霜”，何时才能走出“泥潭”，无人能给出答案。
经济不振又助长了社会的动荡分裂。今年9月，在东部图林根州和萨克森州的州议会选举中，德国选择党所获票数分别排在第一和第二位，这是自二战结束以来，极右政党首次赢得德国州级选举。与此同时，由极左政客今年年初成立的新党“莎拉-瓦根克内西特联盟”也在迅速崛起，短短数月上升为德国政坛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左右“两翼齐飞”，遏制了传统中间党的势力，德国政坛正被“撕裂”，难以形成有治政府。尤其当现状与历史隐隐交叠，催生出多少恐慌焦虑，不言自明。
▲图源：Kay Nietfeld/dpa
朔尔茨已经透露，他将尽快与反对党领袖、基民盟主席默茨对话，这是否意味着在下一次选举中，社民党计划与联盟党重新携手？但按目前民调，两党是否够半数尚不确定，是否有能力组成两党联合政府值得怀疑。如果最后的出路仍然是三党联合的话，不能指望结果比现在更好。
11月6日这场大戏，固然是一段风雨飘摇的落幕，或许，也将是另一段风起云涌的开场……
（欧洲时报德国版关梦觉撰稿，转载请注明公众号GermanRe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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