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学诗”是《红楼梦》中很经典的一个桥段。
当时呆霸王薛蟠被柳湘莲教训一顿后,自觉没脸见人,便随着老伙计外出做生意。
因薛蟠外出,香菱得以搬入羡慕已久的大观园,而一进园子,她便缠着黛玉学诗。
黛玉见她有如此雅兴,也很愿意教她。
而在此之前,香菱也看过一些诗,“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有趣!”
林黛玉听了直摇头,“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
两人的这番对话,引发了不少争议,有人认为黛玉的评价很中肯,也有人觉得黛玉看不起陆游,目中无人。
那么陆游这句诗到底写得如何?我们一起来看看整首诗是怎么写的吧。
《书室明暖终日婆娑其间倦则扶杖至小园戏作长句二首·其二》
美睡宜人胜按摩,江南十月气犹和。
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
月上忽看梅影出,风高时送雁声过。
一杯太淡君休笑,牛背吾方扣角歌。
这首诗写于1194年,那时陆游因“嘲咏风月”的罪名被罢免了官职,离开京师,返回山阴老家。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对于屡遭排挤、打压的诗人来说,回归田园,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从这首诗的标题便可以看出,诗人当时的生活是有多惬意。
终日在小书房中读书写诗,倦了,便扶着杖藜到园中散步
比起在朝堂时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回到家乡的诗人,心境显然平和安定了许多。
“美睡宜人胜按摩,江南十月气犹和”,诗歌首联点明季节的同时,也奠定了全文的感情基调。
农历十月,虽然已是初冬时节,但江南地区气候宜人,温暖如春。
这样的天气里,没什么比美美地睡上一觉更舒适了。
“美睡”、“宜人”、“犹和”,借助于这些具有明显情感色彩的词语,诗人那种舒适安恬,悠然惬意的生活情状,都已鲜明地呈现在读者眼前。
“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颔联两句照应标题的“书室明暖”。
后一句很好理解,砚台因长久使用,已经微微凹陷,里面聚集了很多墨汁。
既表现了诗人笔耕不辍,勤奋好学,同时也透露出一种岁月的沉淀和文化的积累。
比较耐人寻味的是前一句中的“留香”,是炉香?是墨香?还是书香?
或许都有,但无论是哪种香气,都展现了书室的雅致清静。
一切景语皆情语,诗人对室内环境的喜爱,对这种宁静、雅致生活的享受,由此可知。
再来看颈联两句,“月上忽看梅影出,风高时送雁声过”,转为描写室外的自然景象。
明月升起时,可以清晰地看到梅花的影子;
随着夜风的吹拂,天空中不时传来大雁的叫声。
这两句视觉和听觉双管齐下,写尽了冬夜的清幽宁静。
最后尾联“一杯太淡君休笑,牛背吾方扣角歌”,借助典故,深化了主题。
“扣角而歌”的典故源自春秋时期的卫国人宁戚。
他满腹才华,却因出身贫寒,难以施展。
在为人赶车喂牛时,扣牛角而歌,引起齐桓公的注意,被拜为上卿,得到重用。
陆游运用这个典故,表明了自己虽身处困顿,却仍然保持乐观,随遇而安的心态。
这首古诗语言清丽明快,充满生活情趣。
诗人从自我感受出发,极写书室和小园的清幽雅致,从中透露怡然自得的陶醉之情。
至于颔联“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林黛玉说“太浅近”,也没有错。
虽然这两句对仗工整,音韵和谐,意境也十分协调,但却有些流于表面,缺乏深度。
其实,陆游晚年的很多作品,都有这样的特点。
这类诗歌作为日常诵读是没有问题的,但若学作诗,确实不是好素材。
不知你们怎么看陆游这两句诗呢?欢迎一起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