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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特唯美的摄影风格，让耐克、资生堂等世界品牌为之着迷；他，先后斩获纽约ADC大奖和戛纳国际电影节银狮奖等多个国际大奖。他是广告摄影界的一股清流，他就是著名的日本殿堂级摄影大师——上田义彦。风格另类，却治愈了无数人的审美疲劳；半路出家，却频频赢得国际声誉，他的作品究竟有什么魅力？2023年9月，上田义彦最新的摄影集《旅》正式出版。这本书不仅是上田义彦专门为中国读者带来的第一本摄影集，也是自《A life with camera》以来他的第二本摄影精选作品的合集。
在过去的两年中，上田义彦与人民邮电出版社多次沟通，亲自参与了本书的选图、编辑，并审阅了图书的设计及印前色彩校对样。这本厚达634页书中收录了他1982-2022年绝大部分的经典作品，涵盖了他拍摄的第一张商业作品直到他2022年最新的商业广告和个人创作。用上田义彦先生本人的话来说，这本集大成之作既是他的摄影之旅，也是人生之旅。上个世纪80年代初，24岁的上田义彦被广告人告知：你不适合拍摄广告。这对于初出茅庐，力图在日本商业摄影届有所作为的上田义彦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因为广告照片必须明快亮丽，第一眼吸引顾客的眼球，而上田的作品安静、内敛，既没有艳丽的色彩，也没有复杂的构图、惊艳的光影，甚至看上去有些平淡和灰暗。然而上田义彦坚持自己的审美和拍摄方式，其独特的创意构思、东方式静谧唯美的风格逐渐赢得了客户的认可，为无印良品、资生堂、耐克、佳能、丰台、优衣库、爱马仕等世界知名品牌拍摄了多期广告，成为了日本广告界顶级的摄影师。屡获东京ADC全场大奖（ADC，全称东京艺术指导俱乐部，成立于1952年，由80名日本代表性艺术指导、艺术总监组成，不仅拥有悠久的历史，更是日本广告与平面设计领域的标杆）、纽约ADC奖、日本摄影协会作家奖等众多奖项。 曾有一个时期，日本几乎所有著名大企业的广告都是出自上田義彦之手。日本国立电视台(NHK)《仕事の流儀》系列纪录片针对上田義彦所拍摄的第27集《令人心动的广告，宿有生命的写真》中有这样一句话:“当你走在街头，没有一天不会看到这个男人所拍摄的写真”。 这其中特别要提到三得利，从1985年上田义彦与三得利开始了长达将近30年的合作。为了表现三得利乌龙茶是历史悠久的中国茶这一文化元素，上田义彦往来中国几十次，其间拍摄了茶厂工人、舞蹈演员、农民等普通人，也拍摄过张震这样的明星艺人。我们可以在上田的乌龙茶片中寻觅到很多“中国元素”，比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的确良衬衫，舞蹈学校有年头的芭蕾舞房，颇具年代感的金鱼缸，北方宿舍里的暖气片，连窗台上随意摆放的几瓶乌龙茶都有了别样的感觉。 其实有不少人都好奇，作为广告摄影师，上田义彦如何在商业和自我风格中找到平衡。在我看来，上田从来就没有在自己的摄影中把工作与自我需求区分得那么清楚，他在任何拍摄中都享受摄影带来的乐趣，把自己所感受到的、思考的都在摄影中呈现。在入行后，上田义彦有了杂志委托的时装摄影工作，这种拍摄大概持续了3、4年，上田义彦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还是不喜欢时装摄影，每个月的模特拍摄都变得痛苦起来，于是他和编辑说“我不拍时装了”，然后开始拍摄肖像。此时葛西熏邀请他拍摄作家肖像的三得利广告的工作。他拍了大量的文学者和小说家，也一直没觉得自己在拍摄的是广告，而是非常愉快地拍摄着人物肖像。这其中包括了诗人艾伦·金斯伯格、画家阿历克斯·卡茨、摄影家罗伯特·梅普尔索普、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音乐家迈尔斯·戴维斯等等。在上田义彦照片中，人物没有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大多数时候被摄对象自然、平静地凝望着镜头，在这一幅幅肖像或人物特写中，我们看到了人们无意中流露的情绪。这些凝固的瞬间早已超越了商业摄影的范畴，即使在二三十年后的今天再看依然不过时，我们仍然能从中感受到优雅和真挚。在十几年后的1998年，上田义彦早已是日本广告界鼎鼎有名的商业摄影师。他一直考虑着要离开东京搬往纽约，于是在那个冬天，他带着妻女在纽约找到了合适的公寓，憧憬起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但在返回东京的飞机上，他的想法开始动摇了，他问自己在纽约想拍什么？肖像。那在自己成长的日本，日本人的肖像拍出来了吗？是不是还没有拍完？于是到了东京成田机场，他在机场大厅就给朝日新闻社的大槻先生打了电话，说自己想给作家和艺术家拍摄肖像。电话那头回复他说，月刊《一本书》的一篇连载即将结束，他可以在那个位置刊载他的肖像拍摄。于是，一年后名为《Portrait》的肖像摄影作品开始了连载，其中拍摄了作家安冈章太郎、小川国夫，电影导演大岛渚，摄影家细江英公、森山大道，雕塑家佐藤忠良等日本文化艺术界名人。在我看来，这一组照片中的人物更为放松，安冈章太郎躺在自家沙发上小憩；森山大道夹着烟斜靠在沙发上；细江英公甚至坐在了马桶上，手握相机与上田义彦对拍；佐藤忠良则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完全忽略了摄影师的存在。2018年4月，上田義彦开始了自己的电影生涯。这部电影处女《椿之庭》是他十二三年前写的故事，讲述了住在山茶花盛开的房屋中的祖母绢子和孙女渚，与一年内不时上门拜访的客人之间的互动。这部电影采用胶片拍摄，上田義彦充分发挥了自己对胶片和光线的把控能力，在拍摄过程中未用任何一盏电影灯光，保持了上田義彦一贯的“自然”之风，这也是电影界少有的大胆“尝试”。而本书中收录了《椿之庭》的部分剧照，记录下了日本影后富司纯子、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女主角沈恩京、中国台湾著名演员张震等在片中的精彩表演。这部电影是上田義彦电影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上田義彦希望通过这三部电影，来体现他心中的东方美学。目前第二部电影已经在筹拍，对于第二部电影，上田義彦表示，虽然是日本的故事，但他想要在中国进行拍摄。上田义彦从1989年开始拍摄森林，陆陆续续已经30年了。1990年代初，上田义彦在美国西海岸北部烟雨蒙蒙的奎诺特雨林地区拍摄了《Quinault》系列作品。在那个被雾霭和雨水封闭的世界里，生长着大量苔藓、野花和树的果实，栖息着世界上最大的云杉、杉树、冷杉、枫树等。在奎诺特，上田最初感到的是畏惧。他写道:“感觉就像发现了原初混沌支配的领域一样。”“我目睹了别人不可能看到的东西。”当时他的相机捕捉到的画面，散发着太阳光勉强照射到的神秘海底世界的氛围：屹立的老树茂密得令人窒息，许多树木上都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发着磷光的苔藓，只剩下又粗又短的矮胖树枝。2011年日本地震后，上田义彦来到了位于日本西南部九州和冲绳之间的屋久岛，他想把目光转向自然的力量，聚焦于这座岛上古树群中蕴含的不屈的生命力。他的目光不仅捕捉了巨大的树干，还捕捉到了落在森林地面上的黄色枯叶和长着小绿叶的嫩枝。静静地凝视屋久岛的树木和森林，就能真切地感受到自然界创造的生命循环，以及层层叠叠的时间。万物都是有目的有意义的，而且一切都是联系在一起的。这系列作品被命名为《MATERIA》，是拉丁语“树干”的意思，而树干被认为是生命的“母胎”。在上田义彦看来，从远古时代开始，人类作为在这片大地上奇迹般诞生的生物，和其他生物一样，对孕育生命之力的源头——森林和树木，本能地怀有强烈的畏惧之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从何时起，人类与生俱来的对森林的畏惧之心渐渐淡薄了。他希望用照片拍下森林的样子，展现出地球这颗奇迹行星所具有的孕育生命的力量。在这之后，上田义彦陆续又拍摄了好几部M.开头的作品，包括2012年在屋久岛拍摄的《M.River》, 2013年在福井拍摄的《M.Sea》，2013年在印度恒河畔瓦拉纳希所拍摄的《M.Ganges》。在《M.River》中，上田义彦拍摄了屋久岛的河流以及河边的树木和石头，照片从清晰逐渐变得模糊，直到画面中的水、植物和石头失去了形状，变成了不同色彩和亮度的光块。而《M.Sea》则是《M.River》的延续，汹涌的浪花不断拍打着海岸边的礁石，天色逐渐变暗，天地、海平面在黑暗中失去轮廓，最后在画面中只能依稀辨别出白色的浪花。本书的头两张图也是来自《M.Sea》这个系列，它们同时也是书的封面和封底。M.系列从屋久岛的河流延伸至大海，而后到达恒河。上田义彦选择拍摄恒河的河水和河边的人们，同样刻意失焦，画面中的人和河失去了具体的形状，变成了绚丽的颜色。这组作品被命名为《M.Ganges》。但这种违背摄影一般对焦规律的偏离却又是那么地迷人，它剥去了具象的地点、物体的形状以及人物的外貌，意图脱离传统的、具象的、叙事化的摄影，反而孕育出了照片的另一种魅力。这三个系列中都出现了水。动物和植物中都有水，水是生命的核心，水也像Materia一样是生命的“树干”和“母胎”。水在这个世界和人体中分布不均匀，变幻自如，在大海和河流中作为液体存在，作为云浮在空中，气化后变成不可看的东西。这三个系列同样也在讨论摄影的“树干”和“本质”，众所周知，摄影是观看的艺术，摄影作品反映的是摄影师的视角和目光。在汉字中，“观”与“看”相比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是指仔细地看，更深入地看，对事物形成一定的意识（故称观念、主观、客观等）。这不一定是看到具象的、客观的形，也可以是从内心出发的感受，如感受森林的宁静、感受波涛的汹涌、感受色彩的缤纷。模糊、过暗的摄影作品虽然从技术上偏离了摄影的一般规律，但同时也试图去除了画面中的干扰，更好地传递给观看者自己内心对世界的观感。上述内容只是这本600多页书中的冰山一角。在我看来，它如此庞大的体量并不适合一口气读完，完整地翻阅一遍也需要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多小时。它更适合不时拿出来，翻阅品味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只看其中的一组照片。上田义彦的作品并不是第一眼非常吸引人，而是后劲十足，常看常新，每次观看相信都能带给你新的感受。黑色的书盒上隐约可见淡淡的银色图像，这张幽暗的海景也正是全书正文中的第一张图。盒盖中央是金属烫黑的书名“旅”和上田义彦的中英文姓名，左下角是激光灼烧的镂空签名。
在盒盖背面，磁铁吸附着一个黑色手工棉纸信封，这也是首印版特有的附赠，信封上的压凹文字随着光线角度的改变产生微妙的明暗变换。打开书盒，首先看到的是印有亮银色签名的黑色丝带，它方便读者将书从盒中提起。揭开护封，则看到印有金属黑色“旅”字的内封面，书脊处黑色漆布上渐暗的银色，黑色书口上浮现的丝网银色签名，合上书，封底筒子页里面黝黑处银色光影的悄然闪现。六种不同质感的黑色材质和多种印刷工艺结合，映照出十几种不同的“黑”。这黑色之美正如谷崎润一郎在《阴翳礼赞》中所说：“美，不存在于物体之中，而存在于物与物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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