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6大怪象
美体
2024-10-30 10:16
广东
产业是用来支撑农民持续增收的,农民不增收,理论再完美,乡村振兴也将是空中楼阁。 有些政府工作者、基层村干部没有理解透彻乡村振兴的真正意图,不明白这个“产业”到底是什么?一些地方把乡村振兴,等同于产业振兴,出现了“偏科现象”。他们对这个“产业”的理解是相当狭隘的,大搞旅游、养老、农家乐、还有什么四季花海、经济观赏园、林木苗圃等。美名其曰建设“美丽乡村”,发展“文化创意园”等,一阵操作猛如虎,结果农民不受益,大片的农田被流转,真正进行农业生产的人数大幅减少。试问如何农村没有了农业生产,农民都进了城,这样盲目偏离农业本身的所谓产业振兴,跟乡村振兴有何关联?有些小地方,又如何能吸纳那么多第二、第三产业?发展乡村创意文化不是不可,但不能忘了农业的“根本”,更重要的是在保留优良农耕文化特点基础上,从生产关系入手,通过适度规模、技术革新加组织变革,改造传统农业耕作方式。文化创意产业是一种延伸,与田野农耕文化结合起来发展,才不会本末倒置。 以农耕+文化的产业园为载体吸引人才、技术、资金等生产要素流向农村,五常大米、潜江小龙虾、安溪铁观音知名地方产业的打造,就是兼顾了两者的正面案例。 以我国幅员之辽阔,全国有3万多个乡镇,60万个村民委员会,317万个自然村,各自的情况千差万别,乡村要振兴,离不开各种产业项目。但具体搞什么产业,部分农村领导干部还抱着“招商万能,产业万能”的旧思维,脱离地方实践和农民的实际需要, 专于“造点”,乐于“示范”。表面上,从短期来说解决了一部分农民的就业问题,但从长远来看,农民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少实际的收益,而且造成了农民的“半无产化”。举个例子,某个村引进了一个农业产业项目,需要大面积土地,农民张三将土地流转给涉农企业,按理来说,张三可以获得的收入有三部分:二、张三去企业打工的收入,一般1000-3000元一个月。涉农企业追求利润为前提,流转而来的土地聚集到一块后,必然会尽量减少人力成本,使用更多的农业机械,而且企业还不一定就在本地招工,因为怕劳资纠纷不好处理。那么就会出现涉农企业只能提供少量就业岗位,农民只能出门打工。像张三这样的农民兄弟,到了城里打工一般只能从事低端体力劳动,缺乏福利保障,他想回家种地,地也没了。加上地方可能为了追求政绩,帮助资本流转大块土地,甚至强迫农民,有些地方村干部也参与进来,这样就简单地将农村变成企业家的投资场,农民的土地、山林和草场流转以后又被排除在外。还有一种情况,农户作为产业化分工中一个环节,通过政府扶持的龙头企业,采用公司+农户,公司+基地+农户等产业化模式跟农户合作,农户看似赚的多了, 其实境况并没有多大改观。涉农企业赚钱还好,遇到农产品滞销,第二年可能就缩小合作面积,或者选择不跟农户合作,这都取决于市场的弹性需求。这种信息、地位的不对等,让小农户在整个过程中完全是被动的,主体地位并没有得到充分体现。 说到底,只有农民参与和主导的乡村振兴才是真正的乡村振兴,重视农民的主体地位,就应该从个体小农的分散经营中脱离出来,探索更多的形式,通过组织上的变革,将农民维系在一起,抵抗市场的风险,参与产业链条的合理分配。 社会资本的下乡是撬动乡村振兴的活水,但现在很多资本下乡已经偏离正常轨道,一些浮躁冒进的弊端也逐渐显现。 有的“下乡资本”“心术不正”,以发展特色小镇、乡村旅游、休闲农业等名义,跑马圈地、圈而不种,变相搞房地产;有的挖空心思钻营如何申领国家各种涉农补助和项目扶持资金;有的缺乏种地的经验,对农产品价格波动风险抵御能力差,遇到农产品价格下降,收不抵支时,毁约弃耕的现象有时就会出现。根据社员反映的一个情况,有个企业在下乡过程中,向当地一个村子租用了1000多亩地准备建设大型农业项目,让游客接触和体验农业文化。然而,企业却借乡村旅游的名义大搞房地产开发,兴建物业出售。随着房地产市场整体呈现下行态势,很多物业销售不佳,企业难以收回投资成本,农民也因此无法收到土地租金而怨声载道,这绝非个例。几千年来,我国农村的组织方式是以每一乡村为单位,构成一个近于自治的集团,按照相关规定订立自己的乡约,有一套约定俗成的伦理道德机制,以便惩恶扬善。 但在商品经济、城乡一体化冲击下,原有的这套伦理道德体系正土崩瓦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每次回乡都感触很深,村里人也罢,本家也罢,亲戚也罢,要想见面拉上几句家长里短,只能在红白喜事上了。不像原来,你借我家两袋红薯,我借你家一升谷米,因为彼此的互相关照,日益亲密。过去邻里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互助关系正在发生变化,“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成了很多农村人际关系的真实写照。回乡下转一圈,发现有二个问题也非常严重,在各地也有一定的普遍性。 在有些地方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全员参与麻将、斗地主、地下六合彩等赌博活动,除了在逢年过节愈发明显,在平时也成了一种常态。其次,在很多农村,动辄几十万的结婚彩礼已成了男青年的不堪承受之重,很多家庭只能靠借贷,不但跟当地农村经济的发展水准不匹配,在农村适婚男女比例本来就失衡的情况下,也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一些农村基础工作者反映,在农村开展工作太难了,发展经济难,人情世故更难,关系错综复杂,看到不正之风又说不得,一说就得罪人,往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首先是能让农民获得实际的经济利益,在此基础上,精神文明的建设也不是一撮而就的,需要长期的运营。 这方面,山西的蒲韩乡村社区可以作为一个典范,社区从成立之初就旨在恢复孝道、夫妻互敬等传统价值观念,早期社区针对传统道德开展活动,比如辩论是否应该孝敬公婆等。经过10几年百折不挠的探索,把合作社的宗旨和方向定为:服务-教育-再服务。在搞活经济的基础上做好教育、养老、卫生等各项综合服务,基于乡村熟人网络,利他、共享原则,培养乡民一致的正面价值观。乡村振兴离不开农业,离不开农民的参与,但传统农民,正面临“老妇农业”的困局。种养端赚钱难,很多地方出现了传统粮食作物农民不愿意种的情况,有人会问,那年轻农民在干嘛?实际上,大量“农二代”已经脱离了乡村,虽然他们的身份还是农民,但是在思想意识、农业技能上,已经跟农业没多大关系了。他们大多不愿意回乡从事种养端, 造成了农村劳力的不足。当农村劳动力剩下老人、妇女的时候,为了节省劳力大量使用农药化肥,造成农产品品质不高,达不到消费者的要求。有些农二代分化出来,成了这些年群体规模越来越大的“新农人”的一份子; 另外一部分从各行各业跨界而来。他们看的懂政策,也有一定的资源积累跟专业技能,干规模农业、家庭农场、新型合作社等。但因为传统农业风险极大、回报周期长,到处都是坑,即使有各方面的补贴,也是如履薄冰。 他们中的很多人逐渐发现:一头扎进传统农业,倒不如在农业的各个产业链条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一环。他们已经是“泛农化”的新农人,更多地从事农业营销端、服务端的工作,对种养端要么退避三舍,要么正举步维艰。 这也是不白长期观察、并结合社员情况的一个综合判断, 也是很多社员的共识。并非提倡新农人一定要扎根传统农业,而是当越来越多的新农人放弃了种养端,转向“泛农”环节的时候,映射出来的问题可大可小。小方面可能是市场环境不够友好、扶持力度不足够,以小见大,关系到食品安全,我国农产品在国际上的综合竞争力等问题。有个属于东部沿海小县城,出了一个乡村振兴规划方案,具体就不罗列了,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按照它的规划,没有100个亿根本下不来。光吸引社会资本就60多个亿,而且很多都是只花钱,不见收益的项目,花里胡哨下来,能招到几个商?光靠国家补贴又能有多少? 不是出了个假大空的规划,项目越多,金额越大越好, 关键看落地跟实效。再说了,一个小县城振兴乡村都需要百亿,全国2856个县城,又需要多少?根本不现实。很多地方都申报并启动了美丽乡村建设的村未制定规划,但很多内容笼统粗糙,不具备可操作性,或者片面强调村容整治,忽视产业发展、精神文明建设。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有个过程,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尚处于起步阶段,它的实施并不能一蹴而就。农业的本质是“慢”,“乡村振兴”也一样,需要长期的规化,科学合理的实施,扎实地推进下去,不断地完善。现在越来越普遍的一种情况是,父辈负责生产,后辈负责营销拓展,这种‘代际分工’是一种趋势,也表明新生代农民在向产业化拓展,新农人,正成为乡村振兴的主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