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美联社10月20日报道 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像贾尼尔·贝克尔（Janille Baker）和汤姆·贝克尔（Tom Baker）的牧场那样象征着美国。这片牧场上牛群悠闲地吃草，稀疏的灌木点缀着沙漠，还有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
美联社报道截图
如果他们能够找到美国公民来为牧场工作就好了。
这座位于内华达州东部偏远地区的牧场每年生产大约1万吨干草，将牛仔文化与西进运动（Westward Movement）的精神相结合。牧场上，兔子、地鼠和偶尔出没的獾总是比人类多，而夜晚的天空漆黑如墨，星星清晰可见。
然而，如果没有农业外来工人项目（agricultural guest worker program）每年带来的墨西哥移民工人，贝克尔夫妇的生意根本无法维持。这些工人每年大约工作9个月，帮助他们在气温经常超过100华氏度的田地里收获庄稼。
“当人们抱怨外国工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时，我都会翻白眼，”管理牧场财务的詹妮尔·贝克尔说，“在所有行业中，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劳动力。所以这种反移民的立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如果每个人都需要工人，你打算如何填补这些岗位呢？”牧场遵守联邦规定，要求先向美国公民发布职位广告，并优先向他们提供岗位。但在过去6年里，只有两位美国人打电话询问过工作。第三位亲自来到牧场，但在看到工作内容后就离开了。
移民问题已经成为此次总统大选中选民们恐惧和困惑的根源——可能的结果会让美国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没有哪个地方比内华达州的风险更高。这里19%的居民在外国出生，约9%的劳动力没有美国合法身份。
非法越境移民的激增已经让全国各地的城市和州资源紧张，甚至包括民主党领导的地区。然而，移民在推动就业增长方面起到了增强经济和改善联邦政府财政状况的作用。
尽管两个候选人的观点如此泾渭分明，但移民问题实际上非常复杂——这一点在内华达州每天都得以展现。
选民们表示这是他们在11月大选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如何处理移民问题，选择前总统川普的强硬政策，大规模驱逐无证移民，还是支持副总统贺锦丽为在美多年的无证移民提供公民身份的呼吁，将对选举结果产生深远影响。
在贝克尔牧场以南、距离近300英里的拉斯维加斯，去年有近4100万游客，移民问题在这里以不同的方式上演，但存在明显的相似之处。
“很多人都很害怕，”在斯特拉特赌场工作的48岁的南希·瓦伦祖拉（Nancy Valenzuela）说道，“有些人没有身份文件。他们觉得，‘他们想把我们全部赶出去。’”
瓦伦祖拉计划投票支持贺锦丽。但其他人只能观望，希望他们的生活方式不会被颠覆。“我们在这里，支撑着国家的经济，避免经济崩溃，”海迪·泽蒂诺（Haydee Zetino）说。她的工作是在著名的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的哈拉斯赌场清洁豪华套房。她来自萨尔瓦多，拥有临时的美国保护身份，无法投票。
移民问题充满复杂性
如果川普像他所说的那样驱逐所有1100万在美无合法身份的移民，其对经济的连带风险可能影响整个国家。内华达州的失业情况可能会接近2008年金融危机时的水平。根据倡导组织Fwd.us的估计，内华达州超过10%的人口生活在至少有一位无证移民的家庭中。
“在我们24小时营业的经济体系中，我们知道这些酒店和赌场没有移民是无法每天开门营业的，”内华达州拉丁商会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彼得·古兹曼（Peter Guzman）说道。
川普还可能重启第一任期内推动的举措，取消向泽蒂诺和其他数十万名难民提供临时合法身份的计划。
贺锦丽呼吁在边境采取人道待遇，尤其是对儿童和家庭，并为长期在美的移民提供公民身份。但她也承诺将重新启动一项川普曾阻止国会共和党通过的两党合作方案，该方案旨在为移民执法提供200亿美元的资金，并收紧寻求美国庇护的移民的相关规定。
拜登政府最近下令在边境不堪重负时实施庇护限制。贺锦丽最近去往亚利桑那州道格拉斯与墨西哥接壤的边境，呼吁采取比拜登更严格的措施——尽管在他任期内，非法越境被捕的人数已大幅下降，接近川普最后一年任期时的水平。
上个月美联社和NORC发布的民调显示，川普在移民问题上比贺锦丽更受信任，44%对37%——贺锦丽的竞选团队试图通过在这一问题上向中间靠拢来缩小差距。
移民们表示，两党在边境问题上采取更严厉的措施，使更大的问题变得复杂，很难按照意识形态的界限轻易解决。
“我认为我们的关注点完全集中在边境，而没有关注那些已经在这里并且生活了很多年的移民，”内华达州“筑路”组织的移民正义活动家埃丽卡·马奎兹（Erika Marquez）说。她是奥巴马时期童年入境暂缓遣返计划（DACA）的受益者，该计划为儿时被带到美国的移民提供了有限的保护。
据皮尤研究中心估计，美国境内约有1100万人无合法身份。加州、德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等大州有更多可能对劳动力和社区产生更大影响的移民。但这些州在总统大选中立场鲜明，不太可能像摇摆州内华达一样决定选举结果。
包括拉斯维加斯的克拉克县占该州人口的约75%，其中包括大量由内华达州强大的餐饮工会代表的酒店业工人，该工会已表态支持贺锦丽。
但川普希望能动员那些不经常投票的选民，并在州内其他大部分农村和保守地区获得支持。然而，里诺所在的沃肖县一直是摇摆不定的地区。选民们也可以选择“不支持”任何总统候选人，进一步凸显了内华达州选民的反复无常。
内华达州年轻民主党人主席玛丽亚·涅托（Maria Nieto）也获得了DACA提供的保护。她说，在成长过程中，她一直被教导不要谈论自己的法律身份。然而，如今涅托却努力用自己的经历来激励人们行使她自己无法拥有的投票权。
“有时候，我觉得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私人化，”她说道。
选举日之后的经济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由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经济学教授沃里克·J·麦基宾（Warwick J. McKibbin）领导的一个研究小组发现，驱逐在美非法居留的工人将大幅减少矿业、农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劳动力供应。驱逐750万工人可能使实际国内生产总值下降12%。
劳工部的数据显示，如果内华达州失去了所有无证移民劳动力，直接的失业人数将大致相当于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的规模，当时的金融危机导致旅游业停滞，引发了一波房地产市场的止赎潮，并在随后的经济大衰退中让该州约9.3%的工作岗位流失。
但是，围捕无证移民可能不会包括像泽蒂诺、马奎兹和涅托这样的人，也不会包括贝克尔牧场的工人，因为他们都被授权在美国居住。
泽蒂诺现年62岁，自2001年萨尔瓦多地震后获得临时保护身份。但在川普任期内，他曾试图取消该身份。
“这些人没有任何良心，”当谈到支持大规模驱逐的人，她说，“他们相信他们可以振兴国家、推动经济前进，但他们没有考虑那些推动经济的劳动者。”
共和党：“不反对想合法进入美国的人”
川普已将边境安全作为其竞选活动的非官方口号，不断谴责非法涌入美国的无证移民。与此同时，他支持为合格的外国人提供更多的临时签证，并在最近西班牙语电视台Univision的市政厅节目上表示：“我们需要工人，我们希望他们进来，但他们必须合法进来，并且必须热爱我们的国家。”
然而，川普最近关于海地移民的言论进一步激化了紧张局势，他还暗示非法进入美国的移民是专门为了抢夺非裔和西班牙裔美国人的工作。
不过，川普在内华达州的一些重要支持者在区分合法和无证移民时变得更为谨慎。包括川普支持的前北拉斯维加斯市长约翰·李（John Lee），他正在竞选国会议员，并承认该州的现实：“我们现在正面临劳动力短缺。”
“我们不反对那些想要合法进入我们国家的人，”李说，“我们会对他们进行培训，允许他们工作，这样我们就能体验到美国的所有乐趣。”但他表示，相比之下，非法进入美国的人导致了更高的犯罪率，包括建筑工地被盗。
其他保守派人士更加明确地指出了更严格的移民政策可能造成的经济损失。
拉丁裔商会的古兹曼组织了几场论坛，探讨拉斯维加斯的建筑业因找不到足够的工人而放缓的问题。他一直在推动扩大农业外来工人项目，并在一次与倡导团体的电话会议上指出：“我是注册共和党人，但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并不都持相同意见。”
弗洛里塞拉·洛佩兹·里维拉（Florisela López Rivera）亲自见证了这种细微差别，并担心政治会压倒人性的尊严。
洛佩兹·里维拉是拉斯维加斯永利赌场的洗碗工，来自萨尔瓦多，在1998年米奇飓风的破坏后获得了临时保护身份。她最近在妻子成为公民后获得了美国永久居留权，这意味着她不太可能面临任何形式的驱逐威胁。
洛佩兹·里维拉是代表拉斯维加斯和里诺6万名大部分为西班牙裔工人的烹饪工人工会的成员。作为贺锦丽的支持者，洛佩兹·里维拉为工会拉票，为贺锦丽发声，强调贺锦丽是移民的女儿。
她在登门时用西班牙语交谈，遇到一些人对她说：“我喜欢川普。”即便如此，她也试图与他们对话，而不是简单地转身离开。
“当我们只关注消极的一面时，我们就会忽视事物人性的一面，”洛佩兹·里维拉说。
两党均支持更严格的边境安全政策
贺锦丽呼吁加强庇护规则并加大边境执法力度，这凸显两党选民都希望政府在边境采取强硬态度。
“我认识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共和党人还是民主党人，都认为边境安全非常重要，”内华达州民主党参议员兼移民律师埃德加·弗洛雷斯（Edgar Flores）说，“我们确实面临毒品、帮派和暴力的问题。”
但弗洛雷斯说，即使是部分采取大规模驱逐措施，“也会扰乱内华达州最基本的产业，而且这种情况会在全国范围内重演。”
内华达州“走向道路”组织的马尔克斯（Marquez）表示，她的组织承认需要在边境采取更严格的控制，但补充道：“我认为很多人——包括川普在内——对我们有一种不合理的看法，认为我们在这里，并且我们不是好人。”
“我们都是工薪阶层，”出生于墨西哥莱昂的马尔克斯说道。她3岁时移民美国，当时她的祖母付钱给走私者，把她和当时怀孕的母亲带到了美国。“我们唯一想要的就是为我们的孩子提供食物、住所和良好的教育，并作为一个社区茁壮成长。”
最近的一项Scripps News/益索普调查显示，86%的共和党人“强烈”或“在某种程度上支持”大规模驱逐无证移民，25%的民主党人也持此观点。总体而言，54%的选民支持将数百万人从美国驱逐出境，反对者为42%。调查还发现，三分之一的美国人认为确保美墨边境安全是美国移民系统的首要任务。
“问题必须解决，不能推卸责任”
在贝克尔牧场，H-2A签证项目将移民工人带到田间。他们收割干草、除杂草，并用手移动轮式灌溉系统进行灌溉，甚至完全手工灌溉，他们将防水布拖到不同区域建造小水坝，以便农作物能够更好地浸入水中。
在川普的第一任期内，H-2A项目的参与人数有所上升，但他在任期结束前提出了一项规则，该规则将冻结农场工人的工资两年、放宽工人住房的要求，并限制他们可以报销的交通费用。拜登政府取消了这些规定，但也实施了据称能够更好地保护工人的新规则，并使参与人数进一步攀升。
汤姆·贝克尔与他的兄弟共同拥有该牧场，该牧场于1954年开始运营，比该地区通电早了近20年。他称这是“艰苦而炎热的工作”，“有点儿痛苦。”
“没有移民，这种类型的农场就无法生存，因为你找不到愿意做这份工作的人，”54岁的贝克尔说，“工资不是问题。问题是人们是否愿意做这份工作。”
由于海拔较高，白天和夜晚的温差使土壤变得更加肥沃，可以生产出优质的干草，其中一些干草会被送往赛马和马球马匹中心，比如佛罗里达州西棕榈滩，那里是川普的海湖庄园俱乐部所在地。
该牧场有26名员工，其中包括5名H-2A移民工人。许多最老的牧场工人早在1980年代的项目中就获得了美国合法身份。有些工人的孩子是在美国出生的，因此是公民，但父母之一或双方都不是。
这些外来工人拒绝发表评论，他们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然而，牧场的三代移民工人大多来自墨西哥中北部的阿波佐尔和胡奇皮拉镇。
最早的移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些人还在牧场工作，并且他们自己的孩子现在在高中上学，每年夏天也在牧场工作。曾有一名前员工的妻子在前往医院的途中，在牧场的车辆中生下了她的孩子，医院距牧场约80英里。
51岁的贾尼尔·贝克尔不是川普的支持者，但有时她对拜登政府的规定也感到不满。这些规定包括一些小事，比如移民的居住区必须安装纱窗，尽管这些居住区已经装有空调，但窗户上也必须装有纱窗。
“这就像一个烫手山芋，各方都在推卸责任。说实话，双方都有责任。”她在谈到移民问题时说，“有一天，这个问题必须解决。不能总是通过散布恐惧来吓唬人，同时对那些愿意或不愿意做某些工作的人进行批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