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机通讯录家庭成员那组只有一个名称为老同志的号码,这个号码很少打。没错的,这是我老爹,一位令人又恨又怜的老同志。
赵女士说你爹就是一头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根筋到底的人。我说老同志是杠神他哥——杠爷,不光跟别人杠,还擅长跟自己杠。听我细说。
老同志很不幸,在缺吃少穿的年代出生在爹死娘守寡的多子女的家庭里,更不幸的是排行老二。俗话说:皇帝家爱长子,百姓家爱老幺,中间夹着受气的。
老同志自幼受气,上面有滑不露头的哥姐 ,下面有嘴甜会摇尾巴的弟妹,就他直愣愣硬腰板不讨人喜欢。我奶奶活了九十三,到了只有这个不待见的儿子管她事,可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儿子。
这是老同志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打我记事起,老同志就想法设法想得到他老娘的欢心,那简直是把十二分心都用上了。逢年过节不管家里有钱没钱,给老太太的礼都是最多的,叔伯们送十斤,我家都是十二斤。
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每一次送年礼,赵女士都会生气。粮食肉油钱都备好了,他老同志非要再加一只鸡,还要杀好烧好了送。为这跟赵女士大吵一架,碗摔了一地。赵女士没出息只会哭,要是我就再杀两只,一个送给外婆,一只自己吃。
我最讨厌他明明过得最差,还打肿脸充胖子,带着我们姐弟都廉价。我们堂兄弟姊妹十几个,我俩如同不是亲生一样,几乎没得过她的关爱。
我至今都忘不了,她过年给每个孙子孙女发压岁钱和吃食我俩都是最少最差的。明明都拿着鸡腿吃,我们一去赶紧都藏起来,那种感觉真是很难受。
老同志对他娘那是百依百顺,老太太早年是穿旗袍的人物,抽烟喝酒打牌少一样都觉得身体不舒服,总要闹着去县里医院看病,医生水平一般,连着几十年都没查出啥病,往往吃一顿羊肉泡馍就好上一阵。
叔伯姑姑们都知道这是套路,只有我家老同志每次都往上赶,就像傻子一样。那时没钱坐车,都是老同志骑自行车驮着去,早上一去二三十里,后半晌回来二三十里。空肚子去空肚子回,他娘吃一顿再打包一份,外加别的吃食。从来不问这个儿子咋只给她买自己不吃?带回来的也没有说给我们小的分点。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姐弟就是对老太太亲不起来,她五十岁就靠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养,这无可厚非,但她不会过日子,给她兑的钱粮早早都造完了,这时没人再理会她,只有来压榨我家老同事。
老同志是个没多大本事的,不如叔伯们做生意挣钱多。我家是靠天种地的,日子紧巴巴的。我很心疼赵女士,不喜欢老同志,他就知道窝里横,对他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我们下一代都嫁娶了,老同志还是没有得到他娘的一个赞许,他郁郁寡欢,把自己一只眼睛憋出病,治不好失明后,他明白他娘就是那个装睡的人。然而太晚了,他失去一只眼睛,也失去了我们子女长大的过程。
老同志年轻时,除了在逢年过节给他娘争礼外其他的一概不参与。屋顶漏雨了,他挪一个地方接着睡。我考上学没钱报名,他往炕上一躺,任赵女士风里雨里去求人借贷。最为过分的是,赵女士夜里胃疼难忍,老同志狠心得躺着不起,还是邻居两口子送去医院的。
老同志年轻时太混了,赵女士真是忍出了高度,我光听了都想踹他。
———今日就到这里,明天再写赵女士和老同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