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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章节：《南枝》合集
前情回顾：
他的声音带着湿漉漉的旖旎：“姐儿，怎就你一人躲了？”
第19章
南枝没有开门：“什么躲不躲的？我回我自己房间罢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
南枝以为梦奴走了，翻着先儿给的戏本子，平复心绪。
忽而，门外梦奴又道：“姐儿，你是嫌弃我么？像咱们这样的人，都是身不由己。”
这话倒是让南枝共鸣。他与她，在这乱世是一样的角色。
若非被卖，逼不得已，谁又愿意吃一口风尘饭？
南枝曾听教戏的先儿说过，这梦奴，原是前清桐花县衙县太爷家的五公子，本名唤作蒋行舟。
县太爷举人出身。整个桐花十年间唯一考取举人功名的人。蒋府曾是桐花最显赫的门楣。
宣统三年，武昌起义后的三个月，辛亥革命的战火，很快烧到了桐花。革命党冲进桐花县衙。彼时，县太爷还效着清朝的忠。
县太爷称：既食朝廷之禄，便无投降之理，纵大厦倾颓，也当守臣子大节。整个桐花都降了，某亦不降！
遂，带着衙役们殊死抵抗。
终，县太爷被枪杀，悬于城门七日。蒋府被抄了，用以震慑前清旧人。
蒋府诸人流落街头，潦倒落魄。这位五公子，进了戏班子，唱戏谋生，因俊美卓然，被设计陷害，不得已，卖身进了相公堂子。
从此世上再无蒋五公子，只余相公堂子里的梦奴。
虎落平阳之人，过于美貌，倒成祸事了。
我也曾金马玉堂，我也曾瓦灶繩床。
你笑我名门落魄，一腔惆怅，怎知我看透了天上人间，事态炎凉。
这段戏词，可谓是梦奴的真实写照了。
南枝道：“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那么多人围着你，不差我一个。”
梦奴道：“都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早听戏班子里的班主说，你唱旦角儿，乃桐花最佳。今日与你唱戏，十分快意，班主所言不虚，梦奴受教了。想送你一盒眉粉，与你做个朋友。”
南枝想了想，道：“君之雅意，我心甚感，然世事无常，难再谱新篇。”
梦奴并未强求，道：“既如此，我去了。愿姐儿有个锦绣前程。”
他把眉粉放在南枝门口。
他走时，恰鸳鸯回来了。鸳鸯捡起眉粉，推开门，问：“南枝，你几时识得了这样的风云人物？你可知，他是豫南六县最红的相公。我见过他一回。”
南枝道：“说不得认识，就刚刚在后院儿唱了两句戏。”
鸳鸯一把将眉粉扔下楼：“什么东西！咱不收他的！”
扔罢，鸳鸯把一个首饰盒放在桌上，道：“今儿，刘大江给你买了好些首饰。我折腾他跑了一整天！他还挺大方！”
南枝道：“何苦折腾他。他是个好人。”
鸳鸯倚在桌边，沉默了一会儿，道：“南枝，说实在的，刘大江越好，我越怕。我怕你到时候做他的三太太，做的高兴，不愿同我跑了。”
南枝想着，该同鸳鸯姐姐说清楚了。
其实，一开始，从鸳鸯姐姐除夕后半夜摸到南枝床上开始，南枝就拒绝了。
只那时，她还小，还不满十一岁。鸳鸯姐姐带着她跑，为她受伤，为她担事，被王银花打的半死。鸳鸯姐姐对她有恩，她就不好开口了。
她欠鸳鸯姐姐的。
欠得越多，越难张口。
鸳鸯姐姐接客之后说，南枝，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你别嫌弃我。
南枝越发不忍心。
鸳鸯姐姐一个人受了两个人的苦，南枝又怎敢刺激鸳鸯姐姐呢？
万一鸳鸯姐姐想不开，抹了脖子，她岂非罪孽深重？
现在，两个人的日子有了盼头，刘大江不日便会带她们出去——
南枝思忖着，此时该说了。若不说明白，往后恐不可收拾。
“鸳鸯姐姐，你是寻欢楼对我最好的人，你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我一定会报答你，这一生，凡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咱俩只做戏里的两口儿，不做过日子的两口儿，好么？”南枝剖心剜腑道。
鸳鸯怔住了，紧紧盯着南枝：“南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枝道：“鸳鸯姐姐，我们是好姐妹，是最亲的人，可我们……不是恋人。真的不是。”
鸳鸯脸僵了，像是所有的信念都碎掉了，嘴角抽搐着。
“不是的，南枝，不是姐妹，我们是爱人，是张生和崔莺莺，是柳梦梅和杜丽娘！你告诉我，你刚刚说的是假的！”鸳鸯双手扶着南枝的肩，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南枝道：“鸳鸯姐姐，我刚说的是真的。戏不是人生，人生也不是戏。我们脱了戏服，就不是戏里的人了。”
鸳鸯对戏太痴，入戏太深。
听了南枝的话，鸳鸯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了，泪水哗哗流着，面色灰败：“你变心了！越南枝，你变心了！”
鸳鸯转身离去。
南枝连忙跟过去：“鸳鸯姐姐，我没有变心，我对你的真心一直都在，只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鸳鸯跑回自己房间，“砰”地把门关上，把南枝堵在外面。
南枝哄了好久，鸳鸯都不开门。南枝说，等出了窑子，两个人可以一起做点小买卖，没准儿做的比状元街的乡绅们还好哩，鸳鸯姐姐将来一定会碰到如意的人……
南枝在鸳鸯门口守到半夜，实在太困倦，就回自己屋眯了一会儿。走廊上过来过往都是嫖客，她实不好睡在鸳鸯门口。
鸳鸯平时只要有空闲，就跟南枝在一处。此次，破天荒这么久没理睬南枝。
南枝睡不踏实，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又去找鸳鸯。
可鸳鸯的房门是敞开的了。
里面空荡荡的——
鸳鸯失踪了。
南枝顷刻间心乱如麻，焦灼不已。
她跑去问王银花：“妈妈，妈妈，您见到鸳鸯姐姐了么？”
王银花并不在意，刘大江交代了，南枝和鸳鸯不能接客。反正不能为窑子挣钱了，王银花才不在乎人去哪儿了呢。
“谁知道呢，许是跑了吧。那个丫头，从小儿就心野！我如今又不能捆着她。我可不敢得罪你们。”王银花说。
南枝急道：“不会的！她不会一个人跑！再说，我们都快被赎出去了，她何必要跑！”
王银花置之不理，幸灾乐祸：“四更天儿了，我得睡了。”
南枝等到天亮，鸳鸯还没回来。她去公署，求刘大江帮忙找人。
刘大江二话没说，立即派手下的兵去找人。
可是，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鸳鸯。
南枝水米不进，急得嘴上长燎泡。
第三天早上，梦奴来找南枝。
早晨，是寻欢楼最安静的时候。忙了一晚上客的王银花、姐儿们、龟奴们都在睡觉。
南枝站在门口，呆呆地看向外面，期待着鸳鸯回来。
梦奴道：“你的好姐妹丢了，我帮你找。”
南枝目光警惕：“你怎知道她丢了？”
梦奴道：“刘旅长全城找人，动静儿那么大，谁不知道呢？”
“刘旅长都找不到，你能找到？你比刘旅长还厉害？”南枝道。
“老虎金钱豹，各走各的道。上九流，我不如刘旅长，下九流，我比刘旅长路子多。整个豫南六县，地痞流氓，人牙子，赌场的，花船的，地下钱庄的，还有码头的黑老大，我都认识，都有路子。”梦奴道。
从前年开始，在六座城的黑暗处，他是五爷。只是外人，不晓得。
• 未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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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小碎念
今天给大家讲讲民国时期，小妾的地位，与封建王朝时期有何不同。
清朝灭亡后，中国结束了几千年的封建帝制，走向民国。
新旧交替之间，新制度与老思想碰撞，许多习俗慢慢改变。
民国时期，小妾地位有了显著提高。
这段时间，小妾被称作：姨太太。
相对于古代小妾，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更为明确，有些甚至能享有接近正妻的待遇。换句话说，制度淡化，人为因素增多。
古代小妾主要作为生育工具和满足男性欲望的对象，生活受限于家庭内部，不能参与社交。而民国时期的姨太太开始逐渐参与社交活动，甚至有些涉足商业或公共事业，她们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更为稳固，对家庭事务有一定的发言权。
张作霖的五姨太，在家里是当家人，被称之为：寿夫人。
杨森的十二姨太张灵凤，在杨府地位甚是重要。
阎锡山的二姨太徐兰森，在府中当家。
袁世凯的五姨太杨氏，掌管家庭事务。
可见，在旧制度缓慢消亡的民国，不管是外界评价，还是内部地位，以及制度约束，妾室的地位，都与从前有极大的不同。
主要是还是看姨太太自己的个人修养和聪慧程度。譬如寿夫人，是一名颇具大义的女子，老帅死后，她与日本人淡然周旋，免于一场危机。
纳窑姐儿为妾，在民国也不是稀奇的事。蒋介石的第二任妻子姚冶诚是一位青楼女子。还有张宗昌、溥侗、袁克文、张伯驹、张学良等等等等，都曾纳过窑姐儿。
好了，今天的小课堂，就讲到这里。
有读者反馈说这个故事不出彩，还有18位读者给该条评论点了赞，说明支持这个观点的读者、不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还是很多的。你们的意见，我收到了。谢谢。
每个时期都有想写不同故事的冲动，我之所以写这个故事，源自于我看了一本《民国青楼秘史》的书。这本书有点科普的性质，就是科普这个行业的种种。娼妓的来源、培养、行业规程等等。所以我起了冲动。我的小说一般都会穿插年代时事，一般都会有政治元素，不管是古代文、民国文、现代文，都或多或少有。这跟我的个人兴趣有关，也跟我对宏观历史的思考有关。
小说你们喜欢呢，我就多写点儿，不喜欢呢，也不是大事，只是一个阶段的路罢了。谢谢每一位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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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条是前文删改重发，不用管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