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朋友你好,欢迎做客“地质进阶”。
闲暇时在电脑里翻到一本20年前出版,名叫《漂泊人生:一个地质队员走过的路》的“老书”,说它老,一是因为现在这本书只能在类似孔夫子旧书网这样的网站找到二手书了,
二是因为作者叶绿章,从1965年当地质队员开始,到2004年成书时,已经有39年地质经验了。
作者说“我的写作水平低下,所写的内容繁杂,其目的是自我总结人生,写出自己,献给朋友”,
但是我读起来,觉得语言平和,就像是跟这位长者拉家长,“絮絮叨叨”,但是有的地方很有意思,又有的地方因为处境相近又深有感触,
于是我摘了其中一篇,名为《对白酒的爱与恨》,分享给各位朋友,您可以泡上一壶好茶,切上几片紫叶萝卜,坐下来或者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悠悠哉哉地读一读这篇小文,权当给自己紧绷的神经放个假。
一
我的人生中,对白酒情有独钟,在生活的不同年代里,有着不同的感受,既有对好酒之爱,也产生过许许多多对白酒的恨。
年轻时,偶然发现自己能够喝二两白酒,从那时开始,逢酒就必喝,久而久之,酒量有所上升。
20 多岁的我,参加地质队工作不足两年,就卷入了白酒的漩涡……
想当初,喝白酒,主要还是为了解除野外工作的疲劳。
野外工作条件艰苦,经常流动,几乎每天都要爬山行路。地下资源侦察兵的第一线工作任务,就是背起我们的行装,攀上那层层的山峰,为祖国寻找地下矿藏的工作。
20 世纪60 至70 年代,野外生活太单调,能够借居老乡家就算好条件了,深山老林中的村舍,能有什么娱乐活动。那个时期,只有公社的高音喇叭广播,城市的人当时也还没有见过电视。
一个野外普查找矿工作小组多则10 多个人,少则几个人,到农村赶集那天,买回一只鸡或一只鸭,称上几斤猪肉,就算大家在一起打牙祭聚餐了。每逢聚餐时,几个要好的伙伴能喝酒的,也就凑儿块钱,合伙买上两瓶当地产出的白酒,坐在一块自饮取乐了。
说实在的,那个时期喝白酒没有人劝你多喝,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很少有人喝得大醉。当时,那种淳朴的酒风让人觉得喝上一次白酒,真是一种享受。特别在冬季的野外工作之后,又赶上食堂聚餐,有两个荤菜,加上三两白酒,吃喝完了下来,血液温度升高,形成一股股暖流,全身倍感舒坦,疲劳、寒冷减轻了许多,心里感到特别快乐。
二
我参加工作的初期,在415地质队结识了一位老地质队员,他由于长期野外工作,患上了骨骼疏松和肢体颤抖的毛病,只能回到室内做研究工作,每天必须喝三两白酒才能抑制手臂的颤抖,才能坚持工作。有时要去野外调查,出门前也必须喝三两白酒,才能上野外,否则,连一条小小的水沟也跨不过去,他完全依赖白酒的作用,维持正常人的行动。他这种生活的依赖性,使我体会到白酒能够让一个不幸的人,获得行动的自由。白酒伴随着这位老地质队员一直到生命的最后。
当时,能够喝上白酒的人不多,能喝白酒不仅是酒量所致,还有经济能力所限,能把白酒作为养身健体的人,足以说明他有丰厚的收入。
在农村,农户在自己的家庭作坊里用大米或杂粮,酿制米酒,一是出售换钱,二是用酒渣喂猪,主要是喂养即将出栏卖给市场的肉猪。对我们地质队在野外工作的人来说,农户的米酒,也只有少数人能经常享受的。
当然,我们这些喝白酒的人群中,每年也有一两个同志,因心情不够好,思想不愉快时,多喝了白酒,在酒后也发生过醉倒和出点洋相的事。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那个年代喝白酒,与现在的酒桌、酒宴,截然不同,目的不同,档次不同,级别不同,酒的品牌更不同,作用也就不一样了。
那个年代的酒桌很简单,多是在单位食堂里设招待,白酒的价位不高,更谈不上品牌。像我这样一个跑野外的地质技术员,不可能,也没有资格上酒桌去陪领导、陪客户……那个年代,我对白酒的情谊,就在于与同事、朋友相聚、相会时共饮白酒,共享白酒的天赋之乐。
三
我对白酒的钟爱,始于1972 年的夏天。
当时我借住在湖南新邵县白云铺寺脚下山村的农户家,突发了急性膝关节炎。双膝疼痛得无法行走,农户见状,从她家的酒罈里,掏了一碗自制米酒给我,让我先喝下,等她老伴回来,再看一看这种病还有什么办法。
老农夫经常出没高山密林,除了打柴放牛,还采集一些草药自用或出售,他回家看了我的症状后,就进他的住房里,捡了5包草药交给我,并说:“这几副草药送给你,试一试有没有作用。”然后嘱咐我,5包草药一次性用30斤米酒浸泡,一周后即可饮用,每天喝半斤。
那个时代的农民,非常纯朴,我又借住在他家,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农户的热情,对我们地质队员就不用说了。当知道我的病痛后,无偿提供帮助是他们本性的表现。
我请另一家农户酿制了30斤米酒,半信半疑地照着老农户的交待做了。谁知,用他的草药浸泡的米酒,我喝了3天,膝盖就不疼了,喝了7天就能很好地行走了,也许是我每天喝的是1斤,关节炎很快就消失了。我还是坚持喝完了那一坛30斤米酒,至今膝关节再没有发过炎症了。
其实,米酒与当时酒厂生产的白酒区别很小,除了浓度比白酒低一点外,米酒的酒精含量也不少于白酒。更为重要的是,米酒完全是用大米酿造的,绝大多数的白酒则是酒精勾兑的。经过这件事,我与白酒结下了深深的情缘。
四
在我人生中,曾有过一次百人酒宴的经历。
那是1976年,全民职工普调工资,我已到湖南省地矿局468队一个分队工作,这个分队当年有4台钻机编制的人员,拥有一个坑探小分队和一个地质组,总计大约有110人以上,整个分队成建制在湖南新邵县分水坳铁矿区开展会战,目的是快速评价该区铁矿资源。
分队部及全体人员全部驻扎在海拔1000 米的山上。因为普调工资,每个职工都有份儿,同时还有40%的职工还可以调高两级工资,为此,分队部领导提出:调高工资收入的部分,第一个月不发给个人,集中到分队部,搞一次全分队上百人参加的欢庆调资的酒宴。
这个号召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于是,百人酒宴计划开始执行。
记得那次百人酒宴杀了8 只羊,几十只鸡,买了200 斤白酒,这批白酒是直接从新邵县酒厂里提取的,用了5 个大塑料桶装运上山。
那个时期的这种白酒,价格便宜,每斤不足1元钱,是用野生植物的果或茎酿制的。当时,我们喝酒的朋友称它为“钻脑壳酒”,喝了这种白酒之后,会使人的头部太阳穴部位受到刺激,这种刺激犹如快速撞击的感觉,使太阳穴部位剧烈振动,喝多了这种酒,你就很快会被撞击发晕,一旦承受不住,就会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倒地而进入睡梦之中……
酒宴虽然赴宴的人数众多,但是十分简朴,而且是在高山的一块坪地上搭起的工棚内进行的。
因为调一级工资才7 元钱,加上环境条件的限制,必须按照野外惯例安排,绝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既有山珍海味,又有高档品牌的精制白酒,精心制作的丰盛的酒宴了。
尽管如此,有100 多人参加,还是盛况空前。
大家从早上9 点开宴,分队领导也不过是小小的科级干部,也正正经经地讲了感谢党和政府关怀,调高了工资增加了职工收入的大实话后,大家高举土陶酒杯表示了庆祝的喜悦。
开始,各个小单位都围着自己的酒桌在吆喝。一个小时下来,各个小单位互相走动,各钻机机长之间,机长与班长之间互敬互饮,和风细语,有来有往。再过一小时,酒桌之间就有了高声喧哗之势了,开始出现拼酒,小杯拼大杯,到大杯拼大碗,一碗一碗地对喝,豪言壮语出来了,一个不怕一个,一个比一个英雄。眼看在酒桌上大战的人越来越少了,退出酒战者,多数是摇摇晃晃自己走回去的,大约有10 多个好战者,是被扶出宴席的。剩下的喝白酒的代表不多了,留下的代表也就渐渐地自动坐在一张酒桌上。
已经是中午12 点钟了,留在同一张酒宴桌上喝白酒的代表,基本都是单位的头目,这个时候,他们完全可以称为酒徒、酒仙、酒神、酒圣了。再继续干下去,就会产生酒鬼了。
可是,他们还在大声喊着倒酒来。站在酒桌边的各单位没有喝白酒的,就是这些代表的部下,只好再往碗里倒水了,因为代表们已经东倒西歪,坐不稳了,水还来不及喝,一个个不言不语,斜趴在桌上,个别的还躺在地上了。大家把他们都抬了回去。
在这次酒宴上,每个男人和女人都是单身,没有夫妻同在,因此,每个人都可以尽兴尽力发挥喝酒的能力。这个百人酒宴阵势庞大,酒桌上被战倒的还是少数人。十分欣慰的是,没有因为喝白酒出现险情、病情,也未出现安全事故。还是平平安安地结束了欢庆升工资的酒宴。
在这次酒宴上,我是与我们地质工作人员一起喝白酒的,每个同志都十分注意,不去和兄弟单位比酒,特别是与钻机机台、坑探小队的那些长年累月喝白酒,能称公斤级的酒司令去比拼。
不过,我们地质组的几个喝白酒的同志,每人至少也喝了1 斤以上。我忘不了这次酒宴,每当端起白酒杯就油然生情想起了它。
大凡喝白酒的人们,能够参加有百人聚会的酒宴,实属少见。尤其是在高山峻岭的野外,在那山谷的微风悠悠之中,在简易的工棚设宴,开怀畅饮,更为稀有。在这种酒宴上,能喝很多白酒的人,兴奋地喝醉的人,我想,他一定是很酷爱白酒,也很好喝白酒,是特别能享受这天赋之物的酒中情人。
这就是我从尝白酒到喝白酒,从几两白酒,升级到能喝1斤量级白酒的开始,也是我一辈子从好白酒到爱白酒无悔的经历。
五
人到中年,喝白酒也带来了说不清,理还乱的问题:白酒与健康、白酒与家庭、白酒与工作、白酒与社交……
这些问题交融、交织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你,都在牵连着你。更有甚者,每当喝白酒或喝完白酒,难免就会引发出使你难堪、难受、痛苦的处境,特别是喝高了、喝多了、喝醉了,引发出来的问题就更加严重。我的那些喝白酒的朋友,也包括我自己,都曾经历过白酒与家庭、与健康、与工作的恩恩怨怨。
1973 年冬季的某天,我刚进入地质队集体洗澡堂,就听洗澡堂里有人在哈哈大笑,我没有脱衣,到了里面一看,几个人围着我队的地质总工程师,总工斜躺在地上,只穿了一条短裤,眼睛半睁半闭着,那几个人正在逗着总工玩,开一下水,又关一下水,总工没有控制能力了,语不达意,还总是说没有喝醉,其实他就是醉倒在澡堂了。
为什么那几个人明知总工醉了,不愿意帮助他,将他整理一下扶回家去呢,这里面有着一件他们认为总工做人“不厚道”的故事。
总工的妻子患病去世,其独身居住的宿舍,与一对中年夫妻相邻。
中年夫妻的男方是车间工人,女方是小学教师,这位小学女教师十分爱面子,又好打扮,他们婚后生育有一男一女,女方十分爱慕有地位的男人,经常把自己比着是一枝花插在牛粪上了,后悔自己没有嫁给理想的男人。
这位独身的总工,虽然已经是4个女儿的父亲,但是,相貌还是挺不错的,每天在她眼前进进出出,她渐渐产生了对总工的单相思,开始对自己丈夫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她开始琢磨如何解除自己的婚姻,成为单身女人,这样可以实实在在地接近这位独身的、有地位又帅气的、受人尊敬的总工,从而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运,成为总工的夫人,到那个时候,个人的社会地位就会大大提高。
不到半年时间,这对夫妻总是争吵不休,女教师有点精神失常了,并公开提出与自己男人离婚。男方摸不着是什么原因,以为与往常一样,在口头上说说而已。谁知,这次她真的向单位领导和婚姻登记部门递交了离婚申请书。
在审理这桩离婚案时,主审人提问女教师,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离婚,她鼓起勇气,十分肯定地说:“我的男人和我快一年不做性事了,他失去了性的能力。”男方确认,自己曾患疾病,近年来确实没有了性功能。
在那个年代,一个女教师为追求理想的人生,敢于直面触及人们难以启齿的问题,是超人的行为。主审人为此判定,他们可以离婚。男方为了羞辱女教师,将离婚的这个理由,当众公开、散布。女教师自己也觉得人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终于使她的精神崩溃了,她真的患上了精神病。
幸运的是,她在精神病医院治疗3 个月就恢复了正常。随后,她开始用笑脸和关心向总工传递情意。她还选择了一位小学生,为她传送了一封向总工正式表明态度的求爱信。
我们的总工,收信后,有些迷惑,后来又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位贤内助,但又怕女教师的前夫说事。女教师为了让总工不受其前夫的干扰,她公开地告诉了她的前夫,她爱上了总工。她前夫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其离婚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总工夫人的地位与名分。这件事使其前夫的工友们对总工十分反感。总工虽然与女教师结合成为了夫妻,可是人们对总工的行为耿耿于怀。所以当总工醉倒在澡堂时,恰好碰上这几个人,他们只能用取乐方式来表达对总工的不满。
我这位酒朋友,喝不了几两白酒,又是老知识分子,眼下醉成这个样子,我赶紧找了一位地质技术干部,同我一起,帮助总工换上干衣,整理好他的用品,两人将他扶回了家里。在我离开这个单位时,我特地登门向总工及其夫人做了辞行,切实地嘱咐他,少喝白酒,多吃菜,保持健康的身体。
六
有一次,我们野外地质组聚餐,当时有一位测量技术员,平时喝白酒量很小,最多也就是3两水平。这次,他埋头苦干,一餐饭的功夫喝下了8 两白酒,还没有走出食堂就东摇西歪,两脚不听使唤,但还是走到了室外。我去扶他,他很不满地推开了我,独自走到一户村民屋前。拿起村民的木盆,说要在那里洗澡。我们见状,告诉他,在这里不能洗澡,他就把木盆弄个底朝天,指着盆底,在这里面总可以洗澡了嘛!笑得我们肚子都疼了,真是喝多了,他还没有醉,还知道木盆底能盛水,还能在里面洗澡。他见我们大笑,以为我们说他酒还没有喝够,便大声叫个嚷:“再拿一瓶酒来,我跟你们比一比,谁输了就罚他在这里面洗澡!”重复地讲了好几遍,渐渐地他站不稳了,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只好把他抬回宿舍休息。后来才知道,他和妻子争嘴了。其妻有几分姿色,是随队家属,只要他出野外,其妻就会去沾惹男性。
这次多喝酒,是为了壮胆,晚上还约了几个朋友去捉奸。没想到,自己先醉倒了,想办的事也就吹了。
七
我认识的一位野外地质技术组组长,那个时期,相当于主任科员级别,他特别能喝白酒,他曾经被组织送到马列学校去学习过一年。喝了几两白酒就开始讲黑格尔,讲资本论……
我们学识少,没有学习过政治经济学,社会科学,一旦这位酒朋友喝高了,他可以不停地讲几个小时也没有醉意。我们又归他领导,领导不离酒桌,我们也只好呆着、听着。时间长了,我们就称他为刘得斯基,因为他姓刘,曾经取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向东,一个叫得基,他认为叫斯基比较好,于是我们就叫他刘得斯基。
他还有一个习惯是,白酒每天必喝,没有鱼肉,只要有几粒花生米,也可以喝上半斤白酒。有时,出野外,他也在水壶里装上白酒,休息期间,就喝上几口,没有下酒的菜,就从农民种的辣椒地,摘几个生辣椒,也能喝上三两,真是酒辣,辣椒更辣,两者相融,辣上加辣。
他的爱好很多,钩鱼的本事特别大,能从水库里钩上好几斤鱼来,可是他从不吃鱼。我们吃鱼喝白酒,他吃腌萝卜喝白酒。
别看他是刘得斯基,重男轻女思想十分严重。家里养出一个女孩,生下来他就离家出走,半年不回去看一眼。有一次,他喝了一斤白酒,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宿舍里一边拉二胡,一边自唱《智取威虎山》里的歌,一拉一唱折腾到深夜12 点钟。我去问他,什么事让他这样伤感。他懒洋洋地说:“不该喝白酒,更不该喝了白酒做生育儿女的事,你想想,我们总工喝白酒生育了4 朵金花,我才开始就生了一个女孩。”
奇怪的言语和结论,我不能相信。可是,我也是只养了两个女儿,这有什么不好。不能养出男孩来,也不能责怪自己喝了白酒呀。
八
为了喝酒的事,从我结婚有了家庭之后,直到今天仍然被妻子关注着,也可以说,有着许多的牵挂和怨恨。特别是我的一位酒朋友,比我年龄小10 岁,他是北方人, 1 米8 的身高,神气十足,不到40 岁就升到了副局级的职位。在酒力上是公斤级,正当他酒力鼎盛时期,因为常年大量喝白酒,破坏了他的免疫力,终于得上了糖尿病。
为了商业需要,他照例到酒席上去应酬,不久又患上了脉管炎症,更麻烦的是有两次居然晕倒在酒桌旁,两次急诊住进了大医院治疗。出院后一下子瘦得脱了形,大肚子完全没有了,原来肥大的裤子穿在身上很不协调。
还有我的几位酒朋友,都是我在做总经理时的助手,他们也是公斤级的酒量,前两年经体检有了“三高”问题。还有许多的酒朋友,到了中年出现了喝酒带来的健康问题,出现了高血压、心跳过速等病状。
个别的酒朋友不知道是不是与白酒有直接关系,患上了晚期癌症,听医生说,得癌症绝对和经常大量喝白酒有关系,一切治疗已无济于事,他在不到50 岁就离开了人世间。
上面发生的事情,我的老伴都清清楚楚,每知道一个酒朋友的健康与发病,她都要在我耳边说上几十遍,后来发展到每天下午6 点30 分左右,尤其是我有了手机这个联系工具后,她都要打通手机,问询在哪里吃饭,有哪些人,每次都要告诫我少喝点酒。因为她知道,和这些人在一起,不喝白酒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只能劝告少喝一点了。
为了喝酒的事,我自己也没有认真去考虑家人的承受能力,也醉倒了多次。有一次知道快醉倒了,赶紧叫我的女儿把我弄到宾馆住下来,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
有一次喝多了,居然走到四楼就坐在楼梯上,我家住在五楼,双腿就是上不去了。上、下楼的同志发现了,告诉我女婿和家人,才扶我回到了家。这两次我都醉过了头,整整过了6 个小时,才清醒了过来,这是醉倒在家门口的情况。当然也有醉倒在外地的事情,但是,每年也难得醉1 次,喝了40 年的白酒,回忆醉酒的次数还没有超过3 次。这几次都是先喝了不少白酒,又接着喝红酒、啤酒,也都是为了陪客户,陪商界人士,没有控制好酒量而喝醉了,但在我喝醉了的前面,一定有一位比我先醉倒的对象,这是因为他要与我同醉。
因为喝酒的问题,每次让家人担心、操心和不安。可以想像,一个由单身就喝酒的男人,从结婚安家,到现在一家8 口人,既有妻子、女儿、女婿加上外孙、外孙女,他们当中至少有5 个人为我喝酒的问题,每天都在实行监督和关注,所以我的酒朋友,也常常接到他们的查询电话,以及请他们劝劝我,不要天天喝白酒,不要喝醉了。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我喝白酒的次数减少了许多,酒量也逐渐降了下来。可是,喝酒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
九
随着年岁的增长和工作需求,我离开了野外地质工作,也离开了地质队,调到省局机关工作,同时,职务也在不断地调整,由科级到处级到副局级,特别是在1997 年后,调到北京,任一个公司的总经理。
这一系列的变化,变迁、变动,把我已经开始降低的喝白酒的次数和量级又不断地上升起来。在这个期间里,家里人对我喝白酒不断提高量级的问题,从一次一次的原谅,到一次一次的怨恨,特别是在北京当总经理期间,又是一个人生活在白酒的环境中,家里人不仅万般无奈地恨白酒入骨,甚至不愿意来北京和我一起生活,终于酿成了你爱白酒就不能爱家庭的结果,二者只能选择其一。
妻子每来一次北京,凡有饭局,她都要亲自陪同,只要她在,酒桌上就限令只喝三杯。喝三杯就成为了我酒桌上的格言,可是酒朋友则把三杯的杯子从装一两白酒升级到用红酒杯装白酒,更有甚者升级到用啤酒杯装白酒,简直无法说清楚这三杯酒的内涵是多少。
女儿来北京,每次都带来她妈妈的善意规劝,女儿已长大成人,也是为人之母,经常会听到她妈妈说我喝白酒之苦:“你爸爸这一辈子不喝酒是做不到了“,她每天夜里总是提心吊胆,怕我喝醉了。我在酒桌上很要面子,总是战胜不了自己,面对一群各种身份的人就是说不出一个“不”字。她叮嘱女儿再三告诉我,不指望我去挣钱,出人头地,只希望我能健康生活,希望能够和我一起健康地走到老,一起共度晚年。
其实,这也并非全是我的问题,社会环境在逼我就范。
在一个单位,无论是地质队,地矿局,还是现在的一个公司,遇到合作很好的客户,不陪喝行吗?上级主管部门来视察,不陪喝行吗?遇到职务更高的领导要求你喝,不喝行吗?遇到权势大、背景硬的人,不喝行吗?需要银行放贷款,不喝行吗?需要合作伙伴的支持,股东的支待,不喝行吗?遇上几十年的朋友,非让你喝,不喝行吗?……都是白酒惹出来的麻烦。
应该说,家里人和我喝白酒的斗争,历经三十多年,这场人与白酒的斗争尚未结束,主要是我还没有从酒坛上退下来。这场斗争真实地给好酒之人,恨酒之人,都留下了许多令人不解的悬疑的问题。谁又能在这些悬疑之中有个说法呢?
天下妻子、母亲,不让自己丈夫、儿子喝酒,到底是为了谁?难道是为她们自己?这条简单的道理,男人为什么就是读不懂?
为什么现代人可以去健身房,买营养品,吃绿色食品,吞食维生素药片……总之花大价钱买健康,却不能杜绝超量饮酒的风气,难道健康在海量面前一文不值?
明明知道“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干干干!我的肝怎么办”还要大肆喝酒,这种明知故犯是什么样的心理在作怪?
为什么在酒桌上不喝到醉就是不实在,难道说只有傻喝、胡喝的人,就是人品可靠的人吗?真正的商家,敢凭海量相信一个人吗?这是不是低档次的自欺欺人?
谁说不喝白酒就办不了事,正常科学的商业运作程序是严谨而不带感情色彩的,把成功押在一身酒胆和酒量上,是不是十分的小儿科?难道不喝烈性酒的西方人就不做事业了吗?
在中国逐步走向世界,一切观念都在不断更新的时候,为什么迟迟不能废除白酒定乾坤的陈腐风气?纵容这种恶习的社会环境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现代中国人的闹酒之风,到底是酒文化,还是杀人的软刀子,这种文化糟粕什么时候才能群起而攻之?
现在20 多岁的男孩子,一参加工作就开始卷入了白酒的漩涡,陪领导、陪客户、陪朋友……将来他们的妻子,同样面临着做母亲的痛苦,中国的这种恶酒之风,不知要传到几代人之后才能削弱以至消灭。
为此,我开始思考以上悬疑。我在北京某公园地摊上买到了一本书《酒经.酒艺.酒药方》,书里精辟地介绍了我国古代的白酒文化。
人类从洪荒时代起,酒就出现在地球上。古今中外早就认定了酒是人类饮食史上最重要的发明之一。酒的出现以及它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经久不衰的广泛存在,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酒成了全人类一日不可缺,一时不可无的胜饮灵物。我把书中认为可以作为我个人深悟的段落摘抄,编录为《酒文化语录》,以此作为我对白酒的爱和恨故事的衬托。
酒文化语录
酒的出现以及它在人类社会生活中历久不衰的广泛存在,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
一、话题
几乎从人类的洪荒时代起,酒就在地球上出现。
许多年来,与酒有关的戏剧和悲剧、正剧和闹剧在中国和外国的土地上几乎是不间断地上演,酒的功耶过耶,也实在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话题。
在某些宗教徒眼里,酒是不折不扣的万恶之源……
但另一方面……也能够总结出酒可以用来进行感情投资并产生出不可忽视的效应,酒常常诱发作家艺术家的灵感,催生于古不朽的佳作鸿制,酒作为保健养生用品在民间广泛应用等积极作用。
亦为天使,亦为魔鬼,酒的确如一枚金币一般,有着它截然不同的两个侧面。
但应该看到的是酒毕竟是一介“死物”,而“活用”它的则是人。
所以我们必须承认,酒或成天使,或成魔鬼,起关键作用的其实是喝酒的人。
酒是人类饮食史上最重要的发明之一。
酒一问世,就以其极广博、极活跃的亲附力渗透到人类生活的各个层面。
几千年来,从宫廷到民间,从中土到边野,从君王贵戚到平头百姓、士卒贩夫、乃至山村隐者、江湖人物、走方郎中等社会各类、各色、各地、各层的芸芸众生,无不徜徉在酒的海洋之中,其中一些“酒仙”、“酒徒”,更是对酒“如醉如痴如狂”,一年三百六十日, “但愿长醉不复醒”。
几乎在人类所有的社会活动中,国家的祭天、祀祖、朝会、宴宾,固然是“无酒不成礼”。
就是在民间,客从远方来,无酒不足见款款深情;友到异乡去,无酒不足表达依依情谊;良辰佳节,无酒不足成其乐;丧葬忌礼,无酒不足致其哀;仕途蹉跎,无酒不足消其忧;春风得意,无酒不足畅其怀。
以至日常的四时八节、访亲探友、交际应酬、赞聘礼尚,无一不有酒的踪影。
酒成了全人类一日不可缺,一时不可无的胜饮灵物。
二、酒源
在我国,酒的酿造和饮用有着十分古老的历史和不同记载。
1. 关于天然酒的古文献记载
远古的原始人群无意中发现了天然酒。其中善思索、勤观察的人,从“有饭不尽、未之空桑,郁积成味,久蓄气氛”(江统《酒诰》)中,悟出了谷物种子自有的曲糜来郁积酿酒。甲骨文中的酒字作“凸”,形象地表示出谷物浸入水,在密闭容器中发酵成酒的过程。
2. 关于中国的人工酿酒及创始人的古文献记载
距今约7000 年,其时人们的生活中已出现了“酒器”,不仅是酒进入人类生活的最有力的历史物证,而且也是人类酿酒已达一定规模的标志。那么我国酿酒的始源自然远在这一历史时期之前了。
秦汉时辑录的古帝王谱系《世本》记:“仪狄始做酒酵,变五味。”
和我国第一部字典,成书于东汉的《说文解字》释“酒”字也说:“古者仪狄做酒醇、禹堂之而美,遂疏仪狄”。据这些古文献记载,酒的发明人为仪狄。
……曹操的名诗《短歌行》,其中有句:“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随着曹诗的广为传颂,世人遂把杜康奉为造酒的祖师。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酿酒技术不断提高。到了商朝,用曲酿酒技术已普遍应用,到了周代,著名的酿酒“古六遗法”便应时产生。
正如《礼记.月令》所总结出的:“林酒必齐、曲糜必示时、湛积必法,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从选料、制曲、操作、水质、器具、温度等六个方面指出酿造美酒的诀窍。
从此,大规模的酿酒作坊迅速发展,酿造出各色繁多的美酒佳走酿。据史书可查先后计有:大禹时的旨酒,少康时代的林酒,殷商时的黍酒、稷酒、酌、醇、醇、酐,西周时的春酒、陋、浆、黄流、矩鬯、筹、醑以及“五齐”(泛齐,醴齐、盎齐、缓齐、沈齐)、“三酒”(事酒、昔酒、消酒)等。到了春秋战国又有玄酒、奶酒、秶酸、澄酒、桂酒、苞酒。
三、中国独有的酒文化
1.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开始酿酒的古国之一
我们的祖辈,在创造自己悠久古老文化的进程中,不但以中华民族独特超人的智慧,积累了极其丰富的酿酒经验,酿制出无可数计的色香味各具特色的种种名酒,而且还以美的追求,赋予了饮酒这一物质消费以多彩的精神情趣。
在饮酒过程中,融进礼仪、道德、风化、伦理、文字、音乐、歌舞、绘画、书法、武术,形成了我国独有的璀璨丰富、色彩嫔纷的酒文化。这是中华民族古文化遗产中极其珍贵的宝藏之一,也是中华民族对全人类饮食文化特殊的贡献。
2. 饮酒对人的生命意义、价值标准的深层探讨
随着社会进步,生活提高,酒,便日益深入,广泛地流入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也渗透到人类精神意识的各个层面,不仅与政治、军事、经济,也与哲学、文艺、养生、怡情交织溶融,产生了多方位、多角度、多层次的五彩综纷的酒文化。
智者庄子从饮酒中得到启发,由于酒精的刺激,饮酒的人可以形骸礼法一切皆忘,精神自由翱翔,行为逾规狂放,显示出人的真性。因此,他提出了“醉者神全”这一哲学命题。
魏晋南北朝……礼教衰微,老庄流行,玄学之大炽热,佛教之侵入,动摇了思想意志上儒家的一统天下……于是聪明有智之士对以往笼罩在人们头上的神圣光环产生了怀疑:原来一切礼教规范、功名利禄、价值标准全是虚妄,只有短促的人生中充满了生离死别,忧愁哀伤才是真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珍重生命呢?为什么不冲破礼教束缚,寻找生命真性,尽情享受人生呢?何况人的生命有如朝霞般短促。
……于是孔融,孟嘉,陶渊明等一大批魏晋名士便浸溺到美酒之中,他们以酒蔑视礼法,借酒全生避祸,因酒适性自恣,更凭“酒醉”来赢取自由身。……表象上的纵酒,放纵任性,消极,其实质都在表现一种以个人生命为中心的人生观,核心是对生命的执着,是对人生、命运、生活的强烈欲求与留恋。它标志着人的觉醒,和对自己生命意义的重新发现、思索、把握与追求。
由庄子提出的“醉者神全”在魏晋名士得到了实践的“验证”。这是一个充满人性的哲学理念,也是一个借助酒的属性才完成的哲学命题。这是我国古代浩翰的酒文化里夺目的一页。
在大唐两宋,酒进入艺术殿堂后,便成为李白、杜甫的诗魂,张旭、怀素的书神,吴道子、王洽的画魂,苏东坡、陆放翁的文气。“魂凝魄全,神旺气足”,自然情思奔放,笔力纵横。
天才的艺术家傍着骏利风发的酒神,创造了一批又一批流誉于古的艺术瑰宝,把本已灿烂的酒文化推向它光辉的巅峰。
古人说得好:“酒酣肝胆尚开张”。酒能激发人的高昂热情,酒能唤起人的英雄气概,酒能孕育人生的奇妙幻想,酒能引出人的万古情思,酒能使人忘乎所以,这一切对于文学家,艺术家的天才创作真是有如神助。
翻开唐代艺术长河的每一页剪影,我们都会感受到酒的飘香。
唐代是诗人辈出,群芳堆璨的时代。其中最伟大的莫过李白与杜甫。他们分别被世人推崇为“诗仙”“诗圣”,但同时,他个们又是实实在在的“酒仙”“酒圣”。
饮酒,铸就了李白、杜甫的诗魂。
饮酒,对于画家作画也是功德彪炳的。世人称为“百代圣” 的唐代画家吴道子, “好酒使气,每欲挥毫,必须酣饮”。
到了明清,摇曳多姿的酒文化又辟出一片新境界,成为趣味人生的一个重要方面。
明清人讲求生活情趣,力求从苦涩的人生中寻觅出生活的真善美。他们热爱生活,也善于生活。他们彻悟人生的真谛,深谙生活的情趣,注意生活的质量,不仅要求活得惬意,而且追求美的享受,使自己活出品味来,活出兴味来,活出风采来,活出潇洒来。这样,酒,这一可就人悲乐,能张扬扩充人各种情态心境的“神灵”,便成为了明清人情趣人生的宠物。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中的乃是饮酒之趣味。所以特别讲究饮酒的良时、
胜地、美景、佳友、韵事。
明清人饮酒不单在人、时、地诸方面寻求惬意可人的情趣,而且在饮酒过程中也多方面地引入琴棋书画、诗赋歌舞、击鼓射覆,庚词雅令,既用以活跃饮酒气氛,求得宾主尽欢,更提高饮酒的品位,领略酒中之真趣。
情趣乃是人类特有的精神现象。它是用人的审美眼光来看待生活、发掘生活,使生活艺术化、诗化。
有情趣的人,才能从艰辛中体味出甘甜,在苦难中发掘出快乐,为自己在精神上找到安歇的故乡。
明代第一风流才子唐寅……面对功名的永绝,他没有落魄沦丧,而是精心经营起一座桃花庵,作诗卖画,自饮自唱:
桃花坞中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顾老死花酒间,不虑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不颓丧,不消极,不逃世,以自己的才力诗情营谋自己的生活,也美化自己的意趣,为后世留下了不朽的奇文、奇诗、奇书、奇画,而风流才子唐伯虎的大名,也世代为民众所仰慕倾倒。
四、生活本身是一门艺术
在生活中处境各异的人们,都需要改进自己生活的状态。
人们追求饮酒的情趣,用以对抗物质生活的困乏,调剂杜会对个性的压抑,使饮酒化为取得心灵自由的钥匙,摆脱世俗功利纠缠的灵丹。
人们在饮酒中不断地追求新的意境,提高了自身的生活品位,也获得了更高的精神享受,这是酒文化进入以美为价值取向的新境界。
中国酒文化是因饮酒活动为载体的一座历史悠久、丰富多彩的艺术宝库。它博大精深、蕴涵丰饶,说之不尽,书之无穷,是极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
五、酒的魔力
千百年来,有人饮酒而名,有酒因人而名。帝王将相、政治家、思想家、诗人、画家、书法家、隐士、狂徒等各类名人,都以酒作为他们精神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因而演出了许许多多名人与酒的逸闻趣事。
明智的君王以酒示德,昏庸的君王嗜酒误国,狡猾的君王以酒施恩,狠毒的君王借酒杀人,显赫的权贵以酒显其豪奢,富有的商人拿酒买官,忠人的臣子借酒讽谏,聪明的将领用酒鼓舞士气,勇猛的侠客义士以酒壮胆,豪放的诗人借酒抒情,洒脱的画家、书法家以酒助兴,乱世的隐士凭酒远祸全身,狂妄的酒徒饮酒丧生。
有人在酒中寻趣求乐,享受人生,有人在酒中寄托忧情,借酒消愁,有人在酒中追求率真,有人在酒中求得自由之个身,有人为酒吟诗,有人为酒作赋,有人为酒立传,有人为酒写经,有人自酿酒自得趣,有人狂饮儿日不醒,有人要酒不要名,有人要酒不要官。酒的魔力何其大也!
酒传递着人们离愁别绪,思念伤感,忧心豪情等万般情感,他们独斟聚饮,相逢别离,迎宾待友,祭奠悼亡,排忧解愁,寄托情感,抒发志向,都离不开酒。因而有了“酒仙”“酒士”“酒徒”“酒龙”“醉士”“醉翁”“六逸”“七贤”“八伯”等别名雅号。
中国人饮酒的趣味主要在精神意义上,因而饮酒长伴之以歌舞,伴之以郊游,伴之以清风明月,伴之山岚山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