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年前,参军进藏路的艰辛,刀劈斧凿般镌刻在脑海里…

职场   2024-11-19 07:30   四川  

第501-2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作者简介: 

刘洪光陕西人。69年赴西藏军区某边防团服役,先后任战士、文书、干事。74年调军区某机关。78年调某军事院校,任组织处长、政治部副主任、系政委。大校军衔。作品有《西藏边防军纪事》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回眸天路地

刘洪光

(上篇)

阅读惠碧成老战友美文《踏上天路》,字字珠玑,句句锦绣。作为同路人,感同身受。五十五年啊!弹指一挥间。如今不少战友已撒手人寰。遙忆当年第一次踏上戍边进藏路,那含辛茹苦的一幕幕,犹如过电影,刀劈斧凿般镌刻在脑海里,恍如发生在昨日。

惠碧成
一九六九年暮春三月,西藏日喀则军分区征召的新战士,云集古城咸阳西藏民族学院,组织为时20多天的强化训练。兵源来自四川省中江、三台县、甘肃武威地区和陕北榆林地区,旨在通过强化,加速军人素质养成,实现从地方青年到合格军人的嬗变,科目主要有队列训练以及政治学习、思想教育等。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党中央、国务院基于西藏的特殊情况,将西藏民族学院建在陕西省咸阳市,为当年西藏唯一的高等学校。当时,学生停课闹革命,借此,新兵团住在学校宽敞明亮的教室、饭堂里,虽然打地铺,席地而眠,内务却摒挡的巴巴适适,整齐有序,走进来便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浓浓的兵味。开会学习,面对着面,围坐在铺沿上。训练生活紧张而饶有兴味,个个脸蛋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晚饭后,受好奇心驱使,择机主动找藏族同学搭讪,欲揭开西藏的神秘面纱。几次熟悉后,如环绕的清泉,将陌生的人与人之间迅速沟通,一有空一溜烟赶往其宿舍,敞开心扉促膝长谈。通过交流,初识西藏同胞,对西藏的气候和风俗有一个肤浅的了解,获得一定心理底数。交往中,发现同学们普遍有一种习惯,即热衷于把饭菜打回宿舍,分若干次食用。于是吃罢饭便从食堂偷偷带些馒头回来,送给他们,投其所好。训练结束,彼此成为难舍难分的好朋友。听闻我们要进藏,同学们早早在楼底下等候,欢送我们启程。冥冥之中发觉,中华民族是一个大家庭,各民族之间尽管地域、习俗不同,但如若一个藤上的瓜,情同手足。有趣的是,其中一位叫尼玛次仁的男同学,说话略显腼腆,汉语不是很流利,瘦瘦高高的 ,四年后的夏天居然在昂仁县 与其邂逅,我一眼便认将出来,原来机缘巧合,该同学毕业回藏工作,突然相见,仿佛他乡遇到故知。

四月四日,经过动员教育和全方位准备,进藏之旅终于开启。基于西藏高原气候的特殊性,循序渐进,拾级而上,向数千里之外的西藏边防长途跋涉。

第一个台阶为海拔两千多米的青海省会西宁市。

之前,党的九大刚刚召开,新兵团教大家学唱歌曲《满怀激情迎九大》。启程那天,春光明媚,关中平原油菜花盛开,一派春耕繁忙景象。我们大家置身黑黢黢的闷罐车里,没有灯光,没有厕所,精神抖擞,一路引吭高歌 ,“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满怀激情迎九大,我们放声来歌唱……”,中间在兰州军供站用顿午餐,经过40多小时的铁路输送,于翌日深夜抵达西宁市 ,夜宿昔日西北王马步芳公馆 。没有电灯,几支蜡烛照明,窗外黑咕隆咚。

一觉醒来,丽日高悬,方才露出几分峥嵘。这座貌似富丽堂皇的公馆,据说建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用民脂民膏堆砌而成,它融合了当地回、藏民居特色和近代西方建筑设计理念,大量使用玉石装饰镶嵌,风格独特,外墙呈灰黑色,更显神秘、独特。没有来得及多看一眼,早饭后一声令下,我们大家摆着背包,排着整齐的队伍,快步行军,辗转青海大学食宿,继续进行为期一周的军事训练。

第二台阶为海拔3000米的戈壁新城格尔木。由铁路输送改为汽车输送,负责承运的是汽车35团官兵。

此段路程从唐代以来为古“丝绸南路”和“唐蕃古道”的重要通道,留下了众多不朽的传说。车队为清一色蒙着篷布的解放牌卡车,412日从西宁出发,沿着青藏公路一路向西,像一条蠕动的长蛇,缓缓而行。汽车喘着粗气爬上日月山,正式踏上莽莽青藏高原。放眼四周,天苍苍,野茫茫,碧蓝浩瀚的青海湖水天一色,尽收眼底。大伙平生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方觉天地之大,眼前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风景,蓝天、草原、高山、湖泊,以及随处可见的清流,多么富有诗意。感慨幸运之神突然眷顾!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珍惜得来不易的良机,当一个好兵。

当天夜宿江西沟兵站,茫茫草原上由几排木质活动房子组成,人烟寥寥,一切显得那么凄冷。每间设置了两个大通铺,没有生火,冷飕飕的。晚饭 ,大米饭烧青海湖湟鱼、腥味特重,不怕南方人笑话,不当兵不知道鱼是啥滋味,只是听说鱼刺锋利,不小心容易扎破喉咙,格外小心翼翼,吃的满嘴流油。到格尔木给家里写信,不忘炫耀,告诉家人 吃到鱼了。晚饭后,一阵哨响,部队紧急集合。原来,党的九大胜利闭幕,在接兵干部的带领下,我们大家呈四路纵队,手捧红宝书,围绕房子游行庆祝,欢呼声在茫茫夜空里回荡。

苦于国家贫穷落后,当年整个青藏线没有一寸硬化,全部为砂石路。四月份,冻土逐渐融化,地基松软不抗压,变成一段段搓板路,汽车跑在上面像荡秋千,一纵一纵的,颠的肚子疼。有的地段下陷严重,无法通行,只好自找变道。所以,每天起早摸黑仅能行驶百十公里,六百公里的西格公路,驰骋了整整四天。

曾记得车到都兰,刮起沙尘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吹的眼睛都睁不开,连忙戴上风镜应急。听说都兰是县城,与延润生、马军几位乡友屁颠屁颠跑街上买香烟,百步内看不清人影,街上空无一人,店门紧闭,好不容易敲开一家商店,售货员是位中年男性,一脸不高兴,看在我们是解放军的份上,很不情愿地卖给我等每人两包。

车队终日行驶在植被稀疏、人迹罕至的茫茫戈壁、大漠深处,扬起的灰尘像一条巨龙,绵延不绝,“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意境深邃,给人以无限遐想。沙尘通过车蓬夹缝旮旯扑打在身上,浑身上下包括眉毛鼻孔爬满尘土,住进兵站第一件事情便是相互帮助 ,抖落身上的灰尘,排队打热水洗脸,把鼻子嘴里的泥沙擤去。

新兵团在格尔木主要是休整洗尘,以逸待劳。除去政治学习 ,基本上没有军事训练,破天荒地准许我们大家分批请假上街,适当放松,完全符合以逸待劳的初衷。但是,感觉兵站很大,格尔木很小,一条不像样的土街,一座普普通通的商店,一个简简单单的饭馆。走在寂静的马路上,只听到“嗖嗖”的风响,路灯被风吹得晃晃悠悠,醉汉一般闪烁,夜色笼罩的街上显得几分迷离和凄清。

(未完待续)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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