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的九重境界
——古诗词名句描述饮酒状态
吴国发
2024年9月10日
内容提要:古人认为天有九层,称“九重天”。关于饮酒的古典诗词很多。笔者吴国发仿照“九重天”,把古典诗词描写饮酒者的状态分成九重境界,每重境界都用诗词句子描述。
关键词:古典诗词 饮酒 九重天 酒醉 酒仙
从古至今,很多男子喜欢饮酒,少数女子也能够饮酒。尤其是性格豪爽的英雄好汉,酷爱饮酒,而且酒量如海。关于饮酒的故事很多,耳熟能详的如“鸿门宴”、“煮酒论英雄”、“杯酒释兵权”等。
关于饮酒的古典诗词很多。
最著名的饮酒古诗是诗仙李白的《将进酒》和诗圣杜甫《饮中八仙歌》。后者描写了唐代中期八位“酒仙”的醉态。八位“酒仙”最杰出的是李白,其次是贺知章和张旭。上图是饮中八仙的神态。
古人认为天有九层,称“九重天”。出处:西汉刘安编辑《淮南子·天文训》,“天有九重”。
我们仿照“九重天”,把古典诗词描写饮酒者的状态分成九重境界。
下面,我们用诗词名句表示饮酒者的九重境界。每重境界有两个或三个诗词名句。句子后面都给出诗词全文。
一,小酌
(1)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杜甫《客至》
客 至
(唐代)杜甫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注释:《客至》杜甫创作的一首七律,作于成都草堂落成之后。
①“蓬门”:用蓬草编成的门户,以示房子的简陋。
②“无兼味”:谦言菜少。兼味,多种美味佳肴。
③“樽”,酒器。旧醅[pēi]:隔年的陈酒。古人好饮新酒,杜甫以家贫无新酒感到歉意。
(2)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黄庭坚《黄几复》
七律·黄几复
(北宋)黄庭坚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注释:这是黄庭坚的代表作之一。
① “黄几复”,即黄介,字几复,南昌人,是黄庭坚少年时的好友。
②“我居北海君南海”:《左传·僖公四年》,“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③“寄雁传书谢不能”:传说雁南飞时不过衡阳回雁峰,更不用说岭南了。
④“四立壁”:出自《史记·司马相如传》,“文君夜奔相如,相如驰归成都,家徒四壁立。”
⑤“蕲[qí]”:祈求。肱[gōng]:上臂,手臂由肘到肩的部分。古代有“三折肱”而为良医的说法。
⑥“瘴溪”:旧传岭南边远之地多瘴气。
二,畅饮
(1)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渭城曲》
渭城曲·送元二使安西
(唐代)王维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注释:
①“元二”:姓元,排行第二,作者的朋友。“使”,出使。
②“安西”,指唐代安西都护府,治所在龟兹城(今新疆库车)。
③“渭城”,即秦代咸阳古城,汉改渭城;在今陕西咸阳东北,位于渭水北岸。浥[yì],湿。
④“客舍”:驿馆,旅馆。
⑤“阳关”:在今甘肃省敦煌西南,为古代通西域的要道。
(2)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李白《将进酒》
将进酒
(唐代)李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3)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杜甫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唐代)杜甫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注释:此诗作于唐代宗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春。当年正月,史朝义自缢,安史之乱结束。杜甫听到这消息,不禁惊喜欲狂,手舞足蹈,冲口唱出这首诗。
①“官军”,指唐朝军队。
②“剑外”:剑门关以南,这里指四川。
③“蓟北”,即河北。这里泛指唐代幽州、蓟州一带,是安史叛军的根据地。
④“巴峡”:巫山入巴东县为巴峡。另一说指巴县(今重庆)一带江峡的总称。
⑤“巫峡”,长江三峡之一,因穿过巫山得名。
三,微醺
(1)拼却日高呼不起,灯半灭,酒微醺。——辛弃疾《江城子》
江城子·戏同官
辛弃疾
留仙初试砑罗裙。小腰身,可怜人。
江国幽香,曾向雪中闻。
过尽东园桃与李,还见此,一枝春。
庾郎襟度最清真。挹芳尘,便情亲。
南馆花深,清歌驻行云。
拼却日高呼不起,灯半灭,酒微醺。
注释:
①“同官”,一起做官的同僚。
②“留仙”,原指赵飞燕。她在太液池歌舞欲飞,幸亏侍郎冯无方抓住了她的裙子,才没让她飞起。但是裙子因此褶皱,被宫女竟相仿效。砑罗裙:用砑石打磨的的裙子。
③“庾郎”,原指南齐庾杲之。史书上说他“风范和润,善音吐”。此处代指同僚风度翩翩,有庾郎遗范。“清真”,清雅真朴。
④“南馆”,南边的官舍。“清歌驻行云”,歌声使得天上的白云都停住了,形容歌姬歌声高亢动听。
⑤“拼却”,拼命,不管后果地做某事。此处指拼命畅饮。
(2)吹帽海风鸦背起,冯夷知我酒微醺。——陈鉴之《京口甘露寺登眺》
京口甘露寺登眺
(南宋)陈鉴之
吹帽海风鸦背起,冯夷知我酒微醺。
楼台气压金焦浪,钟鼓声飞淮浙云。
戈甲虎争余块石,榛芜鼪啸几斜曛。
山僧不管兴亡摔,清坐闲披贝叶文。
注释:
①“甘露寺”,位于江苏省镇江市长江之滨的北固山。甘露寺始建于东吴,因建立于东吴甘露元年(265年),故名。
②“冯夷”,即河伯,中国传统神话中的黄河水神,原名冯夷,也作“冰夷”、“冯修”。
③“钟鼓”:钟和鼓。古代礼乐器。北周庾信《小园赋》:“爰[yuán]居避风,本无情于钟鼓。”
④“戈甲”,通常指的是古代战争中的兵器和铠甲。“戈甲虎争余块石”指音乐的声响。
⑤“榛芜”,指丛生的荆棘和杂草。
⑥“鼪啸”,指小兽的哀鸣。
⑦“贝叶”:古代印度人用以写经的树叶。“贝叶文”指佛经。
四,浅醉
(1)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贯休《献钱尚父》
献钱尚父
(唐朝)贯休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注释:《献钱尚父》是晚唐诗僧贯休所作。贯休因避唐末战乱,入浙,居杭州灵隐寺时作此诗。有说钱鏐称吴越王时,贯休将此诗献给吴越王钱鏐以求晋见。
①“贵逼人来”:富贵逼人而来,即不求富贵而富贵自来。
②“龙骧凤翥”:也作“凤翥龙骧”,形容发奋有为。
③“十四州”:当时吴越王钱镠安居十四州。
④“鼓角”:战鼓和号角声。“揭天”,指声音高入天际。“嘉气”,即瑞气。
⑥“金天”,黄色的天,古时以为祥瑞。
(2)绿酒初尝人易醉 ,一枕小窗浓睡。 晏殊《清平乐》
清平乐·金风细细
(北宋)晏殊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
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
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注释:
①“金风”:秋风。古代以阴阳五行解释季节演变,秋属金,故称秋风为金风。
②“叶叶梧桐坠”:梧桐树叶一片一片地坠落。
③“绿酒”:古代土法酿酒,酒色黄绿,诗人称之为“绿酒”。
④“紫薇”:落叶小乔木,花红紫或白,夏日开,秋天凋,故又名“百日红”。
⑤“朱槿”:红色木槿,又名扶桑。落叶小灌木,夏秋之交开花,朝开暮落。
⑥“银屏”:屏风上以云母石等物镶嵌,洁白如银,故称“银屏”,又称“云屏”。
(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辛弃疾《破阵子》
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
(南宋)辛弃疾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注释:
①“八百里”,指牛。《世说新语·汰侈》:“晋王恺有良牛,名‘八百里驳’”。后诗词多以“八百里”指牛。
②“麾”,军旗。“麾下”,指部下。
③“炙”:烤肉。
④“五十弦”:本指瑟,这里泛指乐器。
⑤“马作的卢飞快”:战马像的卢马那样跑得飞快。的卢,马名,一种额部有白色斑点性烈的快马。相传刘备曾乘的卢马从襄阳城西的檀溪水中一跃三丈,脱离险境。
⑥“天下事”:此处指恢复中原之事。
五,沉醉
(1)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李清照《如梦令》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北宋)李清照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2)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永《雨霖铃》
雨霖铃·寒蝉凄切
(北宋)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3)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唐寅《桃花庵歌》
桃花庵歌
(明朝)唐寅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贱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忒风骚,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注释:
①“桃花庵”:唐寅在桃花坞建屋,名为桃花庵。
②“桃花坞[wù]”:位于苏州金阊门外。北宋时章粢父子在此建成别墅,后渐废为蔬圃。唐寅于此筑室,故名“桃花庵”。
③“不愿鞠躬车马前”:车马,此处代指高官权贵。
④“五陵”:原指汉朝的长陵、安陵、阳陵、茂陵平陵五座皇陵,皇陵周围还环绕着富家豪族和外戚陵墓。后“五陵”用来指豪门贵族。
六,烂醉如泥
(1)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杜甫《饮中八仙歌》
饮中八仙歌·李白
(唐朝)杜甫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2)三杯村酒醉如泥,天色寒呵且睡。——张孝祥《西江月》
西江月·风定滩声未已
(南宋)张孝祥
风定滩声未已,雨来篷底先知。
岸边杨柳最怜伊。忆得船儿曾系。
湖雾平吞白塔,茅檐自有青旗。
三杯村酒醉如泥,天色寒呵且睡。
七,酩酊大醉
(1)酩酊醉时日正午,一曲狂歌垆上眠。——岑参《邯郸客舍歌》
邯郸客舍歌
(唐朝)岑参
客从长安来,驱马邯郸道。
伤心丛台下,一带生蔓草。
客舍门临漳水边,垂杨下系钓鱼船。
邯郸女儿夜沽酒,对客挑灯夸数钱。
酩酊醉时日正午,一曲狂歌垆上眠。
注释:
①“丛台”,战国时邯郸的名观之一。
②“垆[lú]”:酒店里安放酒瓮的土台子。
(2)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杜牧《九日齐山登高》
九日齐山登高
(唐朝)杜牧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霑衣。
注释:
①“九日”,农历九月九日是重阳节。古代习俗,重阳节登高饮菊花酒。
②“齐山”,在今安徽省贵池县。杜牧在武宗会昌年间曾任池州刺史。
③“翠微”,这里代指山。
④“牛山”,春秋时,齐景公游于牛山,北望国都临淄流泪说:“若乎滂滂去此而死乎!”
⑤“霑”,同沾。
八,醉后癫狂
(1)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白居易《醉后》
醉后
(唐朝)白居易
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
犹嫌小户长先醒,不得多时住醉乡。
(2)独对青山举一觞,醒来歌舞醉来狂。——罗洪先《醒世诗》
醒世诗(22首诗之一首)
(明朝)罗洪先
独对青山举一觞,醒来歌舞醉来狂。
黄金不是千年业,红叶能消两鬓霜。
身后铭碑空自好,眼前傀儡为谁忙?
得些生意随时过,光景无多易散场。
注释:罗洪先(1504-1564),字达夫,号念庵;江西吉安府吉水黄橙溪(今吉水县谷村)人;明代学者,杰出的地理制图学家。他写的22首《醒世诗》,道尽了红尘之事,值得今人借鉴。
九,醉后幻觉
(1)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辛弃疾《西江月》
西江月·遣兴
(南宋)辛弃疾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
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注释: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这句话出自《孟子》,“尽信书,不如无书。”《孟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尚书·武成》一篇的纪事不可尽信。
(2)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唐珙《题龙阳县青草湖》
题龙阳县青草湖
(元朝)唐珙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注释:
①“龙阳县”,即今湖南汉寿县。
②“青草湖”:位于洞庭湖的东南部,因湖的南面有青草山而得名。与洞庭湖相连,所以,诗中又写成“洞庭”。
③“吹老”:吹皱,波浪层叠相涌。
④“湘君”:湘水之神。另一说是巡视南方时死于苍梧的舜。
⑤“天在水”:天上的银河映在水中。
(3)扫却石边云,醉踏松根月。——吴西逸《清江引》
清江引·秋居
(清代)吴西逸
白雁乱飞秋似雪,清露生凉夜。
扫却石边云,醉踏松根月,星斗满天人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