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梦婷【散文】我的婆婆
文摘
文化
2024-12-24 00:00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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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婆婆
文//薛梦婷（湖北随州）
我的婆婆，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她的一生与农活紧密相连。她每天迎着晨曦出门，踏入田间。无论是播种的季节，还是收获的时分，她总是弯着腰，熟练地操持着各种农具。她粗糙的双手，是岁月与农活留下的痕迹，每一道裂纹里都藏着泥土的气息和对丰收的渴望。耕地时，她稳稳地扶着犁，吆喝着牲口，那坚定的步伐，在田地上划出一道道笔直的沟痕。除草时，她不放过任何一株杂草。农忙的日子里，婆婆常常忙得顾不上吃饭。她顶着烈日，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被吸干。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可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收割庄稼时，她挥舞着镰刀，动作麻利而有力，一捆捆的庄稼在她身后倒下，像是对她辛勤劳作的臣服。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农民对土地深沉的热爱和敬畏，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精神。婆婆虽然只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她在农活中的付出和坚韧，支撑起了家庭的希望，也让我深深懂得了劳动的价值和生活的真谛。婆婆的早年经历满是坎坷与艰辛。她四岁丧父，生命中从此缺失了一份至关重要的依靠与庇护，家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只留下幼小的她在风雨中飘摇。她成长于贫困的环境，营养匮乏，她小小的身躯承载着生活的重压。仅仅读到小学二年级，她便因诸多无奈中断了学业，知识的大门在她面前过早地关闭。此后，生活的重担一股脑地压来。农田里，她瘦弱的身躯在烈日下弯腰劳作，播种希望，挥洒汗水，与土地为伴，从春忙到秋，从晨曦微露直至夜幕深沉。农闲时，她又马不停蹄地帮亲人带孩子，用自己的耐心与爱心，呵护着幼小的生命成长。她的双手，既布满了农活留下的老茧，又沾染着孩子们的欢笑与泪水。然而，她并未被这一连串的苦难打倒。尽管身体的病痛如影随形，她却以惊人的毅力在生活的荆棘丛中摸索。在家庭，她用有限的知识和无尽的爱与付出，努力操持着一切，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坚强与责任，她的故事是对苦难的无声抗争。婆婆在经历了童年的不幸、成长的艰辛与生活的重重磨难后，从自己的原生山村嫁到了另一个山村。这一嫁，开启了她人生的又一篇章。初到新的山村，面对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面孔，她心中想必有不安与忐忑。然而，她凭借着骨子里的坚韧，努力去适应新的家庭与新的生活。在夫家，她依旧没有丝毫懈怠，每日依旧早起操持家务，准备一家人的饭菜，而后又匆匆奔赴田间地头。新的土地上，她重新学习耕种的技巧与规律，精心照料着每一株庄稼。在乡村家庭中，婆婆的生活轨迹如同一幅质朴的画卷缓缓展开。公公为了家庭的生计，背井离乡外出工作，只有过年回家，将家中的大小事务都交托给了婆婆。儿子的诞生，仿若一道希望的曙光穿透层层阴霾。她将自己未竟的梦想、对美好生活的所有憧憬，都小心翼翼地寄托在了儿子身上。每一个晨曦初露的清晨，婆婆总是第一个醒来。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生怕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儿子。灶火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缓缓燃起，映照着她满是温柔与专注的脸庞。她精心地准备着早餐，每一勺水、每一粒米，都倾注着对儿子满满的爱意。她想着，儿子正处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一定要让他吃得营养又可口。当儿子睡眼惺忪地坐到餐桌前，那热腾腾的饭菜早已摆放整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婆婆会在一旁微笑着，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儿子，看着他吃得香甜，心中便满是欣慰，仿佛这就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白天，婆婆带着儿子在田间劳作。她把儿子安置在田边的阴凉处，一边忙碌着农活，一边不时地抬头望向儿子，眼神里满是关切与呵护。哪怕自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只要儿子一声呼唤，她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农具，快步走到儿子身边。若是儿子对周围的花草虫鸟产生了兴趣，婆婆便会耐心地为他讲解，尽管她的知识有限，但她会用最质朴、最生动的语言，将自己对大自然的理解和感悟传递给儿子，眼神里闪烁着对儿子求知欲的欣喜与鼓励。夜晚，当万籁俱寂，婆婆会坐在儿子的床边，借着昏黄的灯光，为他缝补衣裳或者讲述那些古老而又充满智慧的民间故事。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如同夜的微风，轻轻拂过儿子的心田。她讲着先辈们的勤劳勇敢，讲着为人处世的善良与真诚，每一个故事里都蕴含着她对儿子深深的期许。她会轻轻地为儿子掖好被子，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眼神中满是无尽的慈爱。在儿子生病的日子里，婆婆更是彻夜不眠。她守在儿子的床边，眼睛紧紧地盯着儿子的小脸，一会儿用湿毛巾为他降温，一会儿又轻声地安慰他。她的心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仿佛儿子的病痛是加诸在她自己身上的折磨，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儿子的健康与安宁。随着儿子渐渐长大，婆婆对他的爱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深沉与内敛。她努力地劳作，只为能为儿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和学习环境。她看着儿子背着书包走向学堂的背影，心中既有着对儿子未来的憧憬，又有着对儿子即将远离自己的不舍。但她知道，为了儿子能够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她必须放手让他去追寻知识与梦想。在儿子面临困难与挫折时，婆婆总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用她那并不宽厚的肩膀给予儿子力量和支持。她的爱，如同那永不熄灭的烛光，在儿子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照亮着他前行的道路，温暖着他的心房。在那个偏远的山村里，婆婆深知知识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于是她下定决心，哪怕吃尽苦头，也要供孩子上学。为了能凑齐孩子的学费，婆婆每天天不亮就扛着农具走向田间。她在那片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上，像不知疲倦的陀螺般忙碌着。春耕时，她弯着腰，将一粒粒种子仔细播撒，每埋进一颗种子，就仿佛种下了一份对孩子未来的希望。夏日炎炎，骄阳似火，她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除草，闷热的空气让她呼吸困难，汗水湿透了她破旧的衣衫，却也顾不上擦一擦。秋收时节，她更是忙碌得像个旋转的车轮，收割、晾晒、储存，每一个环节都不敢有丝毫马虎，只为能多卖些粮食换钱。农闲之时，婆婆也未曾停歇。她背着背篓，翻山越岭去山里采野菜、挖草药，崎岖的山路磨破了她的鞋子，荆棘划破了她的双手，可她眼神坚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挣钱给孩子上学。家里养的几只鸡下的蛋，她一个都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攒起来，拿到集市上去卖。她自己节衣缩食，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添置一件新衣裳。衣服破了补，补了又穿，吃的也总是最简单的饭菜，青菜萝卜便是日常主食，偶尔有一点肉，她也都夹到孩子的碗里。家里的房子破旧不堪，漏雨透风，可她却把有限的钱优先用在了孩子的学习用品和资料上。孩子的每一张奖状，每一次进步，都是婆婆心中最珍贵的宝贝。她把奖状端端正正地贴在墙上，看着那些奖状，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眼中闪烁着欣慰与自豪的光芒。在婆婆的世界里，孩子的学业高于一切，她用自己的辛勤劳作、省吃俭用，为孩子铺就了一条通往知识殿堂的道路，那道路上洒满了她的汗水与心血，也承载着她对孩子无限的期望与深沉的爱。她省吃俭用，只为能给儿子多积攒一点学习的费用；她默默承受生活的一切艰辛，只为给儿子撑起一片相对安稳的天空。儿子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小小的进步，都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让她疲惫的面容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在她的世界里，儿子是她前行的动力，是她在漫长苦难人生中始终坚守的信念源泉。在通往亲戚家的蜿蜒道路上，婆婆的身影显得格外坚毅。每次走人家，哪怕路途遥远，她也舍不得花费那笔车费。晨曦微露时，她便早早地出发，穿着那双洗得发白且有些破旧的布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那尘土飞扬的小道上。寒风吹拂的日子里，她裹紧那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衣，缩着脖子，迎着冷风前行。手脚被冻得麻木，她就时不时地停下来，哈口气、搓搓手，然后又把冰冷的手塞进棉衣口袋里暖一暖，再接着赶路。她心里清楚，这省下的车费可以给儿子多买几本练习册，或者给家里添点生活用品。所以，无论路途多么艰辛，她都默默忍受，那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印刻着她对家庭的责任与担当，也诉说着她为了生活和儿子甘愿吃苦受累的质朴情怀。生活的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将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推向了风雨飘摇的境地。公公在遥远的工地上意外受伤，消息传来，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全家人的心头。彼时，家中的儿子正处于学业压力如山的高中阶段，每分每秒都在为梦想全力冲刺。婆婆毅然决然地挑起了照顾公公的重担。她匆忙收拾行囊，奔赴那座陌生而又充满不安的城市。在医院那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婆婆开启了没日没夜的操劳模式。她的眼神中时刻透着疲惫与担忧，却又努力在公公面前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天还未亮，她就轻手轻脚地起床，赶去菜市场精心挑选食材，只为能让公公吃上一口热乎且营养的饭菜。回到病房后，又马不停蹄地帮公公洗漱、换药，仔细观察公公的每一丝身体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影响康复的细节。而家中的儿子，尽管缺少了母亲平日里无微不至的照料，却也懂事地加倍努力学习。他深知家庭的困境，在那一方小小的书桌前，埋头苦读，将对父亲的牵挂和对母亲的心疼化作学习的动力。每一个挑灯夜战的夜晚，他都在与时间赛跑，与命运抗争。经济上的窘迫更是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公公受伤失去了工作收入，高额的医疗费用如流水般不断消耗着家庭的积蓄。婆婆看着缴费单上那一串令人揪心的数字，眉头紧锁，却只能默默咽下苦涩。她不得不四处打电话向亲戚朋友借钱，每一次开口都像是在揭开自己心底最深的伤疤。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婆婆的身影愈发显得消瘦和坚毅。她穿梭在医院的各个角落，与医生沟通病情，和护士学习护理技巧。夜晚，当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她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心中五味杂陈。但她从未有过一丝放弃的念头，无论多么艰难，家人都要一起熬过这场风雨，迎接那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明天。从医院返回，家中的农田正呼唤着她。骄阳似火，婆婆瘦弱的身影在广袤的田地里显得愈发渺小。她挥舞着锄头，一下又一下地翻松土地。除草、浇水、施肥，她每一项农事都不曾落下，双手被粗糙的农具磨出了血泡，可她只是简单包扎后又继续劳作。家中牲畜也需要她的照料。喂鸡、喂猪时，婆婆脚步略显踉跄，长时间的劳累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但她依然强撑着。傍晚时分，当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地平线，婆婆又开始为公公准备晚餐。精心熬制的汤羹，饱含着她对公公康复的祈愿。夜晚，在昏暗的灯光下，婆婆还会为了补贴家用做些手工活。她眯着眼，专注地穿针引线，周围的寂静只被偶尔的叹息声打破。那叹息里，有对生活艰辛的无奈，更多的却是对家庭未来的坚定信念。然而婆婆的眼神始终透着一股不屈，她以柔弱之躯，在家庭的困境中踏出一行行坚实的脚印，用汗水与爱浇灌着这个饱经风霜的家，期待着能再次迎来阳光灿烂的日子。儿子考上大学的喜讯传来，这本该是全家欢庆的时刻，可婆婆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大学的各项费用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横亘在这个已然伤痕累累的家庭面前。每到开学季，婆婆看着那高昂的学费通知单，心中满是忧虑与无奈。她只能更加拼命地劳作，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天还蒙蒙亮，她就扛着农具走向田间，试图从那片土地里刨出更多的希望。农闲时，她四处打听哪里有零工可做，去镇上的小作坊帮忙，粗糙的双手在忙碌中变得更加红肿，可挣来的那点微薄工钱在大学费用面前只是杯水车薪。![]()
家中的生活也被压缩到了极致，原本就简单的饭菜如今更加朴素，能省则省。婆婆常常看着账本，盘算着家里的收支，每一笔开销都让她揪心。她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叹息，感叹命运的不公，但只要想到儿子在大学里能有个好前程，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她甚至戒掉了自己多年的买药习惯，身体不适时只是硬扛着，只为能多省下一点钱给儿子。她的身影在岁月的磨砺中愈发消瘦，脚步也变得更加蹒跚，可那望向远方的眼神中始终带着坚定，她在困境中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盼望着儿子能早日学成归来，改变家庭的命运。历经无数个日夜的艰辛与期盼，她的儿子终于大学毕业，并且成功成为了一名老师。当这个消息传回家乡的小院时，婆婆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泪水夺眶而出。那是欣慰的泪水，是对过去所有苦难与付出的释怀。儿子踏上工作岗位，心怀对母亲深沉的感恩与敬爱。他努力工作，精心备课，在讲台上倾尽全力，只为不辜负母亲的养育之恩。第一份工资到手，他为婆婆买了舒适的新衣和滋补的营养品。而婆婆，多年的操劳让她身体落下了无数伤病，双手满是粗糙的老茧与裂口。但她看着儿子如今的成就，眼中满是自豪。曾经的艰难岁月成为一家人心中珍贵的回忆与力量源泉，如今，儿子用自己的行动回报着母亲，让这个家在爱与希望中迎来新的生活篇章。在广袤的农村大地上，婆婆的故事映照着无数农村妇女的身影。她们平凡而伟大，渺小却坚韧。像婆婆一样，许多农村妇女的生活轨迹被家庭紧紧束缚。她们守着家中的几亩薄田，春种秋收，在烈日下挥洒汗水，于风雨中辛勤耕耘，土地便是她们的希望与寄托。丈夫外出务工时，她们独自挑起照顾家庭的大梁。上要侍奉年迈的公婆，关怀备至，下要抚育年幼的子女，含辛茹苦。生活的磨难接踵而至，却未曾将她们打倒。经济的拮据、体力的透支、精神的压力，都被她们默默咽下。她们精打细算地操持着家中的收支，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坚守。面对亲人的伤病，她们以柔弱之躯成为坚强的依靠，日夜照料，毫无怨言。然而，正是这些农村妇女，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责任与担当，爱与奉献。她们的故事或许不被众人传颂，却在每一个乡村角落真实而动人地存在着，成为这片土地上最温暖、最坚实的力量，一代又一代，绵延不息。
—— 编审：刘卫平 ——
作者：薛梦婷，湖北随州人，人民教师，爱好文学，喜欢用文字抒发内心感受，和人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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