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拍我干啥?”

文摘   2024-10-25 21:07   湖南  

特殊现场清理师。

这在国内是个很冷门,也是很恶心的职业之一。

这个职业的恶心程度,甚至能和法医还有入殓师相提并论。

它的工作内容,大致就是清理凶杀、自杀或者意外死亡的特殊现场,除了凶杀现场以外,有时候还需要直接和尸体进行接触。

我叫李祁安,今年25岁。

半年前我还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小主管,因为犯了一次严重的错误,我让前公司给开了。

后来经人介绍,我进入了一家特殊的清洁公司,开始了新的职业生涯。

而我从事的工种,就是特殊现场清理师。

……

这天晚上。

大概九点零五分,正是下班时候。

我和两位同事接到公司来电,让我们回公司领装备,准备出任务,说是城东那边的一间出租屋,发现了一具女尸,目前死者已经被警方证实是自杀,现在需要我们去处理一下现场。

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需要24小时待命,回公司领了装备后,我和两位同事便开着公司的车前往目的地。

车上,关大川在开车,我和夏萌在换防护服。

关大川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上家公司的同事,跟我一同被开除的。

他是个一米八的东北大汉,性格直爽,跟我关系非常好。

夏萌也是我上家公司的同事,是个女生,我和大川被上家公司开除后,她也跟着辞职不干了。

别看她名字里带个萌字,长相也可爱,其实她身高有一米七五,体重高达两百斤,据说是以前吃激素药长胖的,减不下来。

半小时后,我们开车到了死者所在的小区。

只见单元楼楼下停了两辆巡逻车,以及一些围观群众,还有死者亲属。

现场的议论声,和亲属的哭声,显得有些喧哗。

我们早已经见怪不怪,直接跟警方出示工作证,由一名警察领着我们上楼。

由于这次的女死者是自杀,我们需要接触尸体,也就是收尸。

据说这位死者是在浴缸里面割腕自杀,死了有半个月,加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遗体腐烂发臭之后,臭味从下水道传到了楼上邻居家的浴室,于是邻居才报了警。

警察跟我们说,殡仪馆那边人手不够,所以需要我们处理一下遗体,他们可以帮忙把遗体送回殡仪馆。

听到要处理遗体,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我们提前就知道今晚要接触尸体,可问题是这遗体的主人死了大半个月,尸体都腐烂发臭了,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生‘遗体雪崩’,那不是一般的恶心。

我们三个才来半年的新人,之前根本没接触过遗体,只是负责处理遗体被抬走后的现场,结果现在……任务难度直线上升。

而且我觉得殡仪馆不是人手不够,他们那么大的规模,不可能人手不够。

今天是中元节,也就是传说中的鬼节,加之现在又是晚上,殡仪馆那帮人绝对是故意不来的。

只是当下情况也由不得我们拒绝,我们三个只能硬着头皮上楼。

出租屋的门口,还守着两名警察,一个在安慰崩溃的死者母亲,一个在安慰崩溃的房东。

我们进屋之后,带我们上楼的警察都不愿意进来,只是帮我们指了一下浴室的位置。

能让警察都畏惧,可见这位死者的‘死相’有多恐怖。

我转身询问了一下警察,有关女死者的姓名。

按理说死者叫什么,跟我们关系不大,但我们搬尸的时候有个流程,就是要跟死者打声招呼,说我们来接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这么做也并非迷信,只是求个心安,求我们自己的心安。

毕竟是跟死人打交道,这可能就跟无神论者半夜路过坟场,还是会感到害怕一样的道理。

警察跟我们说,女死者叫孙甜甜,今年27岁,是个年轻小姑娘。

他让我们尽量快点,因为死者亲属的情绪有些激动。

当听到死者的名字和年龄时,我整个人已经呆滞在了原地,以至于后面的话我都没听得进去。

不光是我,还有夏萌和大川,几乎跟我一样的反应。

我们仨大眼瞪小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之前在前公司任职的时候,我手底下有个员工,也叫孙甜甜,而且正好也是27岁。

但令我们震惊的远不止如此。

因为我认识的那个孙甜甜,她跟我交往过,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也算是我正式的女友,现在算前女友。

而且整个公司里面,只有夏萌和大川知道我跟她交往过。

怎么会这么巧?

同名同姓?还同样的年龄?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女死者的母亲。

我跟孙甜甜交往不久,感情不深,没见过她的家人,所以我也不知道门外这个伤心欲绝的中年妇女,到底是不是她的母亲,因此也不能判断死的究竟是不是我前女友。

现在女死者就在里面,进去看看便能知道。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在前面,领着夏萌和大川来到浴室门口。

浴室门大开着,我们一眼便能窥见里面的全貌。

可当看清里面的场景后,饶是已经入职了半年,见过不少惨烈现场的我们,脚底也如同生根一般不敢再往前挪动半步。

整个现场,实在叫人难以直视。

而且吓到我们的不光是现场,还有……躺在浴缸里的死者。

那张肿胀得挂满蛆虫,且有些熟悉的脸,很快被我们辨认了出来。

死者就是孙甜甜,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孙甜甜。

是我前女友……

我整个人如遭雷劈,内心根本不敢承认那是孙甜甜。

我认识的那个孙甜甜,身材样貌都很出众,可此时躺在浴缸里的那具腐尸,哪里还有昔日的婀娜……

我不敢直视她的遗体,心中除了惶恐和难受以外,更多的还是费解。

我不明白,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自杀了呢?

要说是因为分手,我是一百个不信,因为跟我提分手的人是她,况且我们感情本来就不深,前后交往也就不到两个月。

再者,我们分手都半年了,一直没联系过,她不可能因为跟我分了手,在半年后才自杀吧?

现场的情况实在有些惨烈,也不容我思考太多,我连忙点了三炷香,站在门口对着孙甜甜的遗体三鞠躬,随后念道:“孙甜甜,我们是来接你的,希望你一路走好。”

插好那三炷香后,我目测了一下浴室的空间。

浴室的空间不是很大,加上放置了一个浴缸,空间显得更为狭小,待会儿遗体从浴缸抬出来可能不好操作。

于是我们只能把尸袋放在门外,准备把遗体抬出浴室进行装敛。

摆好尸袋后,我们走进浴室,我让大川抬遗体的双肩,我抬遗体的双腿,夏萌则在旁边待命。

干这行已有半年,我也见惯了生离死别,但今天的死者是我们认识的人,并且还是我前女友,我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滋味。

此时大川已经把手伸进了浴缸,那些黏糊糊的尸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双手,尽管我们做好了防护,我看不到大川的脸,但从他眼神里,也能看出他内心的排斥和恐慌。

他估计有些受不了,连忙朝我点头示意:“可以请出来了。”

我们现场抬尸的时候,一般不说抬,要说‘请’字。

请!”

我一咬牙,双手也插进尸水里面,握住孙甜甜的两只小腿,用力和大川把她的遗体请了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十分刺耳。

正当我们准备把遗体抬出浴室时,有人在我身后拍了我肩膀三下。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站在我身后的夏萌。

你干啥?”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咋了?”

我心里一慌,忙问:“你刚才拍我干啥?”

只见她裸露出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恐慌:“我没拍你啊!”

夏萌的反应,让我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恐慌起来。

我觉得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

所以刚才不是她在拍我肩膀。

那是谁拍的?

大川在我前面,浴室里也没其他人,总不能是鬼拍的吧?

我有些发怵,没敢再问下去。

而且此时的情况也由不得我多问。

原本已经被我和大川抬起来的遗体,此时突然开始变轻了起来,随即又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我和大川又是一僵,根本不敢乱动。

遗体发生‘雪崩’了!

所谓‘遗体雪崩’,就是在搬运遗体的时候,刚抬起来,遗体体内的蛆虫从后背成团地掉在地上,然后散开。

孙甜甜的遗体由于腐烂得比较厉害,体内蛆虫此时尽数掉进浴缸里面,那浴缸里的水就跟沸腾了一样。

我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蛆虫在尸水里扭动着躯体,那画面我不想再详述,总之比我们之前清扫死亡现场还要恶心十倍不止。

大川吓得连请字都忘了说,只想赶紧处理好遗体,便连忙冲我摇头:“快抬出去!”

我跟他一前一后地挪动脚步,抬着遗体准备离开浴室。

遗体的背部还在往下掉着蛆虫,有些蛆虫直接落在了我脚上。

我也顾不上恶心,因为我看到孙甜甜的嘴巴动了,就好像在跟我说话,她好像要跟我诉说些什么。

毕竟是第一次抬尸,我真被这一幕给吓着了,尽管这位遗体的主人是我前女友。

好在我没忘记入职前的培训,很快反应了过来。

之前培训的时候讲过,说抬尸的时候由于搬运时的一些动作,会触碰到死者的一些部位,加上体内蛆虫的蠕动,会导致死者的这些部位发生抽动,比如嘴角抽动和睁眼都是正常现象。

我连忙移开目光,和大川一起把遗体抬出浴室,装进尸袋里面。

就在我准备拉上尸袋的拉链时,正拉到一半,我顿时停住手,望着遗体的头部。

孙甜甜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此时夏萌正准备从尸袋上跨过来,吓得连忙把腿收了回去,惊恐地望着我和大川。

怎么回事……”

她刚才还没睁眼……”

大川也是惊恐地望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我忙道:“可能你刚才放重了些,别瞎想。”

说完我又看着已经过世的孙甜甜,叹了口气:“甜甜,咱俩好歹好过一段时间,甭管感情深不深,至少交往过,今天来接你的都是老同事,你别吓唬我们了,好吗?”

大川也忙蹲下来,对着孙甜甜双手合十地拜了拜:“甜甜,我是大川啊,大家老同事一场,你千万别吓我们。”

说来也是怪,我和大川说完这话后,还不等我去合眼睛,孙甜甜的眼睛自己又闭上了。

今天发生的怪事特别多,加上又是鬼节,真的让人瘆得慌。

我连忙拉好尸袋拉链,和大川把尸袋先抬了出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孙甜甜的母亲差点就要扑过来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警察都差点没拦住。

很多时候,警察不让死者亲属去看遗体,其实也是为亲属好,因为一旦看到了遗体,对于亲属来说,那可能是一生的阴影和悲痛。

我们仨直接抬着尸袋下楼,将遗体交给楼下的警察。

孙甜甜是自杀,警察这边已经有了结论,所以遗体会直接送往殡仪馆。

接下来我们得跟房东商谈‘清扫’的事。

房东很郁闷,因为这是他的房子。

出了这种事,估计整个小区的房价都得跌不少。

房东跟我们说,让我们把房子打扫干净,尤其是浴室,那个浴缸他也不要了,其他的我们得负责清扫干净,之后他要准备卖房。

至于价钱谁来结算,结算多少,这不归我们管,明天万叔会跟他们商谈。

我跟房东拿了钥匙,说明天再来打扫,今天实在是太晚了。

接下来我们不再管现场的事,连忙打开后备箱,将所有的防护用具扔进一个桶里,带回公司后会有专门的人员处理这些脏东西。

脱掉防护服的大川和夏萌,直接跑向了旁边的垃圾桶,两个人趴在那儿狂吐。

我走过去等了一会儿,等他们吐完,便带着他们上车,准备回公司。

回到公司楼下,我和大川点了两支烟,站在门口准备缓缓。

大川的脸色很难看,犹豫良久后才说:“我觉得今晚的事有点怪,你们说会不会……”

我连忙打断他,严肃起来:“很多事情其实都有迹可循,既然咱们干了这一行,就不要往那方面想,不然以后还怎么干活儿?”

这行实在是太挣钱了,底薪三万,月薪通常在四五万的样子,我干了半年就存了有小十万块钱,这比我在前公司当主管挣得都多。

既然干了这一行,就不能信那些东西。

大川叹了口气,说:“这钱还真不是随便就能挣的,不过我真是想不通,孙甜甜怎么突然就自杀了呢?她平时看起来挺开朗的,比谁都外向,怎么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说着,大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把她甩了,她有点想不开……”

我红着脸反驳道:“我俩前后谈了不到两个月,又不是两年,哪来这么深的感情,而且……是她甩的我,又不是我甩的她,我那是要面子才跟你和夏萌那么说。”

大川瞬间就明白了,此时也顾不上调侃我。

我无奈道:“现在患抑郁症的人多得很,平时也看不出来,可能她有抑郁症吧,或者是我们分了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她受了什么打击。”

毕竟也是相识一场,回头我们去送送她。”

说完,我发现夏萌在发呆,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平时她是个很活泼的话痨子,我问她是不是吓到了。

夏萌看着我和大川,支支吾吾地说道:“有个事情……我一直瞒着你们,我说了你们别生气……”

大川吐出烟雾,还没缓过来,催促道:“就咱仨这交情,有啥不好说的,快说,啥事儿?”

夏萌心虚地望着我,说:“我们还在之前那家公司的时候,你们两个之所以会被开除,就是孙甜甜去举报的……”

听到夏萌的话,我和大川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震惊。

之前我就说过,我俩是因为在前公司犯了错才被开除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孙甜甜举报的我们?

我前女友举报的我?

我记得她跟我分手的那个时间点,正好就是我被公司开除之后。

当时我还一度认为这女人太现实了。

可如果夏萌说得是真的,那孙甜甜就不止是现实这么简单了,没准她跟我在一起,这目的就很不单纯……

我连忙询问夏萌,问她怎么知道举报我们的人是孙甜甜。

夏萌忙解释说:“我离职后跟以前的同事还有联系,有人跟我说过,你被开除后,孙甜甜顶替了你主管的位置,然后有一次她们聚餐喝酒,孙甜甜喝醉了,跟另一个女生说起过这件事,那个女生跟我关系很好,说孙甜甜亲口承认是她举报的你……”

说完,夏萌尴尬地看着我:“我之前瞒着你们,主要也是因为你跟她交往过,我怕你不信,又怕你信了太激动,去找她麻烦,毕竟法治社会……”

听完她的话,我和大川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当然我不是怪夏萌瞒着我,而是我没有想到,举报我的人,居然是我前女友。

思忖良久,我看着夏萌,有些好奇:“那为什么你现在又告诉我们了,是因为孙甜甜已经死了吗?”

夏萌摇头,皱眉说:“你之前跟她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又是为了主管的位置才举报的你,没准她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位置,看得出来她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我觉得她这种人,不太可能自杀……”

听到夏萌的话,我不禁陷入沉思,思绪飘回到半年前。

之前我任职的那家公司,主要是生产医疗器械,和一些消毒用品。

当时我谈了一笔大单,有家公司的客户跟我们订了四十万的消毒用品。

其实公司给这批货定的最低价是三十万,我们卖得越高,自然提成也就越多。

我当时跟客户谈到了四十万,但在报给公司的时候,我只报了三十二万,而大川是审核部的,我俩就里应外合贪了这八万块钱。

本来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按理说不会东窗事发。

可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公司总经理不知道怎么知晓了这事,把我训得狗血淋头,不仅让我归还了这八万块钱,还把我给开了。

事后我虽然没有供出大川,但大川也因为审核不到位,同样被公司解雇。

这件事涉及职务侵占,但凡总经理报警,我就完了,肯定得蹲局子,好在他看我年轻,不想毁了我,就没跟我计较。

只是我一直想不通,这总经理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事的?

当时我是单独做的这件事,大川也只是配合我一下,而且这件事我没跟孙甜甜说过,毕竟不太光彩。

那孙甜甜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她交往期间,还没到能互查对方手机的地步,而且我手机有密码,她也不可能趁我不在的时候偷看我手机。

只是可惜,她现在已经死了,我想问也问不出答案。

祁安,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怕你冲动……”

夏萌心虚地看着我,怕我生气。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你也是为我好,况且当时确实是我财迷心窍,怨不得谁。”

至于孙甜甜为什么会自杀,我现在已经不关心了。

事情过去了半年之久,我现在又重新找到了一份更高薪的工作,还管那么多干啥。

我跟她感情本来也不深,就当例行公事。

说完我们回到公司,把装着防护服的桶送到清洁部,至于那些装备,就先放在车上,明天我们还得去孙甜甜的住处打扫现场,进行消毒。

离开公司前,我们去了一趟公司二楼,写了份现场处理报告留给万叔。

万叔下班前给我发了条信息,说他在办公室的茶几上留了三个文件袋,里面装的是新人手册,让我们带回家看看。

最近公司有点缺人,所以才会安排我们三个新人去抬尸,我们毕竟欠缺经验,还是要多学习。

拿好文件袋,我们便准备回家休息。

我和大川住一起,租的两室一厅。

夏萌单独租的房子,但也离我们不远。

回到出租屋后,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加上白天还要工作,我和大川洗完澡便各自回房睡觉。

现在正值盛夏,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每次洗完澡回房,我都得开空调才能入睡。

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气温比平时低了很多,冷得我都有些发抖。

由于太困,我盖好夏凉被便沉沉睡去。

我这人睡眠好,好到打雷都吵不醒。

但今晚实在是冷,冷得有点邪门,扰得我半夜醒了好几次。

睡意朦胧间,我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那味道很像我们清理死亡现场时散发的那种气味,又像是尸体发出的尸臭味。

干我们这一行,时间一长,身体都会带有这种味道,因为尸臭会渗透进皮肤。

可再臭也不应该臭成这样,我直接被这股臭味熏醒,捂着鼻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黑暗的环境里,什么也看不见,就连街边的路灯都已经熄灭。

我心想这是后半夜,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这么刺鼻。

难道家里有死耗子?

我迷迷瞪瞪地走向门口,想打开房门透透房间里的臭味。

但门刚打开,隔壁房间就传来一阵呕吐声。

我慌忙来到隔壁,推门而入,顺手打开门口的灯。

这是大川的房间,连他的房间里也有那种刺鼻的腐臭味,熏得我差点退出来。

我捂着鼻子,抬头就看到大川坐在床上,正抱着垃圾桶不停地呕吐,估计是被这股味道给熏的。

祁安……”

他抬头望着我,脸色煞白,仿佛被鬼吸了阳气似的。

这到底什么味儿……呕,你在家里杀了人吗?”

我没理他,连忙来到床头,朝他左手手腕瞄了一眼。

只见他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这手印跟成年女性的手印一样大小,就好像有人在手上沾了墨汁,然后抓了他手腕一下。

你这怎么弄的?”我忙问他。

大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顿时脸色骤变。

他愣了两秒后,放下垃圾桶,疯狂去搓他的手腕,想把那个黑色手印给搓掉。

我看他的样子,他好像知道这个手印是怎么来的。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

他一边搓着手腕,一边喃喃自语起来:“之前还没有的!”

我皱眉问他:“谁抓过你手腕?”

我也不知道啊!”

大川急得都快哭了,说:“当时我跟你抬遗体离开那房子的时候,我是右手提的尸袋,有人抓了我左手手腕一下,我以为是孙甜甜她妈扑过来的时候抓的,可是我洗澡的时候还没这玩意儿。”

这话听得我后背直冒冷汗。

我心说在公司门口抽烟的时候,我都没见他手腕有这东西啊。

大川声音颤抖起来:“祁安,昨晚真的有点奇怪,当时我们把孙甜甜的遗体从缸里抬出来的时候,你就问夏萌有没有拍你肩膀,我当时就站在你和夏萌的对面,我看得一清二楚,她确实没拍过你。”

大川的话仿佛一把利刃,扎穿了我内心的那道防线,让我又回忆起浴室里发生的事。

我鬼使神差地扯开了肩上的短袖,露出了左边的肩膀。

当时在孙甜甜死亡的浴室里,有人拍过我肩膀,拍的是左肩。

此时在我的左肩上,同样印着一个黑色手印,那好像一个恐怖的标记,吓得我魂不附体。

我和大川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无形之中,我感觉房间里好像多了两个看不见的人,一个正抓着我的左肩,一个抓着大川的左手手腕。

我俩疯狂咽着唾沫,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走……”

我强忍着恐惧说道:“换衣服,去找夏萌。”

离开家的时候,我和大川几乎是逃命似地跑了出来,就带了个手机。

其实我俩的胆子已经算大了,上大学的时候跟校外的混混打群架我们都没怂过,一起看恐怖片,玩鬼屋,更没怕过。

可当发生的事超出我们认知,不符合我们世界观的时候,我俩直接就懵了。

一路上我们不敢停留,这个时间街上也没人,路边随处可见焚烧后的纸灰。

这时候没看到人也许才最安全,要是看到了‘人’,那才恐怖。

好在夏萌所住的小区离我俩的小区不远,远远地我就看到她站在小区门口等我们。

比起我和大川狼狈的样子,夏萌睡眼朦胧地蹲在那儿,她好像什么奇怪的事都没撞见。

到底咋了你们?”

看到我俩逃命似的,她立马跑了过来,拉着我俩询问:“什么味道这么臭,能把你们熏出来?”

我在电话里也没跟她细说,忙倒了两口气,催促夏萌带我们回家:“先上楼再说。”

夏萌人高马大,竟给了我和大川一丝安全感。

我俩几步一回头,连忙跟着夏萌回家。

回到家后,我迅速关上房门,和大川瘫坐在地上。

夏萌的家里没有那股臭味。

见我俩慌慌张张的样子,她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连忙问我们:“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把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又把我肩上的黑色手印,以及大川手腕上的黑色手印展示给她看。

夏萌是个女孩子,能做这一行胆子也算是比很多男人都大了,可此时听完我说的情况,又亲眼目睹了那两个黑色手印,她也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肯定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时间,这个节日,我根本不敢提那个‘鬼’字,但是我信了。

尽管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可眼下遇到的事,根本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我不信也得信。

尤其是那个黑色手印,我害怕它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会不会是孙甜甜……”

夏萌看着我:“你肩膀上的手印,是有人拍过你才留下的,大川手腕上的手印,也是被人抓过,这些事都是在孙甜甜家里发生的……”

我和大川对视一眼,算是默认了。

今晚发生的事,恐怕真的是孙甜甜阴魂不散,然后缠上了我们。

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夏萌没被缠上,只有我和大川被缠上了?

你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

大川沉思半天,忽然间问我:“你睡过她?”

我有些无语,说我跟孙甜甜前后在一起才两个月,哪有这么快,我连牵手都酝酿了很久,而且我跟她也没闹过什么矛盾,更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而且按理说应该是她对不起我才对,毕竟她为了主管的位置,毫不留情就举报了我。

一番讨论后,我们三个无神论者,现在已经面对现实了。

这个世上,可能真的有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而现在,我们遇见了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懂,只能去求助懂这些的人。

找万叔吧。”

夏萌脸色苍白地说道:“我们不懂这些,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们可能会出事,万叔是这一行的老人,他见多识广,应该比我们懂。”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就准备给万叔打电话。

虽然这个时间打扰领导不太好,但我们也顾不上太多了。

电话接通后,很快传来万叔慵懒的声音。

祁安,怎么了……”

万叔,我们出事了!”

我情绪有些激动,但好在还没语无伦次,简短地把事情给万叔说了一遍。

万叔听完后,吓了一跳,我明显听到他从床上翻身坐起的声音。

你是说昨晚那个死者,是你们的前同事,而且还是你前女友?”

电话里,万叔跟我确认了一遍。

对!”

万叔,她是不是缠上我们了?”

我问完,万叔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你们给她收尸的整个过程当中,有没有跟她打过招呼,有没有跟她说过你们是谁?”

我连忙回忆了一下。

当时孙甜甜的遗体突然睁眼,把我们全都吓到了,我和大川都跟她说过话。

大川说了自己的名字,而我……虽然没说我是谁,但也算是间接说了我是李祁安。

整个过程,好像就只有夏萌没跟孙甜甜的遗体说过话。

听完我的解释,万叔重重叹了口气:“你们不该说啊,昨天是鬼节,她又是自杀死的,她可能回魂了,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鬼,你们跟她打招呼,她当然要回应你们。”

我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起来。

关键所有的培训课程里面,没有一条提醒过我们,收尸的时候不能跟认识的死者打招呼啊。

万叔,那现在怎么办?”

别急,我马上过来。”

电话里,万叔叮嘱道:“你们把所有的门窗关好,待在夏萌家里不要出去,也不要随便开门,千万不能随便开门,如果有人敲门,一定要确认是我你们再开。”

说完,他挂了电话。

刚才的对话,夏萌和大川也听到了。

我们暂时顾不上别的,连忙起身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先关好。

夏萌租的房子是单间配套,有厨房和卫生间。

她开了空调,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温度太低,冷得我全身都在抖,就跟大冬天脱了衣服在室外裸奔似的。

可奇怪的是,夏萌和大川却丝毫不感到冷,大川甚至还在流汗。

你咋了?”

他俩见我这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我说我也不知道,回家以后我就感觉很冷,现在更冷了。

夏萌连忙跑过去,把床上的夏凉被拿过来给我披上。

但披上之后我并没有好受多少,因为我发现,好像不是气温的原因,而是我自己的身体在发冷,从内而外地发冷。

我心中愈发地不安起来,我感觉这件事情,可能要危及到我的生命。

如果不处理好,我可能会死。

接下来,我们坐在沙发上,一直等着万叔来给我们解围。

大概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样子,夏萌家的门被敲响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万叔的声音也很快传进来。

大川!”

祁安!”

是我!开门!”

这声音犹如天籁之音,甚是让我们激动。

大川‘腾’地一下起身就要去开门。

就在他即将开门的瞬间,我鬼使神差地呵斥住了他。

大川!别开门!”

他浑身一僵,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他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我想起万叔在电话里的嘱咐,他让我们千万不要随便开门。

而且孙甜甜为什么只缠着我和大川,没缠着夏萌,因为只有我和大川在收尸的时候跟她打过招呼。

而门外的万叔,刚刚又正好只喊了我和大川,没喊夏萌。

这或许是我多虑了,但我想,事关小命,还是谨慎一点地好。

我披着夏凉被,颤巍巍地来到门口,透过猫眼朝门外看了一眼。

门外敲门的男人,年近五十的样子,留着大背头,气质儒雅,的确是万叔。

砰!砰!砰!”

此时万叔又敲了几下门,着急地喊道:“祁安!开门啊你们!”

我想了想,冲门外喊道:“万叔,刚刚大川下楼去接你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

万叔愣了一下,回道:“我没看到他啊,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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