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自然之间,
一座雄伟苍健的大山
在齐鲁大地上拔地而起,影照东方。
它前临大海,背靠黄河,
1545米的高山海拔,
凌驾于一众齐鲁丘陵之上。
作为日出东方的象征,曾经的它,
见证了华夏文明数千年来的兴盛。
秦皇汉武来此祭拜天地,宣誓皇权的正统。
文人墨客、才子佳人亦于此登山作诗,快慰平生。
古人赞其:“吞西华,压南衡,
驾中嵩,轶北恒,为五岳之长。”
故此山得名“岱宗”。
岱者,始也;宗者,长也,
小往大来,通达安宁,又名“泰山”。
还在长身体的大山
作为华夏文明的象征,
泰山屹立在齐鲁大地,
既是文化遗产,也是自然遗产,
是目前中国已入选世界文化
与自然双重遗产的少数几处名胜之一。
在中国的名山大川中,
真正意义上的泰山
为一条绵亘于山东泰安、济南、淄博三市之间,
由156座山峰组成,跨度200多公里,
形如大鸡腿的泰山山脉。
在这条祖龙盘踞的四周,
亘古沧桑的厚重气息流传百世。
泰山山脉的南侧,
曲阜孔庙已然端坐两千多年,
黄瓦覆顶,雕梁画栋,
以中国儒学文化发源地闻名海内外。
泰山之下,济宁兖州的千年宝刹兴隆寺,
虽只剩残殿败瓦,
却依旧挡不住那早已远去的梵音佛号。
济南城中,七十二名泉氤氲着灵动之气,
趵突泉与大明湖深藏省城的底蕴,
而其不远处的泰山,
赋予齐鲁大地别样的壮美。
由于泰山山体雄浑广阔,
世间早有“稳如泰山”之美誉。
实际上,在泰山数十亿年的进化过程中,
这座巍峨壮阔的名山,
经历了多次沧海桑田的巨变。
图片|泰山南天门 · 图虫创意 ©
泰山的诞生,
并非像西岳华山那般一石成山。
大约在25亿年前,
今天泰山所处的地域仍是一片汪洋大海。
在中生代的第一次造山运动中,
“泰山”应声而起,贯穿海面,直抵云霄。
之后,屹立在海平面上的古泰山,
经过近20亿年的风化剥蚀,
地势逐渐恢复平缓,再度沉入大海。
直到距今6亿年前的寒武纪时期,
古老变质岩的剥蚀面上
逐渐沉积起2000多米厚的沉积岩地层。
整个华北地块被高高抬起,远离海平面,
泰山才挣脱束缚,再度挺立起来,
从此雄踞东方,
形成了峰峦叠嶂、凌空高耸的巍峨之势。
故而,在大自然的特殊照料下,
如今的泰山,
依旧以每年0.5毫米的成长速度继续拔升,
于天地造化之功中,一览众山小。
帝王封禅,千古风流
历经沧海的雕琢打磨后,
泰山归来,依旧多彩。
每天拂晓时分,天朗气清,万山静籁,
东方一抹晨曦总能幻化成一轮橘色红日。
随即,雨后初晴间,
水汽迅速上升,
山间喷涌出平铺万里的浩瀚云海,岿然如仙境。
而午后时分,游人仅需举目远眺,
即可在层峦叠嶂间,
目睹黄河如金带般穿流而过。
即使到了夕阳西下时分,
仰望苍穹,依然有片片彩霞如峰似峦;
乾坤黯淡,点点星光璀璨夺目。
正因泰山具备古人崇拜的
东方、苍天、红日、高山等特质,
这里才成为了古代帝王心中认可的人间圣地。
《左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与战争通常被认为是
古代国家最重要的两件大事。
而由周天子巡狩四方演变而来的封禅祭祀,
则成了历代帝王报天地之功的最高规格礼遇。
公元前219年,刚刚完成扫六合大业的秦始皇
不远万里,遵照着周天子时代巡狩四方的先例
从关中咸阳出发,向东前进,直抵泰山。
随后,自认为功过三皇、德超五帝的他
命人在此整修山道,立石颂德,
燃起了史料典籍中记载的第一把“祭天柴火”。
百年之后,横扫匈奴、功定宇内的汉武帝
也追随着秦始皇的脚步,来到这里行礼封禅。
作为史上封禅次数最多的帝王,
汉武帝曾在20多年间先后8次登临泰山封禅,
打破了“天子五年一巡狩,用事泰山”的古制。
后世帝王都有一个共识:
非秦皇汉武之功,无足以登泰山。
因此,在汉武帝之后,
只有汉光武帝、唐高宗、唐玄宗等少数帝王
够资格前来泰山封禅。
为了满足自己登山封禅的心愿,
北宋的宋真宗不惜人造天书祥瑞,
以达听天命、敬神明的效果,“奉旨”封禅。
由于帝王封禅模式被宋真宗“玩坏”了,
后世的帝王再也没有人跑到泰山顶上去祭拜天地。
然泰山的地位不降反升,
在宋真宗之后,作为中国东部最重要的一座大山,
每年都会有大臣奉旨前往泰山祭祀山神,
从秦至清,
历朝历代君临泰山脚下者多达27次,
所到之处,刻石立碑,建庙塑像,
虔诚祈求上苍,佑及万民,国泰民安。
作为历代举行封禅盛典的地点,
泰山南麓的岱庙,经过历代修葺增扩,
成为泰山规模最大的建筑群,
白石雕栏环绕下,古木参天,碑碣林立。
主体建筑天贶殿内,
保存有巨幅宋代壁画《启跸回銮图》,
描绘了泰山之神出巡时气势磅礴的场面,
为宋代壁画的代表作。
相较于千百年来帝王对泰山的热爱,
华夏名士与泰山之间的情感联系则更为密切。
正所谓“泰山胜迹,孔子称首”,
当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今天泰山的红门宫前,相传为孔子当年登临泰山的地方。
在这里,孔子代表鲁国
主持了一场名为夹谷之会的齐鲁会盟,
留下了屈强国、正典仪的凛然大义,
被称为“圣人之大司”。
同为华夏文明的代表,
一位圣人与一座神山的奇妙缘分,
必然成为后世文人无限追捧的高尚榜样。
故自孔子以来,受儒家文化的影响,
历代名士多少都有一种景仰泰山的情怀。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盛唐时期的杜甫。
当25岁的他,第一次登临泰山时,
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提笔写下一首《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泰山之上,逐级攀登的十八盘尽显雄伟壮美,
这一险要陡峭的盘路如天门云梯,
跨越天上与人间。
沿着泰山御道拾级而上,
仗剑走天涯的中年大叔李白,
在好友游历泰山几年后亦到此一游。
只是面对泰山的雄壮,
阅历丰富的李白,更注重自己的感受。
在过红门、中天门、十八盘至南天门时,
那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无疑给了李白极其深刻的印象。
山道蜿蜒如蛇,五步一转,十步一回,越走越险,
正应了那句“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的俗语。
因此,抵达南天门稍事休息的李白不禁仰天长叹,
来了句:“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
由此回首,道路蹉跎,
回眼望去,众山皆矮。
从大自然的角度来看,
这不正是山路上绝壁间
“发育万物,峻极于天”的最好写照?
同为大文豪的宋人苏轼与泰山的联系
却起自于自己的弟弟苏辙。
当年,苏辙在济南为官,
曾来到泰山脚下并赋诗《岳下》,以赠其兄苏轼。
在《岳下》中,
苏辙以一句“东来亦何求?聊欲观海岱”引起了苏轼的兴趣。
于是,远在杭州任职的苏轼随即奏请朝廷,
希望将他调任山东,以伴其弟。
出于种种原因,
苏辙最终无法勉力登顶泰山,“一放目所迨”。
闻讯的苏轼颇感遗憾,故言:
“恨君不到东封顶,夜看金轮出九幽。”
然苏轼对泰山始终念念不忘,
十余年后,苏轼从贬官之地返回开封,
路过泰山山麓时,特地留下了一方《塔铭并叙》,
以表示自己曾到过泰山一游。
佛家言:“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然而,直到今天为止,
似乎不登泰山之顶,
总是无法饱览众山之小的壮观景色。
早在距今1000多年以前,
路过泰山的佛家高僧便在泰山山径旁
镌刻了大乘佛教中的无上经典《金刚经》,
以劝人们迷途知返。
故而,在长长的泰山登山步道上,
依旧能见到路人匆匆登顶,
追随前人发出“到此一游”的感叹。
泰山精神
尽管人们常言“佛道不两立”,
但作为一个多元文化融合的华夏名山,
泰山除了拥有东岳的崇高地位外,
更是座能兼收并蓄、具有包容之心的名山大川。
历史上,泰山的道教
先于佛教在此扎根,并广为弘扬。
在今天泰山之中,从岱麓至岱顶,
这条中轴线上的形胜之地,
基本上都成了道教的据点。
在中国的民间信仰中,
泰山道教最尊贵的无疑是
“男神”泰山神与“女神”碧霞元君。
作为中国自然神中最杰出的代表,
泰山神,又称东岳大帝,
自传世起,一直受到皇家的保护,
为历朝帝皇遥敬的尊神,常人所莫能及。
故而,在泰山道教发展的数千年时间中,
碧霞元君这尊“女神”,
便成了百姓心中唯一的泰山神仙代表,
被尊称为“泰山老奶奶”。
传说中,人们相信,
神通广大的泰山老奶奶具有“一位三神”的本事,
可祝人前途光明、早生贵子等。
一系列与民间百姓息息相关的故事不胜枚举,
在民间亦有“北元君,南妈祖”之说,
可见人们对碧霞元君的爱戴和崇敬之情。
如今,泰山上下祭祀碧霞元君的祠庙山洞比比皆是,
所到之处无不香火鼎盛。
每年农历三月十五的碧霞元君寿诞
更是泰山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分,
彼时,去往泰山虔诚祈福者成千上万,
位于泰山山麓的泰安,
人们几乎每家必去,登顶上山,
许愿还愿,一幅祥和热闹景象。
另一边,佛教在泰山之中未能有如此盛况,
但这个在泰山上扎根弘扬一千多年的宗教,
也有一番“人间苦旅”的理念。
山底沟壑之间,信徒尝遍九九八十一难,
终于登顶诸峰,
佛教文化与泰山信仰在此融合互补。
实际上,无论佛道,从古至今,
人们似乎已经把泰山塑造成
一个高大、美好、坚毅的形象。
在民间,人们时常将自己的老岳父称作泰山大人,
称德高望重的长者为泰山北斗。
西汉司马迁也曾言: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提及这座名山,
有人想到的是社稷稳定、国家昌盛,
如“安如泰山”、“稳如泰山”,
有人想到的是包容万物的气度,
如“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
或许,去没去过泰山,
都不意味着人生得到或缺失了什么,
泰山之重,也并非一个需要去衡量的数值,
而是承载华夏文明无限精神和文化象征的云海。
正如《泰山颂》中所言,
“高而可登,雄而可亲。
松石为骨,清泉为心。
呼吸宇宙,吐纳风云。
海天之怀,华夏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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