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极端高温是一个巨大的杀手，这些方法可以保证人类的安全

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在最热的几个月里，气温经常会超过40 °C。图片来源：Getty

康涅狄格州一个炎热的夏天，乔治·卢伯（George Luber）正在热身，准备参加他的第三场网球比赛。突然，他迷迷糊糊地开始绕着球场的一端转圈，然后开始呕吐。卢伯记得的下一件事是自己在医院醒来，并接受了为期三天的中暑治疗。那是1982年，卢伯还是个健康的12岁少年。

卢伯现在是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埃默里大学的医学人类学家，他知道那些最容易受到极端高温影响的群体包括老年人、孕妇和户外工作者。但他的经验表明，即使“你是一个没有任何疾病的健康年轻人”，炎热的天气也会对你产生影响。

极端高温是一种严重的公共健康威胁：在美国，平均而言，它比任何其他天气事件——包括飓风、洪水和极端低温——造成的死亡人数都要多。高温对城市的影响更为严重，因为城市中的建筑物和道路会吸收热量。全球气候变暖加剧了这一问题，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如何使城市在高温期间更加安全。研究人员表示，尽管在应对这一威胁方面已经取得了进展，但城市在跟踪死亡率和实施解决方案方面仍然存在障碍。

热点和习惯

卢伯亲眼目睹了高温对城市造成的破坏性影响。2003年，当他在亚特兰大的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研究极端高温时，70 000多人死于欧洲最严重的一次热浪。卢伯飞往受灾非常严重的巴黎研究这一事件。“停尸房人满为患，”卢伯说，“他们不得不用冷藏车把尸体装进去，当时一片恐慌。”

城市之所以成为热点，是因为城市的“热岛”效应：建筑物、道路和其他不透水的表面在白天吸收太阳的热量，并在夜间散发热量，使空气温度升高。卢伯表示，夜间气温高会加剧这一问题，因为人体只能在短时间内承受灼热。当人们连续几天都找不到喘息的机会时，与高温有关的疾病就会蔓延开来。卢伯说，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热浪过后的几天内死亡率最高的原因。

伴随热浪而来的停滞空气也会加剧空气污染，因为当空气不流通时，地面臭氧和颗粒物会变得更加集中。空气污染严重的城市，如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在热浪袭来时，空气质量堪忧。这会加剧高温对健康的影响。

当天气炎热时，水降温站可以帮助人们降低核心体温。图片来源：Getty

随着气候变化，已经饱受极端高温之苦的地方目前预计每年会有更多的危险高温日。但是，在历史上没有经历过极端高温的地方，热浪将是最为致命的，卢伯说，“因为应对高温不仅是一个物理问题，也是一个文化和行为习惯问题。”

本地解决方案

仅靠行为上的微小改变并不能保护人们免受高温之苦。埃莱尼·米里维利（Eleni Myrivili）是联合国人居署全球首席高温官，常驻雅典，那里的夏季气温超过40 °C。今年7月，雅典出现了长达16天的热浪。米里维利说：“几乎整个城市都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没有人愿意做任何事情，每个人都觉得有些恶心、不舒服。”

米里维利说，城市应该通过提高公众意识、提供资源和重新设计建筑环境来解决这个问题。

包括贫困人口在内的弱势群体需要知道他们面临的风险，以及当气温升高时他们可以在哪里获得服务。米里维利建议城市在高温最不易被缓解的地方设立降温站——配备空调、风扇和水——这样人们每天就可以在建议的2～3小时内降低核心体温。米里维利还说，应该为在户外工作的人提供保险，当天气条件导致工作不安全时，可以弥补工资损失。

印度一直在经历致命的高温，今年5月，印度试行了这样一项计划。一个名为全民气候恢复力（Climate Resilience for Al）的非营利组织与Swiss Re保险公司合作，帮助支付46 000名妇女在极端高温时的产生工资损失。

印度甘地纳加尔公共卫生研究所前所长迪利普·马瓦兰卡（Dileep Mavalankar）曾于2013年帮助艾哈迈达巴德市（Ahmedabad）制定了印度首个“高温行动计划”，因为2010年的一场热浪造成该市1 344人死亡。该计划包括在高温来临前几天发布公告、提供降温站以及做好应急服务准备。

马瓦兰卡说，尽管这些措施可能有所帮助，但他无法评估帮助的程度，因为死亡登记数据并没有系统地公开。

即使在有国家数据的地方，当地信息的缺失也会给了解和解决问题带来困难。例如，希腊没有收集将死亡率和发病率与极端高温联系起来的医院数据。相反，在热浪过后，全国死亡人数是通过比较正常死亡人数和高温期间死亡人数来估算的。米里维利不知道在雅典最近的热浪中有多少人死亡，也不知道哪些地区受到的影响最大。

绿色城市

重新设计城市，使其拥有更多的绿色自然景观，以提供树荫和释放水分，这是下一步的工作。米里维利说，种植树木和增加凉爽的室外空间“可以决定生死”。“尽管我们知道大概的解决方案是什么，但这些解决方案需要量身定制，以适应局地挑战的具体情况。”米里维利说。

8月12日发表在《自然-医学》上的一项研究表明，一些策略可能正在发挥作用。西班牙巴塞罗那全球健康研究所的流行病学家埃莉萨·加洛（Elisa Gallo）和她的同事估计，2023年欧洲有47 690人死于高温。研究小组利用统计模型计算出，如果2023年破纪录的高温发生在本世纪初，死亡人数将比发生在2015—2019年期间高出80%。

科罗拉多州柯林斯堡市（Fort Collins）正与科学家合作，引进树木等有效的降温设施。图片来源：Alamy

虽然还不清楚哪些政策最有效，但加洛说，与2003年相比，欧洲国家现在能够更好地保护人民。加洛的下一步工作是评估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策略。“气候变化需要被视为一个健康问题，”加洛说，“极端天气事件可能是让人们理解这一点的最简单的方式。”

更好的数据

改进数据收集工作有助于科学家评估战略的有效性。例如，许多分析城市热岛效应的研究都使用卫星数据，而卫星数据往往测量地表温度。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城市生态学家梅丽莎·麦克黑尔（Melissa McHale）说，这可能会导致错误的政策。

她举了一个把道路和建筑物涂成白色的例子。麦克黑尔说：“当我们站在这些白色的地方时，我们会感觉很不舒服，但从卫星上看却更凉爽。”白色的道路不会吸收太阳的热量，反而会将热量反射到人身上——人感受到的是辐射温度和环境空气温度，而不是地表温度。尽管研究表明，将屋顶涂成白色可以使城市温度降低几度，但将道路涂成白色——亚利桑那州凤凰城和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已经这样做了——可能会使行人面临的问题更加严重。

麦克黑尔正在与科罗拉多州科林斯堡市（Fort Collins）合作，研究在何地实施何种解决方案，比如在公交车站种树。她的团队正在测量住宅周围的空气温度，分析水和能源消耗情况。麦克黑尔说，这种超本地化的方法将帮助城市编制资源预算，改善人们的舒适度。

麦克黑尔还建议城市为公园提供更多空间，但她指出，在干旱地区，要平衡经济适用房和保持低用水量等需求是很困难的。

在美国波特兰和荷兰阿姆斯特丹等城市，“去铺装化”（depaving）——拆除道路和停车场，代之以绿地——的理念越来越受欢迎。麦克黑尔说：“我们对汽车上了瘾，当我们为汽车建造城市时，就很难建造宜居城市了。”

卢伯说，城市在不断地重建，平均建设周期为30～50年，这一事实给我们带来了希望。“每一个高温致死事件都是可以避免的，我们只需要有资源和意愿去做。”

本文以“Extreme heat is a huge killer — these local approaches can keep people safe”为题发表于《自然》（nature）新闻版块，

作者：Alix Soliman

出版物：Nature

出版商：Springer 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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