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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大银幕上,有许多优秀女演员,都以塑造“老太太”的形象见长。
像吴茵、胡朋、曲云、欧阳儒秋、布加里、凌元、李健、王玉梅等。
但其中,我觉得最具个人特色的一位老戏骨,还是要数陈立中。
她的表演自成一派,她所扮演的“老大娘”形象,具有一种纯天然的亲和力,令人无端感到亲近。
而她那一口带有明显河北深泽口音的普通话,又成为她独有的标识。
所以,她一出场,便以质朴的、接地气的表演,赢得了无数观众的赞誉。
我们对她所扮演的许多角色,都了如指掌。
可生活中的陈立中,是个怎样的老太太呢?
今天,雅清想通过陈立中鲜为人知的那些事,来还原这位老艺术家的高尚人品与艺德。
一、原来她和崔嵬、凌子风、海默等,都是老战友
陈立中是位地地道道的农家姑娘。
她1916年4月5日出生于河北石家庄深泽县,原名叫陈青竹。
她从小就很有主见。1937年抗战爆发,她毅然加入到宣传抗日的队伍。1938年她成为了抗战学院的首批女学员。这时候,她已经走上舞台,用话剧表演的形式,进行保家卫国的宣传,在当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我觉得陈立中的演技,是在实践中磨练出来的。
1938年10月,陈立中加入冀中军区火线剧社。
这个剧社的许多成员,后来都成为了我国电影界的导演或明星,如崔嵬、傅铎、王炎、凌子风、海默、田风等。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陈立中,以及她的丈夫郭筠。
所以,陈立中的成功,绝非偶然。
这其中,除了她的天赋和努力之外,当然也离不开老战友们的扶持和助力。
比如陈立中因在话剧和电影《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中扮演李大娘,而一举成名。然而这部《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的编剧,就是她在火线剧社的老领导傅铎。后来傅铎担任了八一厂政委的职务,又力荐陈立中在《野火春风斗古城》中出演了杨大娘一角,这在陈立中的演艺履历中,又增添了亮眼的一笔。
而陈立中在表演艺术上的代表作《深山里的菊花》,也是由她的老战友海默创作剧本、凌子风进行执导的。
由此可见,“一个好汉三个帮”这句话,绝对不无道理
二、四个子女,为何只剩三个?原因说出来,令人心痛
陈立中在火线剧社做演员时,认识了担任编导的郭筠。
郭筠比陈立中小一点,来自河北辛集,距离深泽很近,所以和陈立中算是同乡。
陈立中和郭筠
两人在共同的创作和演出中,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1940年,他们在组织的关怀下,结为了革命夫妻。
1941年,他们的大儿子出生,然而不久便因为生活动荡再加上缺乏营养,而导致早夭。这对陈立中和郭筠的打击,特别大。
1945年,陈立中又生下了第二个儿子,爱不释手。然而部队要行军,不能将孩子带在身边,于是就把尚在襁褓中的二儿子,送回到了爷爷奶奶的家中。
第二年,也就是1946年,陈立中又生下了第三个儿子。而这时,内战爆发,全解放区的军民都紧张地动员起来,英勇地参加战斗,抗击敌军。在一场战斗中,陈立中为了孩子不受伤害,而把他托付给了当地的一位老乡。
然而当陈立中打完仗,再回头寻找儿子时,却发现那座村庄已被敌人的炮火摧毁,村里许多人失踪,陈立中的儿子,也寻不见踪影。
这可把陈立中给急坏了,抱着丈夫郭筠失声痛哭。
接下来的几年,陈立中夫妇一直都在寻找这个孩子,但是始终杳无音信。那应该是这对夫妇人生中,最为悲伤的一段时光。
然而有的时候奇迹就发生在转身之间。
1949年,陈立中在河北保定的一家医院,又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次是个女儿,夫妇俩特别高兴。
而就在女儿出生的第二天,陈立中突然听到一阵哭声,她的心猛地一抖,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查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眼泪“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原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当初收养孩子的那位老乡,而老乡身边的孩子,可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找了三年的宝贝儿子吗?
儿子因为患病而啼哭不止。陈立中紧紧地抱着失而复得的三儿子,泣不成声。郭筠也抱着妻子儿子,泪如雨落。
这之后,陈立中就再也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了。
她一共生下四个孩子,其中一个夭折了,只剩下两儿一女,后来都生活在北京,但并没有继承父母的衣钵,从事表演事业,成为电影演员。
三、我首先是战士,其次才是演员
陈立中说:“我首先是战士,其次才是演员。”
她的一生,都在以一个战士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1955年,我军首次向在革命战争时期的人民功臣颁发勋章,陈立中获得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三级解放勋章。
这时她已经成为总政文工团话剧团的演员,并因在话剧《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中,出演李大娘,而在全国话剧汇演中,获得表演一等奖。她得到了900块钱的奖励。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而陈立中家里孩子多,很需要这笔费用改善生活,可是她却从中拿出30%缴了党费。
这是那个年代,大多数干部的自觉行为。
后来,她转业到地方,许多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也仍未改变。
比如她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
她于1958年转业到了安徽合肥,成为了安徽话剧团的一把手——党委书记兼团长,并被选为了省政协委员。
当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很多人家都吃不饱。而陈立中身为高干,每月可获得40张合肥长江大饭店的用餐券。可她也仅用过一次,还是在女儿的一再央求下,带着女儿去解了把馋。然后她把所有的用餐券,全都交给了其他更需要帮助的人。
而他们一家却始终坚持布衣蔬食的生活习惯。
再比如她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
她后来成为北影厂演员,在她所住的小区,有一个布告栏,专门用于张贴好人好事的名单。而陈立中和她的老伴郭筠,基本上总是排在第一名的位置,因为不管是帮战友,还是帮同事,甚至一些陌生人,他们全都跑在最前面,捐款也最多。
陈立中与郭筠
陈立中为何能将银幕上的那些“革命老大娘”演得那么栩栩如生?
我觉得与她的性格,以及与她对自己的严格要求,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四、表演界也有“山药蛋派”
大家都知道,我国文学界有一个极具影响力的“山药蛋派”。以赵树理为代表,主要作家还包括马烽、西戎、束为、孙谦、胡正等。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作家,有着比较深厚的农村生活基础。
1958年,长影厂老导演郭维,将“山药蛋派”作家赵树理的小说《三里湾》,搬上了银幕,改名为《花好月圆》,由田华、金迪、郭振清等担任主演,陈立中和她的丈夫郭筠,也在其中出演了角色。
而看过陈立中夫妇在影片中的表演之后,我觉得,不仅文学界有“山药蛋派”,而且表演界也有“山药蛋派”。
陈立中和她的丈夫郭筠,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他们的表演,讲究真切、朴实、实在,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他们的表情、动作和神态,全都像村里的乡亲那般亲切而随和。
这样的表演,反而令观众耳目一新。
在《花好月圆》中,陈立中饰演能不够,郭筠饰演糊涂涂,他们的表演是那么自然、鲜活,又妙趣横生,极具生活化的动作和语言,一下子就拉近了和观众的距离。
后来,这种表演方式被普遍运用,其中张瑞芳在《李双双》中的表演,更加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五、陈立中的丈夫郭筠,长期被大家所忽略的好演员
其实陈立中的丈夫郭筠,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电影演员。
他在《花好月圆》中,就呈现了非常生动的表演。
他和陈立中是战友,结婚后两人始终同进退,不离不弃。
1958年,他们一同来到安徽。陈立中在安徽话剧团当领导,郭筠便到安徽电影厂担任副厂长。
1964年,他们又一同回到北京,双双成为北影厂的演员。
1956年,郭筠出演话剧《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时,也曾获得表演奖。
而进入北影厂后,他又在《汾水长流》中演过郭守成,在《小二黑结婚》中演过于福、在《山村会计》中演过姜喜喜、《红雨》中演过孙富贵。
他的表演和陈立中一样,具有朴素、厚实、自然可信的特点。
演活了一个个小角色,却始终不被大家所熟知。
也是遗憾。
六、在陈立中的表演生涯中,她最满意的角色,是《小二黑结婚》中的媒婆
我们一口气可以数出陈立中在银幕上所饰演过的众多角色。
比如《花好月圆》中的能不够,一边打牌,一边数落笨女婿的神情,是多么谐趣生辉?
比如《万紫千红总是春》中的戴妈妈,奔走在社区的居民之间,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比如《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杨大娘,试探银环对自己儿子情意的戏份,是那样含而不露。
再比如《红雨》中的奶奶,送孙子去当赤脚医生时,那表情那话语,又是那么的激动而豪爽。
但陈立中自己最满意的角色,却是《小二黑结婚》中的媒婆。
一个小得很不起眼的配角。
却被陈立中演得活灵活现。
她回忆道,自己在塑造这个角色时,完全忘记了演员的身份,而将自己投入到了剧情中,脑海中所想的,也全部是旧社会的媒婆,究竟该怎么说话?怎么笑?所以她的呈现,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当时陈立中已经算是北影厂的名角,然而演起这种小配角来,却是那么精益求精。
由此可见,在这位老艺术家的心中,“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七、对“金钱”的清醒认识,令人叹服
陈立中他们那一代演员,无论是多大的腕儿,都是拿死工资的。
所以就算陈立中参加工作时间比较早,资历比较高,但她到手的工资,也是难以与如今的那些明星的片酬相比拟的。
而且似乎他们那一辈老艺术家,对于金钱和财富,也不像现在的人那么有“执念”。
上个世纪80年代,国门已经打开,外来的许多新鲜玩意,都冲击着国人的视线。
这对人们产生了巨大的诱惑,犹如打开了“欲望”之门,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变得迷茫而贪婪。
赚钱,成为很多人的第一要务。
这时,也有很多资本看到陈立中老人身上的商业价值,于是纷纷来找她做代言。
但都被老人家给一一拒绝了。
老人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我已经拿了国家的工资,怎么还有脸去赚额外的钱呢?
另外,也不能用艺术换取商业价值啊。
在她看来,演员就是演员,应该以塑造角色为主,而做广告,那是商业模特的事情。
那时,有人给老人家出价10万元代言一款“保健品”,更是被老人拒之门外。她坦言道,我对这个产品并不熟悉,你们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做昧良心的事情。
80年代的10万元,那基本上相当于现在的100万了吧。
可在老人眼里,可真是视为粪土一般。
不仅是陈立中,他们那一代老艺术家,基本上全都是这样的。
八、晚年卧床7年之久,离世时也要穿上军装
1984年,陈立中离休了。
但她离休不离岗。
这之后,她又演了很多角色,其中电视剧《一个叫姚金兰的女人》中的姚金兰,是她晚年的代表作之一。
这个角色之所以成功,我觉得主要的原因,就是热情善良的姚金兰,与她本人的性格、戏路都很吻合。
1998年,电影《挺立潮头》剧组找到成立中,82岁的她二话没说就出演了老母亲这个角色。
这是陈立中在银幕上所留下的最后的一个人物形象。
其实这位老人在晚年的时候,身体还挺好的。因为她性格开朗,性情豁达,凡事都想得开。
意外发生在2005年的夏天。这年陈立中已经89岁了。
这年夏天特别热。
然而住在她家楼下的一位邻居,却说她家的空调滴水,影响到了自己的睡眠。陈立中一辈子都怕打扰别人,所以为了能让邻居休息好,她就不再开空调。那么热的天,她和老伴,就硬生生在酷暑中忍耐了一个星期。
直到儿女们回家,楼上楼下地检查了一遍,才发现滴水的空调并非她家,这才使陈立中放下心来,可也正是这突然之间的释怀,使得老人家的脑血管瞬间破裂,然后就坐在沙发上,昏迷了过去。
而且从此,她就再未真正醒过来。她瘫痪在床上,整整7年时间,饱受病痛折磨。
2012年7月21日,北京发生了特大强降雨。
这位老人,在暴雨滂沱中,永远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享年97岁。
她生前曾对儿女们说,如果有一天,她将离去,那么一定要为她患上军装,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无愧于军人这个称号。
所以,儿女们按照她的遗愿,为她穿上了军装。
她用一生的时间,都印证了一点——她首先是光荣的战士,其次才是优秀的演员。
看完右下角点个在看,谢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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