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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是河北人,所以我对有着河北口音的演员,打心底里有着一种亲切感。
河北口音很重但演的角色特别好看的演员,在我的记忆里,有两位。
一位是“银幕老大娘专业户”陈立中。
她在《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花好月圆》、《万紫千红总是春》、《野火春风斗古城》、《深山里的菊花》等电影中塑造的老太太形象,那简直是活灵活现。
而另一位,就是咱们今天,将要说到的这位演员。
他一生只演过一部电影,只塑造过一个银幕角色。
而且用他的话说,他根本没有演技,也从没考虑过怎么去“演角色”的问题。
可是,他却凭借朴实的本色呈现,却使他所扮演的角色,成为了新中国电影画廊里中,散发着璀璨光华的一个。
他,就是在电影《南征北战》中出演张连长的那位演员。
他的名字叫刘沛然。
电影《南征北战》拍摄于1952年,汇聚了冯喆、张瑞芳、陈戈、汤化达、铁牛、仲星火、项堃、白穆、阳华、孙道临等众多电影明星。
刘沛然在其中并不显眼。
第一,他貌不惊人,气质朴实。
第二,他作为演员,也几乎没有任何名气。
可是他却和冯喆、张瑞芳等有经验的老演员一样,成功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军人形象。
多少年后,我们再次重温这部电影,仍对张连长这个角色,记忆犹新。
但同时,我们又不由产生一个疑问。
那就是,像刘沛然这样演军人如此真实可信的演员,为何他此后就再未出演过电影角色呢?
是他没有机会吗?
不。
他只是对自己有着更严格的要求,而已。
后来,他成为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一名导演。
再后来,还成为了八一厂的副厂长。
他执导的电影作品,令人回味无穷。
他捧红的电影明星,也数不胜数。
昔日八一厂的演职人员,只要提到他,都交口称赞。
我们都以为他早已经离休,在安享晚年。
却没想到,他已经离世十年了。
一、
1922年6月1日,刘沛然出生于河北深泽县。
陈立中也是来自深泽县的演员。他们浓重的口音,给他们的表演,凭添了特色。
1938年,抗日的烽火熊熊燃烧,年仅16岁的刘沛然,毅然报名参军。
他进入冀中的抗战学院,然后成为校宣传队的一员。
再后来,刘沛然参加了八路军三五九旅的“奋斗剧社”,到了延安。
1944年,22岁的刘沛然被选中,成为延安电影团第一期摄影训练班的学员。
但那时他所能看到的电影很少,也就是屈指可数的《夏伯阳》等前苏联电影。
1946年,刘沛然随部队来到东北,成为东北人民解放军第10纵队文工团的演员和编导。
1948年11月,东北野战军第10纵队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7军,刘沛然便成为了47军文工团的团长。
在此期间,刘沛然随部队先后参加辽沈战役、平津战役等,参加了围困长春的战斗,又参与了黑山阻击战、大黑山阻击战以及辽西会战等。
新中国成立后,他又随部队进入湖南,执行剿匪任务。
1951年,刘沛然身为志愿军第47军文工团的团长,带领战士们进入抗美援朝的队伍。
而恰在此时,在北京举办的一次会议,改变了刘沛然的命运。
1951年的年底,总政治部将全军文工团的团长召集在一起,召开了一次会议。
而也正是在会议举办期间,刘沛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年在延安的时候就认识的一位老战友成荫。
导演成荫
此时成荫已经成为一名电影导演,所执导的《回到自己队伍来》、《钢铁战士》等电影,上映后均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
这些电影刘沛然也很喜欢看,所以见到成荫之后,他向他表达了由衷的赞美。
而成荫在会场上转来转去,仔细打量着参加会议的每一个人,好像要完成一项神秘的使命。
原来,他是为即将开拍电影《南征北战》寻找演员的。
为了追求真实效果,成荫决定采用“军人演军人”的方式。
结果,他选中了华东军区文工团的布加里、铁牛、仲星火等,也选中了47军的刘沛然。
这个决定让刘沛然有点茫然。
第一他从没演过电影。
第二他还想早点赶回朝鲜战场呢,因为他的战友们还在那里呢。
可是上级领导说,留下来拍电影,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而服从命令是军人的职责。
分给刘沛然的角色,就是张连长。
我想成荫最主要是看中了刘沛然身上的军人气质。
他相貌敦厚,气质朴实,一看就与《南征北战》中的张连长,有诸多相似之处。
不得不佩服成荫的选人眼光。
后来,有许多人都问过刘沛然一个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在《南征北战》中的表演会那么好?
你是怎么理解和诠释这一角色的?
刘沛然并没像很多演员那样讳莫高深谈出“一二三”的感受,而是实打实地说,我根本就没演啊。
因为刘沛然并不是专业电影演员,所以他也不懂什么叫“镜头感”,什么又叫“第四堵墙”和“内心视像”?
对于“潜台词”,也是懵里懵懂。
他只是导演让怎么演,他就怎么演。
而导演成荫呢,又让他做回自己。
于是他平常怎么样,出现在镜头前,就怎么样。
对于张连长,刘沛然是这么理解的,他是一个从农村进入部队的战士,并在革命的大熔炉里锻炼成长起来,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基层指挥员。
而刘沛然呢,他本身就来自农村,后来又成为军人,可以说在部队,像张连长这样的人,是刘沛然最为熟悉的。
在他们的身上,普遍具有顽强的毅力,吃苦耐劳的品质,和不畏牺牲的意志。
所以,刘沛然基本上根本不需要演,他往镜头前一站,他就是张连长本人了。
在我看来,不演,才是表演的最高境界。
后来,我无数次重温《南征北战》这部电影,对于刘沛然的表演,也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分析。
我发现,细扒他的演技,才会发现,他身上最动人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真诚和实在。
不玩虚的。
比如最开始,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张连长,无论从扮相到气场,都与普通战士没什么两样。
和出演高营长的冯喆相比,他的扮相的确“土得掉渣”,而且也没有高超的演技可言。
可是,这反而增添了角色的可信度。
张连长和许多战士一样,对部队打了胜仗却要后退,感到不解,所以他才会对高营长说,“从苏中到苏北,从华中到山东,我们仗仗不都打胜了吗?我不懂,为什么还要大踏步向北撤呢?打一仗就走,打一仗就走,这种打法真叫人心里不痛快。”
刘沛然在诠释这一段台词时,并没有刻意的设计,可是那神情、那语气,却是那么自然到位。
而张连长在指挥战士们阻击大沙河对面的敌人时,他又表现出了一名基础指挥员的专业素质。
当听说凤凰山有五六万敌人被包围时,可把他高兴坏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还有在将军庙的战斗中,张连长表现出了他作战勇猛、身先士卒的一面,他不顾身负重伤,端起机枪射击,掩护战友炸毁敌军的坦克。
我们看他的一系列操作,是多么的熟练和笃定。
张连长在《南征北战》中的戏份并不多,然而他却引领着观众,随着剧情的展开,让我们明白,部队“南征北战”的意义,就是为了集中我们的力量,把敌人一股一股地歼灭。
张连长成为了其中的一大亮点。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刘沛然的表演,实实在在,很接地气,让我们倍感亲切。
因为他“不演”,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反而都成了他独有的特点。
我想,有了《南征北战》中的张连长这个角色跃然观众眼前,那么刘沛然成为银幕上的“军人专业户”,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吧?
然而这之后,他却再未演过电影。
这是为什么呢?
二、
因为刘沛然对自己有着更高的要求。
《南征北战》拍完后,他就想赶快回到朝鲜战场上与战友们汇合。
可是这时,又恰逢八一厂即将成立,总政的领导认为他“根红苗正”,又拍过电影,于是就将他留了下来,进入八一厂,从事编导工作。
最初也有很多剧组邀请刘沛然出演角色,但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作为演员,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另外他也打定主意,既然要做电影,就要做能够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所以刘沛然和王苹等一起,成为了八一厂最早的导演。
他们合作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冲破黎明前的黑暗》。
在这之前,刘沛然只是参加过《南征北战》的演出,哪里懂得怎么拍电影呢?
可是不懂有什么关系呢?不会就学嘛。
后来,八一厂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导演人才,如王苹、严寄洲等,他们都是在实践中快速成长起来,执导出了《柳堡的故事》、《英雄虎胆》、《槐树庄》、《野火春风斗古城》等佳作。
刘沛然也是一样。
1955年,他先是和郝光一起联合执导了纪录片《救死扶伤的英雄们》,小试牛刀。
然后于1956年,又和郝光执导了故事片《黑山阻击战》。
这是刘沛然亲自参加过的一次战役,熟悉的题材,把握起来愈发得心应手。
他还选择了张勇手,在其中出演王海龙,使其成为了八一厂的一颗耀眼的电影明星。
《黑山阻击战》于1957年上映后,因其真实的战争场景的呈现,而受到观众的喜爱。
1958年,刘沛然又执导了表现复员军人建设家乡的影片《金铃传》,又发现了于纯绵等表演人才。后来于纯绵也成为了八一厂的一位“军人专业户”。
刘沛然最为大家所熟知的一部电影,无疑是根据曲波同名小说改编的《林海雪原》了。
作为导演,刘沛然通过这部电影,树立了自己从容、含蓄、沉稳的创作风格。
他摒弃了“哗众取宠”的表现手法,也不愿将片中主角塑造成“高大全”似的人物。
而是一切从真实的效果出发,让王润身所扮演的杨子荣、张勇手所扮演的少剑波等,以鲜活饱满的艺术形象,树立于银幕之上。
在这部电影里,刘沛然大胆启用了王润身,使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戏路。
《林海雪原》的成功,其实标志着刘沛然的导演技巧已经日臻完善。
然而细心的影迷却发现,在这之后,刘沛然却再未执导其他影片。
这是为什么呢?
是“见好就收”吗?
原来是刘沛然接到了上级领导的另一项命令。
他成为了在八一厂分管艺术的副厂长。
他将更多的精力都投放到了扶持精品佳作的工作中。
1973年,八一厂接到了拍摄儿童片《闪闪的红星》的任务,刘沛然大胆提出让李俊和王苹联合执导的建议,并安排师伟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适合的儿童演员,最终祝新运、刘继忠登上银幕,成为70年代最为耀眼的两颗童星。
刘沛然在八一厂副厂长这个职位上一干就是十几年的时间,直至他离休。
这期间,他不知扶持了多少位青年导演,又发现了多少位电影明星。
可是对于自己所取得的这些成绩,他却只字不提。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自己只是做了最该做的事情。
离休之后,刘沛然也依然关心着电影事业的发展,每当看到一些电影拍得虚假而悬浮,他就感到失望,相比《南征北战》所追求的真实效果,新时期很多电影都脱离生活太远太远。
对于广大影迷来说,刘沛然是个很有意思的部队文艺工作者。
他显然不贪慕名利。
做演员当然更容易出名,然而他却对此无动于衷。
当导演自然更能获得成就感,可他也并不沉迷其中。
他始终都以军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服从命令,一切行动听指挥。
2014年11月18日,我国著名电影艺术家刘沛然在北京去世,享年92岁。
此后,再看《南征北战》这部电影,我们的心中就又多了一份怀念。
看到刘沛然所扮演的张连长,就不由感叹,像这样来自生活的演员,现在,可不真是越来越少了吗?
可惜刘沛然一生只出演了这一个角色。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大家:如果刘沛然继续做演员的话,那么哪些电影中的哪些角色,最适合由他来扮演呢?欢迎大家通过留言区,与更多网友,进行互动吧。
看完右下角点个在看,谢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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