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特区
清晨到达华盛顿特区机场。我们订的旅馆位于中心区域，步行可达国家美术馆，旅馆散发着浓厚的怀旧风，设施显而易见地有年头，但仍很可靠，以性价比来说，相当优越。旅馆底层的餐厅供应各类欧陆早餐，全套下来营养丰富，正适合我们这样要去国家美术馆大逛特逛的人群。另外，我们在美国住的所有酒店房间，都是一打开淋浴龙头立即出热水，丝毫不用等，这家在华盛顿特区的旅馆也如是，我和啤酒都疑惑人家是怎么做到的呢？
根据啤酒的功课，这里的重点是国家美术馆。东楼展示现代作品，现代性体现在从对客观现实的逼真描摹转向对于所思所想的抽象呈现，技艺仍很重要但逐渐消隐，不再是让人一眼惊叹的重点，更重要的是引起观者的感受、理解和共鸣。啤酒喜欢的Rothko老师在这里有一个专属展厅，9幅大作一次看过瘾。其时正有一个Guston特展，按两条主线布展：1）尼克松讽刺画系列；2）按生平演进展示。Guston身为乌克兰犹太人，经历二战和60年代的各政治思潮，经历了3K党和越战，作品风格也在不断转换。
不巧的是，啤酒寄予厚望的Hirshhorn博物馆的下沉式雕塑园闭馆整修，令我们与一众大师的作品失之交臂。
我们在时不时飘几滴雨的阴天走进宪法公园，这里有我们在华盛顿特区的另一必看：越战纪念碑。我草草地读过关于它的一些文字，没有看过照片，直到我真正去到那里，被林璎那迥异于传统意义纪念碑的设计震撼：大地开裂的伤口里刻写着越战中遇难和失踪的美国军人，那是接纳了遇难者的大地母亲。当我们从呈90度的花岗岩名字墙一端逐渐下行，思绪凝重；而从转角处逐渐上升返回，回到现实，就像是生者和死者在阳光普照的世界和黑暗寂静的世界之间再次会面。最初选定方案和建设时的反对声已然远去，今日的人们对这个纪念碑墙的喜爱，从络绎不绝的参观人群、每日出现在名字墙下的鲜花、照片和怀念书信中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林璎说：“我的确希望人们会为之哭泣，并从此主宰着自己回归光明与现实。假如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就永远无法从中解脱出来。所以一座纪念碑应该是‘真实’的写照。首先要接受和承认痛苦已经存在，然后才有机会去愈合那些伤口。”是的，当我们回到不动声色地容纳了纪念碑墙的公园草地时，阳光重回上空，明丽再现，充满生机。
傍晚，我们去往城市远处寻觅素食晚餐，经过了国会大厦、最高法院、两个国会图书馆、联邦法院、FBI、劳工部等一众政府机关，这些建筑全都四平八稳，气氛庄重，典型的帝都气象。
费城
火车从纽约到费城，1.5小时。出站翻了翻地图，发现走到酒店也不过半小时，那就11路开走。一直听闻费城治安不好，虽然仔细核实过我们走的这个区域治安没问题，一路还是走得有点紧张兮兮。当然，其实没有碰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建筑挺漂亮。
到酒店放下行李，去宾州大学考古与人类学博物馆。这个博物馆不在我们原本的计划之内，但我收到林边转来的一篇帖子，提到广胜寺的四幅壁画，一幅元代在纽约MET（我们已去），一幅元代在堪萨斯城（我们将去），还有两幅明代的在宾大博物馆，而费城本就在我们这次的清单上，立马来了兴致，和啤酒商量着干脆这次一网打尽。沿着河滨一路走来，既感觉到钢铁王国的无坚不摧，又不时见到现代社会的作品。宾大是个漂亮的大学，不同时期的大楼都相当有设计感，啤酒感叹：“一看就是有建筑系的大学。”可不是么，梁思成的本科和硕士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呢。考古与人类学博物馆门面小巧精致，我们直奔中央圆厅，可是望着中线两侧灰色的墙面，广胜寺那两幅明代壁画完全不见踪影，后来抓住一个馆员询问，方知是撤下去修缮，失之交臂，可惜可叹。来之安之，随意逛逛，见到昭林六骏之二，及其他一些雕塑。
而其实我们来费城，最初的目标有二：宾州艺术博物馆和巴恩斯博物馆，都在我们酒店步行10分钟范围内。前者是个富丽堂皇极具艺术气息的馆子，电梯门犹如古堡大门，厚实奢华，搞得我犹豫了一阵子，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电梯。馆内藏品丰富，借着这里到位的展品介绍，我对抽象作品的观赏进步了一丢丢。这里有从欧洲搬来的家居陈设和修道院回廊。可惜回廊放进展厅，成为物件，失去了空间感，也失去了鸟语花香的生机，不再吸引我。啤酒之心仪这里，在于这里有一整间杜尚：从早期的绘画到后面的装置，直到去世前的最后一个作品《给予》，我也是这才知道杜尚大大不是简单的买了个工业制成品小便池签上名当做艺术品的杜尚大大。
相比之下，巴恩斯基金会也毫不逊色，一样的有钱会花的金主：地砖、大理石墙砖、游客休息用的沙发、皮座椅，无不充满艺术气息。巴恩斯里头的画挂得满坑满谷，没有作品的介绍，只有作者姓名与国别。一晃眼，我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王摩诘，而马蒂斯专为此建筑创作的壁画《舞蹈》，自是一绝。
对于我，费城更有一件值得记述的故事。我们在宾大博物馆没有寻觅到广胜寺那两幅明代壁画，后来从馆员那里得知是撤下去修缮了，热情的馆员还请我留下了电子邮件地址。我回到国内当天，距离我们到访宾大也就一周多一点，我竟然收到了馆员Jennifer Brehm写来的邮件，详细说明了情况：2013年评估发现这两幅壁画需要进行修缮；16年撤下时，发现壁画背面有3种不同的材质，需要开展不同的工作来保证壁画的稳定性；17-18年获得授权进行了塑料背板的小规模修缮；19年获得授权进行纸质背板的小规模修缮，但因为新冠大流行，该工作未能及时完成。现已计划在当年（23年）秋季重启该项目，当完成所有修缮后，这两幅壁画将再次并且更好地被展出。当我和朋友们说起这个故事，有友人说，对于欧美而言，这些公共艺术品有对公众展出的义务，所以不能展出时需要有所交代；而身为一个普通外国游客，被专业人士如此认真对待，对我是从未有过甚至从未能想象过的待遇，感佩不已。
国家美术馆
越战纪念碑墙
华盛顿特区街景
费城街景
费城艺术博物馆
巴恩斯基金会
宾州大学
宾州大学考古与人类学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