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 1 月 8日,我(“敦煌大盗”自传)到达婼羌,于是这一片小沙漠田又做了我在罗布沙漠考察的根据地盘。但是因为中国革命,新疆不免也受影响,我的困难因而大增,如今趁便在此略叙一二。
我从且末出发到婼羌是在除夕,在这天以前我便已听到有一队中国革命军,换一句话说就是一些赌徒和铤而走险之流,不久之前已开向婼羌,据说婼羌已被攻击,知县官也已被捕了。驻且末的中国县佐无力制止这种暴动,所以他只好很谨慎地替我写两封介绍信,一封写给那不幸的按班(Amban),假定他或者已经恢复自由和权力,又一封写给革命军的领袖。据县佐的猜想,他们也许已经接事了。
从且末到婼羌有10站,一路大部分是沿着车尔臣河走,我们没有遇见一个行人。当时很使我诧异不置。到姞羌以后,我才知道两封介绍信都无法投递。那一小队革命党把知县捉到很残酷地处死之后,革命党领袖立即自立为按班,可是当地的居民对此甚为淡漠。
一星期内,远远从焉耆开来一小队汉回军队,由同一的本地善于应变的汉回头目偷偷地将他们引入沙漠田,革命党其时正在熟睡,惊悉此事时,已杀的杀捉的捉,一网无余了。因为地方的变乱,以致并无何种文官,而因文官的缺乏,要想从那些和易的罗布人以及耐劳的头目方面得到何种帮助,都无希望了。
以后为我这次缜密计划的探险,征集应用的粮食人夫骆驼,遇到困难,使我蒙受很大的损失。而所谓革命,在实际上证明只是一种假仁假义而已。我从婼羌出发以后,没有办法只得在磨朗遗址又花了近两星期的努力工作,补救我于本书第七章所述在一大圆塔所发现的那些很好的壁画。正在从事工作的时候,接到疏勒英国总领事马卡尔特尼爵士的通知,说是新疆省当局命令各地方当局禁阻我的测量工作。
这一道命令实在的意义就是要停止一切我所想作的探险。那位永远机警的朋友立刻请求北京英国公使出面调停。但是其时我应该满意的是如果不极力干涉,在我那种情形之下,便是中国人用消极的方法也足以破坏我了。
所幸者是意想中发自婼羌的禁令竟没有来。到后来才知道我之如此侥幸,乃是由于“革命党”凑巧于此时爆发,合法的知县在能有所举动之前便被解决了。接手的革命党占据了衙门,看见了命令,但是在他自己尚未被杀之前,他还有更急切更有利的事情待他去做。后来中国军官,严守中国官场规矩,极力避免干涉民事,把衙门中的文件概行封存,以待远从迪化来的新知县接印。这样一来却救了我,我于是能安然收集我所要的一切东西,然后向无水的沙漠出发,在那里所谓人的干涉,是没有可能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