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下河的初冬
徐育兵
初冬的里下河,宛如一幅水墨画,清润中带着些许宁静。风轻轻扬起,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天地间抚平了旧日的喧哗。一片落叶悄然而下,在空中优雅地挥手,从容地落入大地的怀抱。河水缓缓地流,芦苇轻轻地摇。白鹭静立,如同冥想的诗人。偶尔飞起,轻点河面,将岁月的诗句写入波纹的深处。
清晨时分,水雾升腾,薄纱般覆盖了湖面与田畴。远远望去,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垛田仿佛漂浮在云水间。河埠头的老柳树下,一只小小的渔船斜靠在岸边,早起的毛胡子大爷已经收网归来。大娘在整理丝网,大爷在收拾渔获,一尾尾新鲜的鲫鱼在塑料桶中蹦跳闹腾。里下河的冬晨,多了一些鱼米之乡的烟火气息。
上班路上,我要穿过一片田野。旷野的空气有几分寒意,但丝毫不显凛冽。里下河的风不像北方那样刺骨,带着温和的气息,仿佛微凉的手掌轻轻拂过脸颊。阳光洒下来,透过薄雾,为大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这时的阳光,少了夏秋的热烈,多了几分暖意。
田野间,绿意依然铺满旷野,丝毫没有肃杀的景象。初冬的阳光照在一畦畦绿油油的青菜上,肥厚的油菜叶越发青翠,散发出勃勃生机。一颗颗白菜已卷起了厚实的外衣,一层一层,像怕冷的孩子裹紧了衣裳。田间的大蒜蹿起了个子,叶尖上挂着晨露,嫩绿的蒜叶迎风轻轻摇曳。
小雪腌菜。这个时节,正是垛田的大颗子青菜上市的时候。大颗子青菜又称长梗白菜,身姿曼妙修长,小小的叶片下连着白色的长梗,其梗富含纤维,仿佛是为腌制咸菜量身定做。我在路边,看菜农弯着腰,熟练地将一颗颗青菜起根、抖土、扎成圆圆的一大捆,动作麻利却温柔,仿佛对待一件得来不易的珍宝。在过去,这咸菜是千家万户的三餐宝贝,哺育着一代代人。
路旁的小河边,几位老人正在冬钓。他们身后,是一排饱经风霜的老柳树,柳枝依然青绿,在风中轻拂,展示着生命的活力。老人们手握钓竿,静静地坐在便携小凳上,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河面上有涟漪泛起,鱼漂突然有了动静,钓竿弯起,老人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像是一种沉淀许久的满足感。收线、起钩,那是一尾肥美的鲫鱼,鳞片闪着金光。旁边的老人笑着调侃:“今天,你可是收获最多的一个。”语气温和,带着一种生活的小欢喜,勾勒出一幅静谧而不失生机的冬日画卷。
河边的村庄也换上了初冬的气息。农家屋前挂着一排排等待腌制的大青菜,这是里下河初冬的独特风景。经过阳光的抚慰,不几日,菜就晒蔫变软,便可以下缸腌制了。过些日子,就有了在冬日里全家人就着热腾腾的大米粥,“嘎吱嘎吱”咬咸菜的动听声音。
傍晚时分,天边的霞光晕染开来,像是一幅写意的画卷,挂在远方。夕阳沉入河水,湖荡里的渔船陆续靠岸,码头热闹起来,看人们的笑脸,今天的收获一定不错。初冬时节,天暗得早,回头望一眼远处的天际线,沉静的湖泊与田野逐渐模糊,像一首未完的诗,留待明日去续写。
在里下河地区,初冬从不喧嚣,它用温柔的手笔绘出了一种静美的生活。这里的人们懂得四季的节奏,懂得与自然对话。在这片土地上,初冬是身心的栖息地,它没有凛冽的严寒,总是带着足以安抚人心的静谧。无论是田间那一畦畦盎然的绿意,还是毛胡子大爷渔船上蹦跳的鱼儿,抑或是母亲腌制的咸菜,都构成了里下河初冬温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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