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排清冷的树,泛着青绿的颜色,像人的毛细血管无限放大,舞动着青春,向上质感疏离,支棱成一把把玉雕透亮的伞,擎在月下的草坡上。
草坡已由油绿转成了青黄,稀疏的地方泛着土色,夏天里的灌木丛带黑幽幽的在草地上蜿蜒成墙,遮挡住了风的去向,迂回出一条草地依然青绿,往远了流淌出去,就是渐远渐弱的青黄了。
对面的草坪上,仍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这个位于小区外,公园内的户外运动场,是多少孩子出门就能奔跑的地方,秋末冬初,渐渐人烟稀少。草坪是跑道中间的一个足球场,踢的人太多,再加上有十来年光景了,草坪已经略显破旧,裸露出地皮,像一个人秃顶的迹象。孩子们并不嫌弃秃顶的人,仍然在它的怀抱里炫技、踢球、奔跑,小一点的孩子骑着儿童车在跑道和草坪上转圈、碾压、穿梭,有时还把车子凌空架起提两下,或者抖动着疯跑,骑累了,就顺着跑道软软地倒下去,索性歇上一阵,然后,再起来忙着去奔跑。
月亮和天空,大地和万物,草木和孩童并无违和感,像圆融一体,具足成像,发着各自的光。唯独月光下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有的像月光下的一截枯木,佝偻着腰猫坐在长椅上,有的踽踽独行在月光里,让人感慨像光透不过去,渐渐失了活力黑绿的树。
有些事物,即将融化在黑暗里,那些玉雕一样青绿的树却非凡而孤绝起来,疏离、优雅、可爱、清冷,曾经,它们也是绿叶簌簌,美丽非凡,季节,让它们只留下风骨,在轮回里蓄力。世间万物,除了爱和灯光最温暖,四野里,月光意外地投下更高远、更怀柔的光芒,让一排青绿的树散发出华贵的拙趣,清冷、平静的表皮下满血脉动,青绿玉雕的祼色,在月光下散发着质朴的华彩。
像《只此青绿》里采桑姑娘举着桑萝在扭腰送跨,只此青绿,是月光轻抚晚风的温柔,是四季轮回秋末的静好。灯光之外,月华之下,只此青绿,宛如世间最纯净清冷的美人,凝结了月光的精华,颌首敛眉,举头望月。视线被户外的围墙、公园、楼影挡住了,然而,想象力的穿透性无穷无尽,似乎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那里的风景,也不过是眼下这一排清冷的树,耸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这些树,眼光久远的人才能看到。它们像《千里江山图》上的丘壑、山河、瀑布、草木和点点滴滴疏离的绿,以及悬幕拉起后,背后篆刻、织绢、磨石、制笔、制墨……的匠人,散发着清冷的光,隽永着持久的力;像王希孟青灯耗尽凝思成卷,多次献画被拒,最后群青入画;像那个展卷人,看到了月光下的《只此青绿》。
青绿间舞动的韵律,被岁月凝结成了收拢起光的华伞,月光洒下的清辉,在入眼的一瞬,定格成一排玉雕般的树,像月光下的流年,人世间的绝色,用眼光触摸青绿之美的舞动,用神思感受月华流转的韵味,青绿之美,耐人寻味,月华抚爱,冰雕玉现。
每一抹青绿,都是大自然的馈赠,邂逅月光下华盖聚拢的树,遇见秋夜里孤绝清冷的诗,兀自成为岁月的经典,独自成为时光的过客,望尽一抹青绿,恒定一片光华。醉于青绿,如逢故人,一眼万年,情深至此。不过是月光下的一抹色彩,石青石绿的凝结在那里,成为华伞成排的形状,树的样子,光的影子,入我心扉,沉醉不已。
犹如:“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梦里,也许会遇见一对对恋人,凝结成玉,永恒深情,青绿之间,藏着故事,悠长岁月,尽显风情。然而,只此青绿,只在月光里,心之所动,依稀华梦中。
终有老去的时候,蠕蠕独坐在时光中,踽踽独行在月光里,那抹青绿,凝思永恒。
审核:刘鸿博
编辑:李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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