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对话从大山血脉中生长出的百里杜鹃“守护者”—黄家湧

学术   2024-11-15 07:28   上海  







在贵州深处,有一片被誉为“地球彩带、世界花园”的杜鹃海洋——百里杜鹃。百里杜鹃种类繁多,色彩斑斓,每年吸引无数游客前来观赏。但鲜为人知的是,在这片美丽背后,有一位被称为“百里杜鹃活地图”的传奇人物,他就是百里杜鹃的守护者—黄家湧。近日,我们采访了黄家湧先生,听他讲述与百里杜鹃的不解之缘。




 黄家湧调查发现的

杜鹃新品种(尚未命名)

 供图:黄家湧








上世纪八十年代,黄家湧退伍回到家乡。当时百里杜鹃的开发还处于断断续续的状态。一次偶然机会,他对杜鹃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起初只是闲暇时的爱好,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发现,家乡竟隐藏着如此大片的杜鹃花林。





 贵州百里杜鹃景区

 供图:贵州百里杜鹃管理区委员会




八几年时,大方县科协找到了我,说我们这里有一大片杜鹃花,需要有人进行研究和保护,于是我们就成立了大方县杜鹃花研究会。


八十年代末正是乡镇企业发展蓬勃的时期,黄家湧发现当地工厂产生了大量黄烟,危及了周边的杜鹃花生态安全,不畏得罪人,他毅然把此事报告到市里,踏出了他保护百里杜鹃的第一步。





 黄家湧杜鹃花研究最初使用书籍

 供图:黄家湧




在对百里杜鹃资源长达数十年的的栽培和保护工作的过程中,黄家湧接触到了中国杜鹃花专家冯国楣先生。冯老对他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并鼓励他继续坚持下去。有了专家的支持,黄家湧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决心要将这片杜鹃花海竭力守护。




 冯国楣先生在百里杜鹃工作照

 供图:黄家湧







在谈到百里杜鹃的独特之处时,黄家湧自豪地告诉我们,百里杜鹃是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具有研究价值的杜鹃花分布点。百里杜鹃的杜鹃花种类繁多、分布集中、类型齐全,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极为罕见。而且,这里的杜鹃花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与科研价值。他带领团队通过对百里杜鹃的深入研究,发现了其中包含的四十多个杜鹃品种。新品种的发现不仅丰富了杜鹃花的种类库,也为杜鹃花的育种和栽培提供了新的材料与思路。




 百里杜鹃和露珠杜鹃杂交品种

 供图:黄家湧




在保护过程中,黄家湧也遇到过诸多困难。为了制止乱砍乱伐现象,他曾屡次向县里报告,最终引起了领导的重视。黄家湧还到昆明植物园等地学习保护杜鹃花的方法,不断积累经验与知识。他说:


生态保护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尽管成立了百里杜鹃园林保护处和管理处,但治理混乱、缺乏保护意识等问题仍然存在,学习永无止境。




 杜鹃花芽枯病研究

 供图:黄家湧




随着旅游业发展,全球气温上升,地表水平面下降等影响,百里杜鹃的原生地面临巨大的压力。


目前对百里杜鹃的保育没有园林保护意识,这是整个管理局的认定造成的,许多人缺乏关键的园林观念。我们只管开放,却不管保护。


黄家湧提到目前百里杜鹃林区的保护理念不够先进。为了保持杜鹃花海的美丽独特,恢复原生地的工作尤为重要。




 林区毁林开荒调查

 供图:黄家湧




因此黄家湧多次向领导反映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他认为只有加强生态保护,维持原生地生态平衡,才能让百里杜鹃持续发展。“现在百里杜鹃整片林区都缺乏营养。其中有诸多原因,首先就是乱砍乱伐,除杜鹃花种的其他‘杂’树被全部除掉,但要想恢复一个完善的生态丰富的原生林区,就必须要保留其他植物!”


百里杜鹃的健康生长离不开其“原汁原味”的生存环境,若想坚持持续的发展,当地政府就必须拥有明确的保护理念。








现今百里杜鹃林区在每年花节时期开放,游客大量涌进,餐饮住宿频入林区,甚至为了方便游客赏花,不惜破坏原生环境,重新修搭花架,极大程度破坏了百里杜鹃的原生态栖息地。百里杜鹃带来的经济收益如何进行合理的发展?黄家湧认为只有首先做好生态保护,延长百里杜鹃花期,花越艳,经济收益才能越好发展。延长百里杜鹃的花期,既可以提升本地旅游价值,又可以保护杜鹃生长。




 杜鹃花腐病的状态特写

 供图:黄家湧




通过我几十年的保育经验以及国内外专家在林区的调查,利用百里杜鹃的种类,我们可以把花期从3月延长到7月。假如花期能够延长三个月,旅游经济价值就可以增加多个亿。目前百里杜鹃共40多种,我们可以人工干预一些种类选择性地开花,让不同的杜鹃花分批分时开放,这样就能大大延长百里杜鹃的花期,同时可以把有价值的植物物种培育出来,放到林区与杜鹃花错开生长,打开秋冬季的旅游价值。


黄家湧认为百里杜鹃目前的各种问题在总的规划上,就是生态保护的问题。如果生态保护没有落实,杜鹃花就无法旺盛生长,若今后依然无法发展生态保护的相关举措,百里杜鹃的未来是不容乐观的。




 研究发现的杜鹃花腐病2

 供图:黄家湧







黄家湧目前正积极参与多个关于百里杜鹃的科研项目。他与昆明植物园的马永鹏老师合作进行百里杜鹃的种类选育,与贵州大学合作研究百里杜鹃的花色变化,与英国爱丁堡植物园研究员David Chamberlain合作发现了新的新的百里杜鹃种类并进行了深入研究。


然而,尽管黄家湧在保育百里杜鹃方面付出了巨大努力,但仍面临诸多困难和阻碍。黄家湧坦言,目前百里杜鹃方面的科研投入不足,科研力量薄弱,百里杜鹃的保护工作缺乏系统的规划和长期的战略。




 杜鹃花标本鉴定

 供图:黄家湧




大家希望外面的专家进来,但外面的保育专家却也很难留下。曾经还提及国家贵州百里杜鹃的保护法,建议每一年门票收入的百分之五用于科研项目,但是现在一直没有落实。


现有的保护措施往往是临时而应急的,缺乏针对性和实效性。黄家湧希望当地政府能加大科研投入,重视百里杜鹃的科研工作,支持相关项目和人才培养。他提到华西亚高山植物园在宣传方面的成功,认为百里杜鹃可以借鉴其经验,深入学校和基层,提高群众的保护意识。同时,他建议政府设立专项资金,从百里杜鹃的旅游收入中抽取部分资金用于科研,以确保保护工作得到切实落实。




 杜鹃花资源调查







百里杜鹃不仅是一片美丽的花海,也是当地农民的重要经济来源。随着旅游业的蓬勃发展,这里的旅游经济也呈现出强劲的增长势头。为了保护百里杜鹃并促进其可持续发展,需要从多方面入手。




 杜鹃花资源调查样本

 供图:黄家湧




黄家湧提到,可以借鉴广州梧桐山的生态保护措施,实现生态平衡和物种多样性。他认为广州梧桐山的保护理念一直激励着他,使他不断为保护百里杜鹃而努力奋斗。他强调,在旅游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要注重生态保护和文化传承,以保持这片杜鹃花海的独特魅力和文化内涵。




 黄家湧日常工作

 供图:黄家湧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黄家湧提出了一系列改进措施和建议,尽管已经退休,但他仍坚持为保护百里杜鹃贡献自己的力量。


黄家湧的坚守与付出,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守护者对于自然的热爱与责任。




 黄家湧发现的杜鹃花新种

后命名为百里杜鹃

 供图:黄家湧


















受访者介绍



黄家


黄家湧,主要从事杜鹃属植物的研究与保护,新种发现、杜鹃花繁育技术研究,代表作品《贵州百里杜鹃—杜鹃属资源图志》(合著)及多篇学术论文。黄家湧1981年从部队转业后,开始对杜鹃花进行人工繁殖的研究。长期在贵州百里杜鹃自然保护区及周边地区进行杜鹃花的观察、试验与繁育工作。在长达30多年的时间里,黄家湧艰辛探索,总结出新种发现及杜鹃花繁育技术等方面的研究成果。在知网上共有22篇相关论文(包括与他人合著),内容涉及杜鹃花的新种报道、种子特性与萌发实验、大田繁殖技术、生长规律研究、分子系统学研究等多个方面。参与编写并出版了书籍《贵州百里杜鹃—杜鹃属资源图志》。


社会合作与影响

与冯国楣、向应海、陈训等国内知名的花卉专家保持长期通信与合作

参与中国杜鹃花学术研讨会等学术会议

与英国爱丁堡植物园研究员David Chamberlain、中国权威杜鹃学者张长芹等国内外专家进行合作交流

参与贵州师范大学的合作项目,开展晚花杜鹃的组培工作

关注杜鹃花资源的保护与利用,提出“一花两叶”产业发展布局,依托百里杜鹃AAAAA级风景名胜区名片,推动乡村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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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家湧的观花好物:放大镜




黄家湧的心头好,无疑是充满生机与奥秘的华西亚高山植物园:一个远离尘嚣的学术绿洲,每一株杜鹃都承载着不凡的故事与深情。这些珍贵的杜鹃花种,并非市面上轻易可得,而是由华西园的植物学家们,亲自跋山涉水,从深山老林中精心挑选、采集而来。每一次的采集之旅,都是一次对未知的勇敢探索,也是对传统与自然的深刻致敬。


在黄家湧的探险装备中,总少不了一件不可或缺的“法宝”——放大镜。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观察工具,更是他解锁百里杜鹃秘密世界的钥匙。每当置身于那片绚烂的花海之中,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掏出放大镜,细致入微地审视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那些细微的纹理、微妙的色彩变化,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动人,让黄家湧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杜鹃花的生长习性、形态特征,乃至它们与环境的微妙关系。







在黄家湧心中,还有一位令他无比敬仰的学者——马永鹏老师。马老师,一个名字背后藏着无数科研汗水与智慧光芒的杜鹃花专家。马老师对杜鹃花的热爱,近乎痴迷,他的足迹遍布了中国的各大山脉,只为寻找那些未被记录的美丽。他曾在云南昭通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杜鹃花种类,并以冯国楣老先生的名字命名为“国楣杜鹃”,以此向这位同样为杜鹃花事业奉献一生的前辈表达最深的敬意。这一举动,不仅丰富了杜鹃花的家族谱系,更是对后辈学者的一种激励,提醒着每一个人,科研之路虽长且艰,但心中的热爱与坚持,终将照亮前行的道路。




 国楣杜鹃

 供图:马永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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