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汉诗|曹万松:父亲的旅行(组诗)

文化   文化   2024-11-18 17:00   湖南  

作者简介



曹万松,湖南湘西吉首人,1989年出生,自由职业,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个人诗集《黑夜的祝福》。









当代汉诗原创诗歌



 父亲的旅行(组诗)






等待

等待总是漫长
如同高龄产妇的十月怀胎
父亲的旅行赶在七月的尾巴上
呱呱坠地

一辈子的老农
风雨无情的在父亲脸上刮开
千沟万壑
这是父亲的第一次旅行
即使他说高楼大厦没什么看头
但我分明窥见
父亲掰着手指倒数启程的日子

好事多磨,古人的话总能应验
眼看启程即将临盆
一场雨浇湿上了年纪的心
拿着改签的车票
父亲的一声轻叹
好比挣扎在洪流里的生命、房屋和土地
让我痛心疾首


在路上

与火车上的父亲通话
他的声音洪亮
和当年在村民面前炫耀
说儿子考上大学的腔调一模一样

父亲之前坐过两回火车
一回是母亲去世不久
我陪他去舅舅家省亲
他说火车上的时间跑得太快
上车时溜进眼里的汗水
下车了还没风干
另一回是父亲送我上大学
他说往返都是夜车
看不清车外的潇湘
害怕记不住我停留的方向

这回一天一夜飘移
火车载着密密麻麻的心愿
一路向北
父亲是否和我一样
每当看着倒退的农田和村庄就会想念
想念有母亲忙碌的季节和故乡


景区参观

无论故宫、长城、圆明园
还是北京的老胡同
父亲从未留恋
当天安门的国旗缓缓升起
当见到伟人的遗容自然而安详
他的嘴唇颤抖
干涸的沟壑终于迎来一次降雨
我知道,直至此刻
父亲才真正领悟
什么是不虚此行
什么是此生足矣

我无需多加评论父亲的旅行
走马观花也好
浮光掠影也罢
只想在父亲的有生之年
多陪他走些路
这些路是母亲一辈子没有走过的新路
这些路是父亲载满思念
而我却希望他轻装上阵的心路


从天津飞往广州

飞机跟父亲开了个玩笑
一升空就穿越
父亲顷刻年轻了几十岁
像个课堂上的学生
安静,一动不动

稍许父亲便不时扭头
看窗外的云
寻找他曾耕犁过的土地
父亲的眼神慢慢变得深邃
或许是想弄清
哪一簇云团承载着他几十年的梦
哪一块土地埋葬了他一辈子的情

除了起飞时的不由自我
父亲说他很享受这辆空中大巴
降落的颠簸让他跃跃欲试
“不如让我来开!”
应该没人笑话吧
时至今日,又有多少人
彻底走出2014年的空难阴霾


珠海渔女

渔女凄美的爱情
只适合说给年轻人听
父亲像犁田一样
卷起裤管,雀跃般奔向大海
那稍稍弯曲的背影
分明是一张久未蒙面的笑脸
就在此时,我又想起
那魂牵梦绕
有母亲舞动的季节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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