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达理的婆婆突然变卦了

时尚   2024-09-10 23:07   河北  

原创小说:

谁可相依

风为裳

04

接到何维来的电话时,正是傍晚。不忙时,玉山村的晚饭吃得早。

吃过晚饭,何国强背着手去村口跟人闲聊,马云凤正在家里的炕上摆小牌。她一连问了两遍:“你说啥玩意?你再说一遍?”

听着儿子抖着哭音把翔翔出事的消息说了一遍,扣上电话,马云凤从炕上往下爬,腿软,心跳,连鞋都找不着了。

一路不知道跌了几个跟头,骂了几百遍何国强,才在村口的小卖部前找到何国强,只说一句:“咱大孙子没了”就铺天盖地地一屁股坐在土路上开嚎。

任是何国强脾气再好,也不能听老婆子说这种话,他冲上来吼:“哭啥,到底咋地啦?”

马云凤只得收住哭声,把何维电话里的话一五一十说给何国强听。何国强没哭,转身进了小卖部。

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个睡眼朦胧的年轻人,开了自家院子里上货的面包车。

何国强拉着马云凤说:“赶紧回家收拾一下,这就走!”

马云凤回家换衣服,何国强又拐回小卖部借上了三千块钱。再拐到村东头大儿子家,叫上他们。

何安正在一边洗脚一边看《潜伏》,小敏坐在沙发上绣着十字绣。村里这阵姑娘媳妇都兴弄这洋玩意。

何国强喊了一嗓子:“麻溜儿的,进城,老二家出事了,孩子摔了!”

小敏最先站起身,也最先噘起嘴:“孩子摔了送医院,咱们去干啥!”

公公何国强难得地表现一次威严,他瞪了大媳妇一眼:“摔死了,你爱去不去!”

小敏没了话,转身进里屋换衣服。何安一脸不解望着老爹。

“车等着呢,快点!”何国强转头奔了家里。

马云凤早就收拾停当站在院门口:“他爹,咱都走了,圈里的猪咋办?”

听说何家出了这么大事,院门口早聚了一大堆人。邻居立刻自报奋勇:“你们去吧,猪我帮着喂!”

何国强想扯出一点感激的笑,脸上去僵了一样。翔翔,那个年画儿一样的大胖孙子啊!想想,心就空了。

四个人坐上面包车,面包车冲破薄薄的夜色,直奔县城。县城到省城要坐一夜的火车,希望能正好赶上车。

在车上,闲了下来。马云凤重又找到调门开始哭。

几十年农村生活,耳濡目染,女人都有了西部说唱歌手般边哭边说的本领:“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可谁能听我的呀?那苏亦晴一看就寡相,还有那吴建芳,明明是狗眼看人低,咱家二小子进了他苏家门,不是倒插门胜似过插门,不是砍活胜过砍活啊!这下好,出了这档子事……我的可怜的大孙子哎”

小敏冷着脸瞅了一眼何安,何安拉住母亲的胳膊:“妈,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你别哭坏了身子!”

马云凤扫了一眼何安,“你们是不是高兴了?整日价说我偏向老二,偏向孙子,现在好了,你们不定多乐呢!”

小敏拉长声叫了一声“妈”,又转头叫了一声“爸”,“爸,你瞅我妈说的都是啥?你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家倒先干起来了!”

马云凤抹了把脸,头转向了车窗,外面下起了小雨,路边的豆子都一掌高了。今年是个好年景。

只是,他何家本本份份,不偷不抢的,咋就能出这横祸呢?这样一想,又悲从中来,一腔子的恨没处撒,不恨她苏家又能恨谁?

马云凤在家里一向是说啥是啥的。自打跟了苏家结了亲家,人家是城里人,有文化,自觉不自觉地矮了一截。吴建芳也明显没把马云凤放在眼里的。

当初结婚定日子,吴建芳连跟何家商量都没商量就自作主张把日子定了。这口气马云凤也就咽下去了,谁叫她没能耐给儿子买房子呢?房子是苏家买的,装修是苏家装的。

只是到结婚,马云凤给了苏亦晴四万块钱,那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多的钱了。就这,大儿媳妇小敏还和她冷战了好一阵子。

吴建芳却还不满意,说:“你们村人都羡慕你吧,养了个儿子,轻手利脚娶了媳妇,省心省力的!你知道就是这城里的人,多少买不起房子的呢!”

马云凤也是好面子的人,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过吃人嘴短,这些也就算了。可现在,咋出了这种事?

何国强的一张老脸完全成了交通图,纵横交错的皱纹没有一刻是舒展的,眉头就更没展开过,一声接一接地叹气。虽然他们跟孙子接触不多。

过年小孙子才回来一次,回来跟个小少爷似的,这不吃,那不碰的。也不让他这当爷爷的亲,也不让他抱,说他身上有味儿。

他就憨憨地笑,说:“这小兔崽子,还有味儿,没你爷哪有你爸哪有你?”即便这样,那毕竟是他们老何家人,那粉嘟嘟的大胖孙子回到玉山村,把全村子的小孩子都比下去了。

这城里人真不知道是咋回事,干啥把楼盖得那么高啊,人看着都眼晕。

何国强做了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像以往在没办法对付天灾一样,除了叹息难过,还是叹息难过。

他不怪亲家,人家吃苦费力还花那么多钱给自己照顾孙子,孩子天天在人家跟前,心尖子一样,不比自己疼吗?

所以,尽管心都被摔成了八瓣,他还是一再嘱咐马云凤:“到苏家,咱一定啥都不能说,孩子都没了,谁也不是经意儿的,事都出了,都担待着点……”

马云凤抹着眼睛,说:“咋就那么不精心呢,是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我就没听说有看孩子把孩子摔下楼的!”

何国强也抹眼睛,手那么粗,抹得眼皮都疼了。“咱俩说说就说说,到了那,咱们也劝解着点,难过着呢!

咱孙子,从生出来到现在,咱管啥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人家姥姥、姥爷供着!咱小维住的房,开的车,都是人家苏家搭的……”

“啊,那他苏家花了钱,就可以拿咱孙子不当孙子?孩子是他们不让我看,让我看,断出不了这种事……”

小敏不乐意地白了马云凤一眼:“妈,俺家彤彤你不是也没看嘛!你不说你不能伺候老一辈,还伺候小一辈嘛!赶情是想伺候孙子!”

马云凤扭过头冲小敏嚷:“我说老大家的,这时候,你还有这闲心挑这些?”何安踢了小敏一脚,小敏噘个嘴转过脸去。

还好,到火车站没等一小时就搭上了去省城的火车。经过一夜的煎熬,城市闹闹吵吵出现在一家人面前。

马云凤心里是有主意的,这口气她可不想窝窝囊囊咽下去。那不是丢了一辆自行车少了一块地,那是个活生生的大孙子啊!

想到这,马云凤心里就刀割一样疼。这么久受苏家的气,在那吴建芳面前,只有陪着笑脸的份,别说小敏看不过去,自己都觉得自己贱,不就是命好托生到城里嘛,有啥了不得的?

不吃农村人种的粮食,早饿死了。

从前是为儿子着想,好的坏的都吞下去了。

可是现在,他们苏家把她活生生的大孙子给摔死了,他们苏家落到了她马云凤的手里,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苏家人。

但到了医院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儿媳妇,看到悲伤得连叫声“妈”的力气都没有的儿子,虽然满腹怒气,但是马云凤忍了。现在正当事中,她是识大体的人,她要等她的孙子安安稳稳下了葬再说个清清楚楚。

却没想到,人等事,事不等人。

接到何维说苏亦晴自杀的电话,从何维的舅舅家急忙赶过来,一路上马云凤都是恨恨的,孙子还没入土为安,儿媳妇自杀了,要死就死彻底点,弄得半死不活的,可不是要拖累儿子吗?

忍着忍着还事赶事了。媳妇自杀,亲家公晕倒,这还让不让他何家人活了?

赶情孩子就是他苏家的啊?这演戏给谁看呢?

马云凤决定给苏家点颜色看看了。“等葬了我孙子的!我可怜的孙子啊!”

马云凤一想,不禁又悲从中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送她花骨朵一样的小孙子啊!


END


拣句子

      

     人绝不能看轻自己,
但是也别太看重自己。
不要抄近道,否则会白跑;
不要绕远道,否则会迟到。

裳姐说

       这大半年,总觉得自己在悲观的情绪里。总想着,能做的尽量做,不要到哪一天,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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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为裳
老小姐的情感筐,裳小姐的毒舌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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