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
小说
石 丹
丛。字典解：聚集，众多和丛林的意思。
丛。字面看：那就是两个人相拥而卧躺在地上、床上的样子。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大雪纷飞，道路难辨，天无飞鸟，地罕人迹。
由于天气变化来得突然，还没有及时更装加厚，穿着单薄的他冻得是瑟瑟发抖。
放眼望，天地一片苍茫，能躲的都躲，能藏的已藏。指望他人搭救，看来实属妄想，再不采取措施，感觉恐怕是小命难保。
高架引桥下面的水泥墩那里，似乎可以暂避风寒。
靠涵洞的背风处竟然有一片雨单，他连忙拽起，发现下面还有一床棉被，再揭开，又见一双卷曲的腿。
一个人蒙头躺在那里，如雕塑。
他试探地摸摸敲敲，僵硬得梆梆响，比自己的手还要凉。吓了一跳，死了？
那双腿却微微地动了动。
他哈着手搓着耳说，兄弟，天不留情人讲情，现在你需要，我也需要，咱们挤挤，抱团取暖，胜造七级浮屠吧？
躺着的人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挪挪腿让了一席之地。看来，对方是同意了。
他连雨单带被子全部窝好裹严，钻躺在那人的脚头。从身到心的冷，好长一阵子牙齿还在咯咯答答地打颤。
那人像是已冻僵，如死蛇般连哆嗦也没有打。
为了感谢，也为了自己，他紧紧地抱住那人的脚。
靠雨单棉被挡寒，靠人的体温互补，慢慢地，相拥的俩人渐渐回暖。
那人的肢体似乎是从僵硬中舒展开来，活动了一下。
他问，你可好些了吧？
那人又晃晃身子，往他的怀里挤了挤。
他说，咱们总算是冻不死了。
那人依然没有发声，只是扭了扭屁股与他贴得更紧。
这略带性感的撞击动作，让他感到有点别扭。抱团取暖，共渡难关，是本能；这样挑逗，以身相许，不自然。他不禁躲躲身子，保持一段距离。可那身子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他愕然。再细品品，又觉眼前的脚小小的，手中的腿软软的，贴着的臀大大的，不像是个粗俗的流浪汉。好奇心驱使他动手往对方身体的敏感处探试，结果顿感意外，女的？
那女的对这有意的手法，不仅没有拒绝，而且还有点配合，并翻转身来，也紧紧地抱着他的腿。
从绝境中回生，从麻木中醒来，对方又是个异性，还挺主动地紧贴在自己身上。胸部的柔软，双腿的开合，呼吸的紧凑，明显地表达出有合作互利的意向。于是，激情高涨，那种做男人的原始欲望便自然而然地崩发出来，所谓饱暖思淫欲。
忘记了外面的风雪，忘记了刚才的寒冷，忘记了所处的环境，他的脑海里现在只有性欲的场面在显现。
终于，两个人筋疲力尽了；终于，两个人心满意足了；终于，两个人可以冷静地面对面了。
借毫光，互端详，不由皱眉撇嘴反胃肠。
女的嫌男的丑，男的嫌女的脏。
原来，女的不是杨贵妃，男的更不是李三郎。原来，刚才的顺畅，不是自然的丝滑，而是人为的窝囊。原来，黑暗中产生的美好意象，在现实中却令人感到是特别的失望。
女的认为自己这颗大白菜像是被猪拱了，男的觉得则是一只脚踩到了牛粪上。
两个人都忍受不住，恶狠狠地把吐沫吐向对方。
女的说，我受骗了。
男的说，我才是上当。
女的说，你动机不纯。
男的说，是你主动勾引。
女的说，想不到，你是一个老贱货。
男的说，看不出，你真是一个女流氓。
女的说，你离我远点。
男的说，谁稀罕你这个赖婆娘。
女的踹了男的一腿，这是我的被窝。
男的蹬了女的一脚，我还真是后悔钻进了这张床。
女的说，不是我这个被窝，你早都冻死了。
男的说，没有我好心帮你暖脚，早就见了阎王。
女的说，得了便宜还卖乖。
男的说，我是最大的受害者。
女的说，你就是趁人之危。
男的说，你真是反复无常。
女的说，你这是犯罪搞强奸。
男的说，你就是栽赃丧天良。
女的说，我报警！
男的说，给，110！
女的骂，滚。
男的骂，呸。
女的喊，滚滚滚！
男的喊，呸呸呸！
次日，有记者报道：昨天晚上，在无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老街市突然遭受了60年一遇的特大暴风雪袭击。据初步统计显示，此次灾害共造成我市菜农的塑料大棚损失约10万平方米，商户的广告牌损坏计9999个，街道风景树损毁有888棵······另外，在迎宾大道引桥涵洞处，意外地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呈69式躺在雪地上的尸体。令人不解的是，他们之间相距仅只有短短的3·33米，旁边有铺、有被还有挡风御寒的雨单。是殉情自杀，是自然死亡，还是另有它因？有待于警方的进一步调查认证。本台记者将会做后续报道。
2024·11·18于听雨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