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历史上的今天。
作者：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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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每拿一枚奥运金牌要花多少钱？2014年8月16日：第二届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中国南京开幕。这是中国第二次举办奥运赛事，也是首次举办青奥赛事。
具体金额无法统计，但肯定是以亿元人民币作为计算单位！
很多人不理解，中国的举国奥运金牌是什么意思？萨沙的少年时期，恰好在专业体育队里面生活过几个月，说说我知道的东西。
改革开放之前，中国各行各业都是国家管理，体育领域也不例外。
作为中国的运动员，他们是一种职业，主要目的就是为国家拿奖牌。
作为回报，国家会承担一切训练费用，给运动员发工资和奖金，还会安排拿到奖牌运动员的退役问题。
当年的制度大体是这样，由区县少儿业余体校、市级体校（重点体校）到省级或市级专业体工队三级体育人才培养体系。
作为底层的区县少儿业余体校，教练会在城市和农村选择一些优秀的体育苗子，进行集中的训练和参加青少年比赛。
比如我们后面要提到的陈燮霞，她就是因为力气大而出名，9岁时被下乡物色举重苗子的教练选中。
这些孩子中，只有身体条件和成绩很好的少数人，能够继续进入市级体校（重点体校），成为半职业运动员。其中又会选拔出极少的运动员，进入省级或市级专业体工队，成为职业选手。
一旦成为职业运动员，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奖牌，至少也要拿全国运动会的奖牌，更高级别就是亚运会奖牌，最高就是奥运会。
如果运动员始终拿不到奖牌（无论哪一级），很快就会被淘汰掉，灰溜溜的退役或者直接改行。
大体来说，这就是一个庞大的金字塔，国家动用巨大财力物力，同时绝大多数孩子们沦为被淘汰者。
以中国的国球兵乒球为例，民间爱好者有8000多万人，其中至少有800万是有一定水平的业余高手，受到过各种形式的业余训练。
然而，这800万人也是垫脚石。在体校中受到过系统正规培训的孩子，也就是水平很高、有可能成为职业运动员的，在全国高达3万多人。这3万多人通常曾经得到过各种荣誉，必须少儿比赛奖牌，至少是名列前茅。
这3万多孩子的水平，都是可以轻松秒杀所谓民间业余高手的。
然而，中国真正的专业乒乓球运动员仅有2000人左右，分散在各个省市专业球队。
这些专业运动员的水平已经很高，放在欧美国家往往可以是该国排行前10的水平。然而，有资格代表中国的兵乒球国家队一队队员，仅有二三十人。
换句话说，为了这区区二三十人冲金牌，他们的踏脚石就有高达3万多人，乃至数百万人。
如果拿到奥运会金牌会怎么样？那就是一飞冲天了。
改革开放初期的1984年，拿到奥运会奖牌可以奖励1000到6000元现金。以为中国得到奥运会首金的许海峰为例，除得到6000元奖金外，还额外拿到3000元的特殊贡献奖金，回国后工资连升四级，后来荣升中国国家射击队总教练、国家体育总局射击中心副主任等职务。
今天我们看来可能很不起眼，然而1984年普通工人月薪只有三四十元，许海峰得到的9000元奖金等于工人的20多年的工资，更别说职务上还得到很大提拔。
这仅仅是开始，随后金牌奖励就是越来越高，越来越夸张。
以2012伦敦奥运10米气步枪金牌得主易思玲为例，她获得国家层面及广东省共计150万元奖金，还有广东省体育基金会合作伙伴的“500万奖金+1辆汽车，以及珠海市政府奖励的80万元，番禺区和榄核镇政府也将分别奖励8万元，家乡桂阳县奖励10万元，城关七里街区奖励5万元，广东客家商会奖励50万元。
另外，从1984年起，由香港爱国实业家霍英东生前所创立的霍英东体育基金奖励在每届奥运会（含夏奥和冬奥）为中国金牌得主所颁发的一公斤足金的金牌及8万美元奖金，折合人民币约可达210万元。
换句话说，易思玲仅仅拿到各级奖金就有千万元。实际上，金牌的奖励远远不止这些，还有滚滚而来的大量商业利益，更别说她后来也成为广东省射击队总教练。
以宁波籍东京奥运首金得主杨倩为例，雅戈尔所官宣赠予的江上花园，房产均价4到5万元。若按最大户型178平方米计算，该住房市值将突破700万元。
既然能够拿到奥运会冠军，至少证明运动员是这个领域的顶尖者，也付出了很大辛劳，拿钱是无可厚非。
然而，拿到金牌的只是极少数的极少数，举国不过只有几十人。
至于没有拿到金牌的人，也就是数百上千万的垫脚石，结局就没那么好了。
这些运动员大多从小进行体育训练，很多直接就读于体校。体校虽然有文化课的学习，只是流于形式，考试胡乱写写就能通过。
绝大部分运动员文化程度很低，只是中专至初中水平，好一些的不过是大专。
他们被迫退役或者转行以后，有关系或者多少拿到过全国奖牌、亚运奖牌还可以去做个教练，余者基本只能做一些底层工作，干体力活，一些甚至走上犯罪道路。
萨沙写过一个有名的案件，叫作1对37，也就是前射击队员万光旭的故事。
万光旭是个优秀的射击运动员，因为打架被体校开除以后走上犯罪道路。关于为什么要犯罪，万光旭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做了这么多年运动员，除了玩枪其他什么都不会。去当军人警察，咱们农民出身的没门路，就只能拿枪去抢了！
万光旭持枪杀人以后，警方出动37名军警围捕他。没想到，军警被他单身一人打死5人，重伤6人，才将这个恶棍击毙。
而像万光旭这样犯罪的前运动员，人数也不算少。
另一个有名的家伙，就是散打王乔立夫。这家伙可以赫赫有名的散打全国冠军，退役后嫌弃收入太低，竟然帮助情妇去绑架撕票港商。最后警方为了抓住这个武功高手，让八个身高体壮的刑警去对付乔立夫一人，这才将他压倒在地上生擒。
其实，仅仅是练散打、练摔跤、柔道之类的运动员，退役以后犯罪的就很多，毕竟他们孔武有力却又没有其他技能，只能去做打手甚至犯罪。
言归正传，是否拿奖牌对于运动员来说差别非常大，搞歪门邪道也就不稀奇。
2008年8月9日，北京奥运会女子48公斤级举重决赛日，女选手陈燮霞气壮山河，在一声怒吼中成功抓举95公斤，拿到了金牌。
上面说了，陈燮霞是广东番禺大坳村的乡下女孩，9岁就开始练举重。他的教练曾经直白的说，我就是要找农村的女孩子，因为她们能吃苦，而且不怕长不高。
9岁的陈燮霞的训练极为艰苦，双手要提上一根两头加重的竹竿，每次一站就是2个小时。每天训练结束，陈燮霞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两只手连吃饭的筷子都拿不起，夜里休息翻身都疼。
小女孩受不了要放弃，他爸爸这么骂她：“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训练很累，去田里干活难道就不累了吗？”
夺得金牌后，陈燮霞得到400多万的金牌奖金，还有价值100多万的一套房子和100万的奥迪豪车作为奖品。她得到进入北京体育大学学习的机会，最终拿到了硕士文凭。
这似乎是个完美又励志的故事，农村女孩依靠自己的汗水实现体育梦。
有趣的是，陈燮霞从此不在公开场合出面，销声匿迹。
到了2016年，大家终于知道了原因。
2004年后，奥委会愈发加强了对兴奋剂的打击措施，运动员们的血液和尿液样本将会被保存8年之久。
2016年，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在对即将销毁的样本进行批量检测，结果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运动员的再次尿检中，发现陈燮霞的样本呈现阳性。
经过反复技术审核后，陈燮霞被检测出体内生长激素释放肽超标。2017年1月，国际奥委会宣布取消陈燮霞在北京奥运会的女子举重48公斤级冠军金牌。
中国反兴奋剂中心也宣布，陈燮霞罚款8万禁赛四年，自2008年7月28日以后的所有比赛成绩全部被取消，等于是认可了奥委会的裁决。
外界认为，陈燮霞绝对是服用了禁药，不是什么误服，很服药手段高明。
在2008年，陈燮霞服用的禁药属于生长激素释放肽，是一种新式兴奋剂，可以有效增加肌肉力量，延长训练时间，提高禁赛状态。在当时，奥委会没有相应的检测手段。
也就是说，在2008年奥委会是无法发现陈燮霞服药的。
而陈燮霞显然是知道自己服药的，也知道未来有可能会被检测出来。所以，拿到金牌享受了所有荣誉后，陈燮霞选择销声匿迹，应该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想登高跌重。
陈燮霞服药绝非偶然现象，同时还有另外2名中国举重金牌运动员被发现服药。这3人均是著名教练马文辉的弟子，马文辉则被终身禁赛。
就陈燮霞来说，她服用的这种兴奋剂是有很大副作用的：女性服用兴奋剂会导致月经不调，闭经，乳房扁平，阴蒂肥大，痤疮，多毛症，嗓音低沉等。更可怕的是，女性生育和胎儿的生长发育，会因残留在体内的兴奋剂药物作用发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然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拿到金牌的巨大利益，即便伤害身体也要服药。
这里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教练想要选择农村女孩，她们不敢随便拒绝服用禁药。
那么，举国制度和金牌战略究竟好不好，对于一个国家的民间体育水平没有帮助，甚至还会导致一些项目被忽视。
中国的一些体育强省，为了金牌战略干脆放弃了一些体育项目。
中国自1984年以来赢得的奥运金牌总数的近75%集中在六个项目上：乒乓球、射击、跳水、羽毛球、体操和举重，这并非巧合。中国三分之二以上的金牌由女子冠军获得，参加东京奥运会的代表团中近70%是女性。
江苏省是体育大省，从90年代开始差不多20年内，江苏足球一直很垃圾。
小时候的萨沙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江苏附近的上海、山东等地足球水平都不错。
后来我听到一个搞体育的前辈吹牛，才知道了原因。
江苏足球队本来水平中等，70年代的全国联赛中，江苏在30多个省市球队中排行第11到第15，中等偏上的水平。在领导看来，江苏足球连前10都打不进去，连全运会连铜牌也是碰不到边的。
足球队需要的经费又很多，整个田径项目的开销还没有足球队大。
于是，江苏体育高层就决定丢卒保帅，干脆放弃足球，将资金投到能够拿金牌的项目。
八九十年代的全运会中，江苏基本都保持着全国前八的水平，2001年的第九届全运会更是拿了全国第四。
然而，同时期的江苏足球水平暴跌。首先是1978年，江苏足球队直接降级到乙级队联赛。接着整个80年代初期，江苏足球队在乙级队联赛都站不住脚，比如1983年拿了个第15名（乙级队联赛只有16个球队）。
直到1992年，江苏队才升级到级别最高的甲A联赛，整整落魄了10多年。
由于欠账太多，江苏队严重缺少优秀球员，在1994年甲A联赛中打了22场比赛，只赢了1场，进球13个，失球44个，排名倒数第一，直接降级到甲B去了。
江苏队又在甲B打滚了10多年，直到2009年才升级到顶级联赛。
虽然江苏足球被折腾成这样，对于体育高层来说没什么关系，他们只看重金牌。
那么，举国体制拿金牌，国家的支出究竟有多大？
自然是很大的。
以萨沙的经历来说，省市一级的职业运动员，国家不但包吃包住还发工资。
我国职业运动员数量众多，大家算一算就知道一年开销有多大。
这还是职业运动员，中国之前还有高达5000多家体校，到今天也有2500多家。这些体校都是有国家拨款和补助的，不然根本就维持不下去。
在2018年，全国体育财政投入高达471亿人民币，来自于国家财政拨款和地方财政拨款。客观来说，2018年的体育财政投入不算很高，因为早在2010年这个数字就高达469亿人民币。
那么，这么四五百亿的财政投入中，有多少用于全民健身，也就是老百姓锻炼身体？
2019年，国家体育总局群众体育司副司长邱汝这么说：全民健身经费全部来源于体育彩票公益金。
他还详细解释：“全民健身用的经费全部是来自体育彩票公益金，中央和各省市体育彩票公益金的收益，全部用于公益的场地设施建设和活动的开展。这叫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2018年度，按照财政部批复的预算，国家体育总局本级使用彩票公益金29.87亿元用于开展群众体育工作和资助竞技体育工作。
根据国家体育总局公布的数据，在这29.87亿元中，70%用于开展群众体育工作，30%用于资助竞技体育工作。其中，用于实施全民健身设施项目共计约6.2亿元，资助或组织开展全民健身活动共计约6.6亿元。2018年共支持地方建设社区中心166个、体育公园115个、健身步道（包含健身步道、自行车道）154条。投入约5.2亿元用于资助符合总局整体工作规划与部署要求的重点项目，资助疆藏地区、西部地区、革命老区以及其它体育设施落后地区的体育场地设施维修和体育器材设备购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也就是用于全民健身设施建设，只有区区6.2亿元，相当于体育财政总投入的1.3%！而且，这6.2亿元是从体育彩票，也就是老百姓的口袋里面掏来的！
不扯这么远，我们再说巨大的开销却未必能够拿到金牌，那么搞一些其他手段也就顺理成章。
以冬奥会为例，那个著名的女运动员究竟以什么资格代表中国参赛？
有人说她是中国国籍，顺理成章的代表中国比赛。
有人则认为，她赛后仍然在美国生活，在美国上学（没有以外国学生身份就读），应该是美国国籍。
而这方面的法律专家一致认为，此事无须争论，她就是一个双国籍。
对于美国公民来说，美国是允许双国籍的，你可以是美国人也可以是中国人，美国法律不干涉你的自由。
而奥运会支持双国籍的运动员，你可以也用其中的一个国籍参赛，同样是合法的。
然而，中国是不承认双国籍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第七条明确说：“外国人或无国籍人……可以经申请批准加入中国国籍”；第八条说：“……被批准加入中国国籍的，不得再保留外国国籍”。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专家认为就是特事特办，为了在冬奥会拿金牌允许她有双重国籍，而不是强迫她放弃美国国籍，应该是在2019年完成了相关手续。
在金牌战略面前，这种大事仍然可以特事特办。
就萨沙本人来说，我是很反感举国金牌行为的，因为根本毫无意义。
时间进入2024年，大家也许发现了，老百姓对巴黎奥运会不再感兴趣。
有人街头采访一个老先生，他说的很好：老百姓只有在吃饱喝足没事干的时候，才会看看体育比赛，看看谁拿了金牌。如果自己生活有困难，谁还关心那些东西。国家的荣誉虽然好，对于老百姓来说不能当饭吃啊。
国家为什么要搞体育？根本原因是要提高全民身体素质和精神面貌。
萨沙的学生时代，非常喜欢踢足球、打篮球，我们班级足球队的实力很强。
然而，在南京这么大的城市，想要找到一块可以踢球的平整场地是极为困难，甚至是不可能的。
我记得所在的中学，明明就有一个很好的足球场。然而，这个足球场是高中的面子工程，是应付检查和给外人看的，上面的草不能踩，从不给学生上去踢球。
没办法，大家只能偷偷学校偏僻角落里，一块不大的水泥地上踢。然而，只要被老师发现就会收走足球，我们曾一周内被没收过4个球，这些球都是大家用零花钱众筹买的。到今天为止，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学校不允许学生踢球，我们在水泥地上踢球招谁惹谁了？
实在没辙了，大家只能翻墙到隔壁一个小公园踢球，那里最大问题就是草坪太小而且不平整，非常容易扭到脚，基本人人都扭伤过。
打篮球也是一样，除了上体育课以外，学校的几个篮球架不允许打球。那个时代，南京除了各种学校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打球的地方，而学校是不允许人随便进入的。
如果说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今天萨沙居住的小区楼下，因靠近政府大楼搞了一些面子工程健身公园，放了一两个篮球架。乖乖，这几个篮球架的使用率极高，无论寒冬还是酷暑，从早上6点开始必然有人打球，一直打到深夜9点（附近只有微弱的路灯）。
在国外游览期间，萨沙最大的感觉就是，洋人似乎都很喜欢运动，也有地方运动。
我记得第一次到国外，走了一条街就发现了两个足球场和一大堆篮球场，都是免费的社区设施，其中一个球场还是正儿八经的400米跑道草地球场，一群金毛半大小子在上面追着球疯跑。
试问，就算拿了一万块金牌花了几万亿元，同我们老百姓又有毛的关系，一样找不到地方健身踢球。
而大家知道，一个标准比赛用篮球架不过5000元，如果是杂牌篮球架不过1500到3000元而已。修建一个街头篮球场地，高性价比的建造价格只需要二三万元。
而作为江苏经济较好的城市，每年财政收入都在1500亿人民币以上的。
区区二三万元，也就相当于退休处长一个月的工资吧。
写到最后，萨沙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精武门》陈真那句怒吼：我们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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