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披着狼皮的善良羊羔：小霸王周通为何要去桃花庄倒插门
文摘
2024-07-12 23:37
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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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一百单八将里，不乏有一些可爱的小人物，“小霸王”周通就是其中一个。
水浒第四回“小霸王醉入销金帐”，花和尚鲁智深前往大相国寺，路过桃花庄，得知桃花山上的强匪“小霸王”周通要强娶刘太公的女儿，便使了一招“偷梁换柱”，在新房痛打了周通一顿。![]()
施耐庵把这个故事写得很轻松，细节方面也就懒得严肃了，许多地方为了达成“搞笑”效果，施耐庵动用了作者的上帝地位。比如鲁智深一直自称“洒家”，可当他让刘太公带自己去新房时，施耐庵却写鲁智深的言语是：“引小僧新妇房里去”。这句话肯定不是鲁智深自己说的，而是施耐庵要说，他想要造成一种和尚进新房的幽默效果，所以动用作者特权，修改了鲁智深的说话特点。![]()
正如批书人金圣叹所言：处处自称“洒家”，此独云“小僧”者，为“新妇房里”四字，合成妙语，以发一笑也。于文学写实而言，这种写法并不高明，正所谓：越是伟大的小说，作者的插足就会越少，小说人物会顺着自己的性情特点，自然而然地说出符合自己身份的话，作出符合自己性格的事，到了这种写作高度，作者已经操纵不了小说人物了，而成了小说人物主导作者怎么写。但我们也无须苛责施耐庵，他原本就打算将“小霸王醉入销金帐”当作一个轻松栏目来写，目的决定了写法。![]()
在整个过程中，最有意思的人物就是“小霸王”周通，区别于水浒后文中其他强匪，周通更像是一个初入江湖的精神小伙，这个评价并非虚言，“醉入销金帐”的很多细节，都要依赖周通的这种性格特点。周通的骨子里并不是个坏人，有一条线索可以证明这个观点，我们来看桃花庄刘太公和鲁智深的这段对话：鲁智深道：“男大须婚，女大须嫁，这是人伦大事，五常之礼，何故烦恼？”太公道：“师父不知，这头亲事不是情愿与的。”智深大笑道：“太公，你也是个痴汉！既然不两相情愿，如何招赘做个女婿？”太公道：“老汉只有这个小女，如今方得一十九岁，被此间有座山，唤做桃花山，近来山上有两个大王，扎了寨栅，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此间青州官军捕盗，禁他不得，因来老汉庄上讨进奉，见了老汉女儿，撇下二十两金子，一疋红锦为定礼，选着今夜好日，晚间来入赘。老汉庄上又和他争执不得，只得与他，因此烦恼。非是争师父一个人。”——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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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并没有像大部分强盗那样，强夺刘太公的女儿上山当压寨夫人，而是要来刘家入赘，他给了二十两金子和一匹红锦作为定礼——如果不是强盗的身份，他的这些举动俨然就是正常婚嫁。问题在于：周通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入赘？直接把刘小姐抢回山寨是最快捷的办法，还可以省二十两金子的定礼。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刘太公的那句：老汉只有这个小女，如今方得一十九岁。刘太公这句话后来再次出现，但说的人换成了鲁智深，当误会解除，“打虎将”李忠带着鲁智深、刘太公一起来到桃花山，见到周通后，鲁智深坦然劝告：鲁智深道：“周家兄弟，你来听俺说。刘太公这头亲事，你却不知。他只有这个女儿，养老送终，奉祀香火，都在他身上。你若娶了，教他老人家失所，他心里怕不情愿。你依着洒家，把他弃了，别选一个好的。原定的金子缎疋将在这里。你心下如何？”周通道：“并听大哥言语，兄弟再不敢登门。”——第四回
其实鲁智深误解了周通，周通知道刘太公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才提出倒插门的解决方案——周通作为一个强盗，能因为刘太公家中无子，就妥协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
还有更有趣的，刘太公庄上的人似乎并不是特别反感周通，当鲁智深来到桃花庄，恳请借宿一宿时，庄上人的态度十分豪横，原著是这么写的：庄客道：“和尚，日晚来我庄上做甚的？”智深道：“洒家赶不上宿头，欲借贵庄投宿一宵，明早便行。”庄客道：“我庄今晚有事，歇不得。”智深道：“胡乱借洒家歇一夜，明日便行。”庄客道：“和尚快走，休在这里讨死！”智深道：“也是怪哉，歇一夜打甚么不紧，怎地便是讨死？”庄家道：“去便去，不去时便捉来缚在这里！”鲁智深大怒道：“你这厮村人好没道理！俺又不曾说甚的，便要绑缚洒家！”——第四回
金圣叹评曰：庄主苦不可言，庄客已使新女婿势头矣，世间如此之事极多，写来为之一笑。这些庄客敢如此口出狂言，是因为他们家即将要有“小霸王”周通这位姑爷，这位姑爷手下统领着桃花山几百号人，这些庄客也就狗仗人势，对鲁智深大言不惭起来——足可见这些庄客完全不反感周通，甚至还想倚仗他。![]()
到了晚上娶亲，“小霸王”周通终于登场了，施耐庵记载他的穿着是：上穿一领围虎体挽金绣绿罗袍，腰系一条狼身销金包肚红搭膊，着一双对掩云跟牛皮靴；骑一匹高头卷毛大白马。周通的穿搭十分土气，上身是红配绿，典型的糟糕配色，而且施耐庵很幽默，形容他身上穿的衣服用的形容词又是“虎体”，又是“狼身”，还有“牛皮”，鲍鹏山教授在《品水浒》一书中，提到周通的穿搭，认为周通“简直把自己打扮成了牛鬼蛇神”。周通就像是个精神小伙，明明土气得要命，但他自我感觉良好。![]()
在刘家的酒席上，刘太公和众人见了周通就下跪，周通赶紧走上来扶住，告诉刘太公：你是我的丈人，怎么倒跪我？——他是真拿自己当女婿了！喝了八分醉，周通和刘太公闲话家常，周通呵呵大笑说：我与你家做个女婿，也不亏负了你，你的女儿匹配我也好。——这话就是说，我能配得上你刘家，你刘家的女儿也不差，能配得上我周通，这就叫自信。等刘太公把周通骗进新房，周通看着满屋漆黑，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差点把鲁智深都给逗乐了，他说：你看，我那丈人是个做家的人，房里也不点盏灯，由我那夫人黑地里坐地。明日叫小喽啰山寨里扛一桶好油来与他点——他又成了照顾老丈人家的好女婿。![]()
通过这些细节，来观察周通这个人物，于强盗这个身份而言，他没有凶狠老辣的一面，他仅仅安于现状，力求快活，如果生活能趋于稳定，他完全有可能抛弃强盗的身份，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刘家女婿，就像他当初能异常坦然地把寨主之位让给李忠，足可见他没有什么野心。正如不红君开篇所述，“醉入销金帐”这个故事，施耐庵注重的并不是写实，而是在鲁智深的人物正传中，插入一段幽默轻松的文字，周通的性格设置应该也是基于这个目的而产生的，但这并不影响整个故事的趣味性，也不影响水浒传的文学地位。本文乃“不红居士”独家首发，未经授权请勿转载，本文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及时联系删除，谢谢！
红楼不红
红楼、金瓶、水浒、西游、三国，吾最爱《红楼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