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华｜兴安岭上庄稼兵

文摘 2025-01-04 18:21 黑龙江

细雨初晴寻贝母，艳阳高照赏桃红。1999年开训之前，在部队当连长的我，接到军区命令：连队赴军区北安农场执行一年勤务保障任务。命令下达后，我立即先期实地考察，从驻地坐了一夜的火车，下午到达北安市。北安市隶属黑龙江省黑河市，位于小兴安岭西南麓，属高寒气候带，是国家商品粮生产基地。

在去往农场场部路上，沙石路经过冬雪的浸润，车辆的碾压，坑坑洼洼，水积路滑，汽车时而加速，时而绕行，时而慢走，有种随时陷进土中的危机感。凝望窗外，天空云淡，草枯树光，地广人稀，空旷苍凉，残雪消融，黑土“流油”，一马平川，沃野千里。偶见村庄，土墙草屋，木栅篱笆，袅袅炊烟，阵阵犬吠。沼泽地处，野鸡临空、野鸭觅食，不惧早寒，顽强生活，心存敬意，生机一片。一小时后，远远看到一幢两层小白楼，格外耀目，那就是农场场部办公楼。下车后受到场部盛情款待，经杨场长介绍，了解到军区北安农场拥有良田1500亩，种植春小麦、大豆，地理上属小兴安岭地区，冬长夏短，气候严寒，具有永冻层。连队基本任务就是加强农场人力，援助农场搞好生产，尔后现场看了看连队下步住的宿舍、饭堂位置及现有条件，尽量多争取农场帮助解决实际困难，剩下的连队自力更生，经过梳理，铭记在心。第二天就立即返营，着手全连思想动员、物资准备等确保连队按时赴农场。

4月的北国春寒料峭、春暖花开、春意盎然。我带领全连铁路输送，来到兴安岭脚下的北安农场，连队迅速安营扎寨，破旧仓库被改成宿舍，清扫卫生，修漏补缺，按建制分班分室，一班一通铺，内务整理、严格要求。做到环境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序；做到军容严整、军纪严明、精神焕发；做到条令落实有规有矩，早出操、晚点名、饭前一首歌。全连迅速转变角色，条件简陋不言苦，环境恶劣不叫难，战天斗地，斗志昂扬，连队很快就融合到农场中去，围绕“服务保障农场”这一中心任务开展日常工作。

黑土地表积雪刚融化，地表下还见冰茬，化冻层还未达到播种庄稼20公分深的要求。杨场长跟我说，农场距北安市10公里路程，全是沙石路，经不住冬天积雪的侵蚀，农场冬天近百人生活保障物资全靠汽车从市区运回，由于冬天时间长，积雪厚实，春节前后积雪就开始融化，沙石路慢慢地变成水路了，汽车开不走了，生活物资又需要定期补充，无奈之下，就用场里的拖拉机牵引汽车运回生活物资，确保农场人能吃上饭，这样一来沙石路越来越糟，可以说寸步难行。杨场长说，场里生产连、机务连近期进行播种前物资准备、机械维修保养，小张你就组织连队突击修路，保障农场与外面世界畅通无阻。

军中常言慎重初战。受领任务后，也是连队在农场第一次露脸，立即召开军人大会，统一思想，提高认识，进行物资准备、工具请领，与场部后勤处贾助理研究方案决定，先清理疏浚路两边水沟、畅通下水，确保水走沟干，平整路面确保中间高两边低，做到不洼水，尔后就近到附近石山拉碎沙砾，进行20公分厚铺垫，第三分段进行，先主后次，从难到易，由近及远。场部配属运输汽车两辆、推土机一台、挖掘机一台，主要负责装载、运送沙砾。思路明确后，就带领连队官兵起早贪黑、争分夺秒，累了就在路边打个盹，渴了就喝泡子里水，兴安岭的风，猛烈似刀，吹黑了战士们的皮肤，吹裂了战士们的脸，兴安岭的天，变幻莫测，早晚温差大易感冒，得了吞一片药，轻伤不下火线，战士们以苦为乐，乐观向上，天天开展劳动竞赛、你追我赶，骨干榜样强、老兵风格高、新兵比着干，赢得场部领导及官兵啧啧称赞，经过50多天鏖战一条崭新大道呈现眼前，看到奔驰在大道上汽车，战士欣慰称这是农场的“八一大道”。

神奇的黑土地，让播下不足两月的大豆苗长到60公分高，这时候需要田间管理，薅草拔杂。7月初早上3点多钟，战士们倦意未消，睡眼矇眬，就被起床哨催醒，简单洗漱，就列队走向一望无际的田野，在农场大豆田地上，有一群穿军装的庄稼人。天刚亮，大豆苗上露水较浓，顺着垄沟没走几步，露水打湿了衣裤，冰凉刺骨，寒意侵身，不断弯腰拔草，一会儿手上就是一大把，小咬、苍蝇、蚊子围绕在身旁不停地“打招呼”，其痒难忍，时不时用手挠，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兴安岭的蚊子可真大，好像有12号细铁丝粗，锥人深，痒得狠。千米长的垄沟总也走不到头，战士们都在咬牙坚持着，不知谁喊开饭了，抬头一看，炊事班的送饭的已在眼前，战士们欢呼雀跃奔向饭车，大家也乘机休息下，伸伸腰，拧拧裤子水，相互调侃一番，吃完饭继续回到垄沟劳作。一个月艰辛的付出，战士们脸被叮包的、身上生疮的、脚起泡的，毫无怨言，默默无闻，不折不扣地圆满完成大豆地块除草任务，深受领导好评。

8月收获季节，春小麦成熟挂穗，千亩小麦开镰了。农场的生产连、机务连奋斗在田间第一线，连队和场机关被安排在场院里站场头，负责晒麦进仓。站场头讲的团结合作，任劳任怨，场长与我们一视同仁，头戴草帽，手持木锹，每天待太阳出来，露水干了，人手一把木锹就将从地里拖回来的麦子摊开，隔两小时，人员一字排开，流水作业将麦子进行翻晒，麦子经过两天强太阳光晒后，由输送机送到场院定做两个金属粮仓里，粮仓里设有除湿、烘干功能。闲下的场地进行新一轮麦子晾晒，晒麦要时时看天时，提前掌握天气预报，确信天不会下雨，晚上麦子推成垄就行了，如果怀疑有雨下，就将麦子推成堆，盖好防雨淋的工具，清理好下水道。人算不如天算，有一次失算了，夜里全场人被叫醒，到场院“抢场”，天公开始下雨，场上麦子裸露在外，几百号人闻雨而动，尽管手忙脚乱、但号声震天，推的推、盖的盖、扫的扫，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经过紧张的抢救，将下雨的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10月麦子已颗粒归仓，兴安岭的冬天也来了，一夜之间大豆也成熟的垂下头。五百亩大豆收割的序幕拉开了，连队继续被安排在场院，负责装袋、码垛。一麻袋大豆两百多斤，靠一个人是搬不动的，是需要集体的力量的。根据装袋实际、科学分工三人一组，两人装袋、一人缝制扎口，缝扎口是技术活，既要缝得好看，又要扎得紧，有针对性安排心细战士完成。码垛既是技术活，又是体力活，由我亲自坐阵，挑选老兵陈班长等四人组织实施，其余就是运用手推车运麻袋的搬运工。码垛基础要打牢，不要紧靠墙，袋与袋间隙适中、均等，一层交错压一层，上下对齐，四角要求更高，两边垂直，否则会前功尽弃，有几次，码到十二层塌方了，又得重新开始，费时更费力。码垛中充分发挥连队每人聪明才智与主人翁意识，大家齐心协力，忘我劳动，热情高涨，可歌可泣，有不小心闪了腰、大意崴了脚、累的鼻子出血的，无人退缩，坚守岗位，有力诠释了连队过硬作风。经过一个月的昼夜奋战，五百亩大豆已装袋码垛，看到仓库里满满的麻袋整齐划一像豆腐块，杨场长满意地笑了……兴安岭上雪花飘落，一年的勤务保障任务圆满完成，连队归建，受到军区司令部通报表彰。

扶衰忍冷君勿笑，报国寸心坚似铁。天边飘过兴安岭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战友们，您可好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让我们彼此凝望，相伴一生。

作者简介：张荣华，男，1970年生，江苏省高邮人，1990年3月入伍23集团军军直属队炮兵指挥连，后入学沈阳炮兵学院，毕业分配到23集团军炮兵旅，历任排长、弹药库仓库主任、连长、副营长、营长，2005年转业到江苏省高邮市公安局，现为高邮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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