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悦读”2024年第十期——顾静徽的故事

1900年7月1日，在上海嘉定的一条小弄堂里，一个女娃出生了。在那个年代，女娃出生算不了什么大事，甚至人们并不太盼望生女娃。但这个女娃并不同。她没有走上同时代女性大多都会走的那条路，早早结婚嫁人、相夫教子，而是一路勤学苦读，在物理学深耕了一辈子，并培养了一大批杰出的物理学家。她就是我国第一位物理学女博士顾静徽。她与同是物理学家的施汝为结为夫妻，两人携手半生，共同为我国物理学的建设、发展做出重要贡献。今天，就让我们一同走进这位了不起的物理学家的一生。

父母早亡，孤身求学

顾静徽自幼聪明好学，不过她在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家庭重大变故，她的母亲和父亲相继去世了。好在顾静徽有一位很好的继母，对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不仅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思想开明，很支持顾静徽读书。在继母的支持下，顾静徽得以继续学业。在嘉定读完小学后，顾静徽来到苏州，在江苏省立师范学校念中学。虽然顾静徽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一个，但她的成绩却非常优秀。不仅如此，顾静徽还多才多艺，在校刊上发表了多篇文章、画作。她很关心国家大事，心系社会发展，经常在发表的文章中阐述国学、教育的重要性。在求学的过程中，顾静徽在理工科方面表现出了极强的天赋。1920年，20岁的顾静徽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当时以理工专业著名的上海私立大同大学。她的老师是被誉为我国近代物理学事业奠基人之一的胡刚复。在老师的指导下，顾静徽的物理学知识更为系统丰富。3年后，顾静徽考取了留美公费生，到美国康奈尔大学继续攻读物理学，并于1926年获学士学位。而后，她又进入耶鲁大学读研究生，毕业后又到密歇根大学读博士。1931年，顾静徽获得了物理学博士学位，成为我国第一个获此学位的女性。读博士期间，顾静徽主要从事的是光谱方面的研究。在这个领域，顾静徽的学术地位非同一般。被誉为我国物理学之父的吴大猷，在1939年撰写的一本关于多原子分子振动光谱的书中，有大量数据引自顾静徽的博士论文。

在顾静徽获得博士学位的30年后，1971年，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赫兹堡，在他三卷本著作中也引用了顾静徽的论文，并注明这是当时唯一一篇研究三原子分子二氧化氯的紫外吸收光谱的论文。

不为功名，潜心教学

在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后，顾静徽就一直从事物理研究与教学工作。我国许多知名高校，都有顾静徽执教的印记。不仅如此，顾静徽的教学经历一直与国家和时代的需要紧密结合。

1931年回国后，顾静徽执教的第一所学校是南开大学。在任教的两年时间里，她担任了物理学系主任。1933年，她回到了自己的母校，上海大同大学任物理系教授。抗战爆发后，顾静徽的教学阵地转至南方。1938年，唐山交通大学迁至贵州，顾静徽在此任教。后来，顾静徽又与南迁到广西的丈夫施汝为一同在广西大学任教。直到抗战结束, 西南地区的一些院校陆续迁回原址，顾静徽也回到上海大同大学。新中国成立后，顾静徽继续北上，此后她一直在北京科技大学任教。新中国成立后，各个学科建设百废待兴。顾静徽结合我国的资源情况，组织人员对我国稀土元素进行光谱分析。同时，为了培养我国冶金领域的人才，从60年代起，顾静徽响应国家号召，开始研究低温物理。作为高级知识分子，顾静徽本可以享受特殊津贴，但她没有接受，直到耄耋之年，还坚守在物理学教学研究一线。顾静徽一生培养了许多学生，其中不少人成了杰出的物理学家，其中最为人熟知的就是被誉为“东方居里夫人”的吴健雄和“两弹一星”元勋郭永怀。吴健雄是著名的核物理学家。1934年，吴健雄从国立中央大学物理系毕业后，到中研院物理研究所担任研究助理，指导她工作的正是顾静徽。

作为物理所唯二的两位女性，她们志趣相投，年长的顾静徽就像指导自己的博士生一样指导吴健雄，对吴健雄的研究给予了非常大的支持。抗战爆发后，内忧外患之下物理研究所的工作也难以推进。顾静徽见吴健雄风华正茂，便推荐她出国深造。后来，吴健雄被聘为美国物理学会会长，这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会长。顾静徽另一个大名鼎鼎的学生是郭永怀，他是我国著名的力学家、空气动力学家。1929年，20岁的郭永怀考取了南开大学预科理工班。两年后，郭永怀预科班毕业转入本科学习。在这里，他得到了时任南开大学物理学系主任顾静徽的赏识。在顾静徽的影响下，郭永怀选择了物理学专业。两年后，顾静徽推荐郭永怀到光学专家饶毓泰教授门下继续深造。在顾静徽、饶毓泰两位导师的精心指导下，郭永怀打下了扎实的物理学基础。后来，郭永怀成为我国23位“两弹一星”功勋中唯一一位在核弹、导弹和人造地球卫星三个领域均作出重要贡献的科学家。

学术伉俪，携手半生

在顾静徽生活的年代，受传统礼教影响，很多人认为女性的主要任务是传宗接代，有多少文化并不重要。而顾静徽，不仅一直在自己所热爱的领域持续探索，就连终身大事也到了不惑之年才解决。而与她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的人，是与她一同在物理学领域深耕的施汝为，他是我国现代磁学研究的开拓者和创始人之一。也许是命运的联系，顾静徽与施汝为虽然相识较晚，但在这之前，两个人的人生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顾静徽出生后的一年，在距离她家几十公里外的崇明岛上，施汝为出生在世代耕读的施家。当顾静徽在上海大同大学上学时，她的老师胡刚复每周还有一半的时间会去南京的东南大学教书，而此时的施汝为也在东南大学物理系学习。也就是说两个人曾在同一时间，接受过同一位老师的教诲。后来，两人又曾先后赴美留学。1930年，当顾静徽在美国密歇根大学读博士学位时，施汝为来到了美国伊利诺伊大学读硕士。一年后当施汝为硕士毕业，来到顾静徽读硕士的学校耶鲁大学读博士时，顾静徽获得了博士学位顺利毕业。三年后，施汝为博士毕业，回国任中研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此时的顾静徽也在这里任兼职研究员。到这时，两个人生轨迹终于重合了。他们在同一个地方，一个研究光谱，一个研究电磁，如同光与电发生了碰撞与交融。然而，两人刚相识不久，抗战爆发了。在战火的侵袭下，大批的仪器、研究成果岌岌可危。为了保存下重要的研究设备和资料，研究人员们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南迁。顾静徽与施汝为也面临着分别。顾静徽等一批研究人员先撤离，而施汝为则负责留下来保护研究资料。一年后，随着战局的变化，施汝为等负责殿后的研究人员也准备南下。不过不同于前期撤离的人员，他们还随身携带着大量设备资料，一路非常艰辛。他们几经周折，绕道越南，终于达到了广西，与前期撤离的人员汇合。此时，已经是1940年了。也是在这分别的两年，顾静徽与施汝为都意识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1940年8月，由物理研究所所长丁西林做媒，两人结为夫妻。虽然每天生活在炮火之下，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但两个志同道的人彼此扶持，生活便有了奔头。到达广西后，顾静徽与施汝为共同到广西大学任教。他们都乐于教学，对学生也很好。下课后，经常会有一些学生到他们家中请教问题，夫妻二人都很乐意接待。两人的小家成了不少学生的第二课堂。身处战争年代，顾静徽与施汝为的生活并不富裕，但他们还经常接济一些贫困的学生。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夫妻二人携手带领学生探索物理世界，为他们指点迷津。新中国成立后，夫妻二人也继续为我国物理学的建设作贡献。1956年，两人同年入党。1957年，施汝为任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所长，一直到1981年才卸任。

顾静徽则从1952年开始，任北京钢铁学院，也就是现在的北京科技大学的教授、物理教研室主任。1983年，施汝为病逝，数月后，顾静徽也随之而去。这对学术伉俪将他们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物理学。

顾静徽从小便孤身一人背井离乡求学，她坚定地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物理学的研究和教学中去，即使在风雨飘摇的年代也毫不动摇。她以自己的执着追求与不懈探索，成为人类科学史上的一颗耀眼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