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姐姐，我不想失去她。
01
“俞言，你能来当我伴娘太好了，我好紧张。”姐姐头戴着铺满整个床的头纱，穿着一字肩婚纱，露出了她纤细的锁骨和天鹅般美丽的脖子。
所有人都在说女人最美最盛大的时候就是现在。在我眼里也是这样，姐姐美得不可方物，她就是造物主最得意的艺术品。而即将来接走她的男人像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
我抱了抱姐姐，说:“姐姐，你别担心，姐夫肯定会给你幸福的，我们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给你撑腰。”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
我口中泛起阵阵苦涩，心在滴血，脸却喜笑颜开。别人给自己爱的人披上婚纱嫁给别人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好像已经堕入十八层地狱，泯灭了我的灵魂，磨灭了我的意志，锤烂了我的骄傲，我的肉体仍在，而我已消失。
姐姐十二岁搬到了我们小区，她的妈妈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是南方人，又很有文化，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头头是道，时常引经据典，随口就是一段诗词，跟我们讲故事。
而姐姐的父亲是一个画家，在少年宫当老师，还喜欢画一些很大的油画或是水墨画，挥洒自己蓬勃的艺术灵感，留下痕迹，也留下了钱。
而我家，是屠夫。
我爸爸是个军人，退伍后当了武警，动不动就整两下小孩，兴致来了就给我们“操练”一下，我妈妈是个靠着男人的人，她总是向着爸爸，哦，还有弟弟，对他们的话很少反驳。
而我，是个争气的假小子。
02
我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是我刚跟我爸和我弟打完架，爬到窗台坐着生闷气。我坐在窗台看到姐姐穿着碎花公主裙从洋气的小车上面出来。
她那天的样子，我永远忘不了。她一手抱着一本厚极了的书，一手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撩，然后她爸爸扶着她下了车，非常优雅的抬头看了一圈小区。
我敢保证她没有看到我。那个时候我有点自惭形秽，把窗帘拉过来裹住了自己。
我第一次看到公主一样的女生。我没有碎花裙，有的只是表哥表姐们淘汰下来的运动衣运动裤，在我身上不合身，但是还能将就穿穿。
我就没穿过什么新的东西，我弟比我更惨一点。我穿二手货，他就是穿三手货，我们表哥表姐穿过的轮到我穿，我穿过的又会轮到我弟穿。
而且这里的女孩全都在疯跑，上山摘果，下水摸鱼，爬树挖坑样样在行。
她是我第一次见到，第一眼就很文静，像公主淑女一样的妙人儿。
03
我也没偷看多久，她进了对面的楼道，那抹倩影逐渐被黑暗吞了进去。
我时常躺在我家那个逼仄的双层床上躺着，听着我弟“吱嘎吱嘎”的磨牙声，想念她。我想着这个她摇曳的碎花裙边，还有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以及她下车时搭在她爸爸手上的白皙小手。
愿望强烈是有用的。隔了半个月之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我遇到了姐姐。
我坐在小区门口的石墩子上，揪着下河湿透了的背心，噼里啪啦的流了一滩水。姐姐跟她爸爸带着鱼竿从我身边经过，然后对着我柔柔一笑。她穿着当时最时髦的凉鞋短裤，上身的衬衫打了个结，伸高手臂就露出一两厘米的腰，头发高高的扎了一个高马尾。
我低着头，等她走远了，我才抬头，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
“石墩子今天好烫。”我从石墩子上下来，把湿透了的背心拍整齐，转头就回家换衣服。
到此我和姐姐的交集就只是陌生的邻居，然后有一天我们真的认识了。
04
少年宫突然要做一个大事，要做一个托管所。交了托管费，他们老师就带着小孩上课。我家把我和我弟两个上窜下跳的全给塞进去了。
姐姐是我们组的美术小组长。
我第一天真的很懊恼。
我怎么就穿了我表哥的老汉背心和运动大裤衩！姐姐这一天穿的是印着椰子树短袖套装，特别洋气，衣服上除了我在书上看过的树，就是花花绿绿红红紫紫的颜色。
我看着她，我眼睛就动不了了。姐姐走到我身边教我画画的时候，我都不敢呼吸了。她的皮肤白白的，脸上看起来一根毛毛都没有，皮肤很嫩的感觉。
别问我怎么没上手就能看出皮肤嫩嫩的感觉，因为看起来就是很白嫩。
“你别光看着我呀，得看着画。”姐姐说话的时候柔柔的，说话的气味都是香香甜甜的，带着淡淡的花香，而且普通话里总是夹杂着一点点撒娇的感觉。
我脸一红就随便拿了一只蜡笔在画上面随意涂色。草坪被涂成了红色，姐姐也没说我，她说我好有创意，然后跟我讲红色的草有哪些。
我只记得姐姐的嘴唇红红的真好看。
一个暑假过去，我知道姐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李蔚蓝。
05
我也开始变得嚣张起来。
“李蔚蓝！吃饭没！来我家吃饭！”我坐在我的老位置窗台，姐姐刚进小区就被我叫住。
李蔚蓝挥挥手喊到:“不了，我爸爸今天回来了。”
然后就甩着马尾回去了。
我抓着护栏，看着姐姐进入楼道。
我好喜欢她高马尾。
我也学着像姐姐一样打扮自己。
姐姐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姐姐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小区里的小孩都给我取外号叫大小姐的跟屁虫。
大人则说我是李蔚蓝的小跟班。
我问姐姐，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好。
姐姐亲了亲我，说喜欢“打扮是好事”，还给了我很多衣服。
我最喜欢姐姐家的习惯就是，他们家很亲密，会亲亲脸和额头。
姐姐亲亲我的时候，她的嘴唇像云朵一样软。
姐姐是世界上几乎完美的人。
高考之后，唯一一个考上一本的人是她。
全校最漂亮的女生是她。
全校人缘最好的也是她。
唯一的不完美就是，姐姐要离开我了，要去外面读书了。
她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所有人都在高兴，只有我默默地一边吃饭一边流眼泪。
晚上姐姐专门来找我，跟我说，让我加油，以后去他们学校读书，还送了我一个小发卡。
我回家躲在被窝里看着自己皱巴巴的初一期末成绩，算了三遍，加在一起才356分。
我又忍不住的偷偷抹眼泪了，这可怎么办呀。
姐姐期末考七百多分，我才三百多分，太难考了。
但我还是努力了，像龟兔赛跑里面的乌龟，费力学习，努力了5年。
卡着分数线调剂进了她学校的冷门专业——瑞典语。
拿到书的那一刻，我沉默了。
上面的字认识我，而我不认识他们。
班上只有6个学生。
06
我本来没有什么学习的欲望，最多就是及格，混过这四年。
但是姐姐说以后很想去瑞典旅游。
姐姐当时说的时候，我们在三亚玩。
姐姐以前又长又直的黑色马尾变成了卷曲的羊毛卷，连体式泳衣变成了比基尼，还披着一层薄薄的薄纱。
曼妙年轻的身躯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姐姐永远那么的美丽，优雅。
即使不涂粉黛，也让我移不开眼。
但是她身边的男人也让我看不下去。
姐姐在高三的时候，谈了一个男朋友。
两个人考上了同一个地方的大学，但是姐姐更厉害。
那个男生在我眼里很普通。
带着个黑框眼镜，总是傻笑，不知道怎么逗姐姐开心，还没法陪伴姐姐，总是因为学习放姐姐鸽子。
不像我，我虽然不说我学习多费劲，但是我永远有时间陪伴姐姐，还会送礼物，给姐姐制造小惊喜。
连我的傻蛋弟弟都比这个男人好。
而他们交往了6年。
我不明白，如果我是男的，我恨不得立马和姐姐结婚，而不是像现在，看着姐姐偶尔默默流泪，听她说为什么某某某现在都不求婚。
这个男人有名字，但是我不想记住这些人的名字。
后来他们分手了。
我室友问了我一句，你女神姐姐分手了，你不追吗？万一她弯了呢？
这个时候，我这个土包子，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同性恋。
我开始纠结又狂躁。
我整天辗转反侧，姐姐会喜欢我吗？她那么爱那个男人，她会成为同性恋吗？
我来来回回睡不着，去网上和图书馆查课相关资料。
同性恋不是病，但是大家都不提倡爱上异性恋或者和异性恋交往…
可是我已经爱上姐姐了。
过了一个月，姐姐又重新投入到了她的学习中，她的研究中。
和那个男人的六年就像飞灰一样消失了。
而我还没有想出主意。
我想再等等，再等等，看看姐姐之后会怎么样呢。
我还专门看了塔罗牌，也是叫我不要冲动。
半年之后，姐姐谈了新的恋爱，恋爱对象是个胖子。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天杀的塔罗牌。
这个胖子确实不错，情商也很高。
他看出来我喜欢姐姐，但是没有做什么，就只是把我当成妹妹。
我很满意——
个屁。
胖子对姐姐很好，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
姐姐喜欢做什么，他就陪着做什么，像个跟屁虫。
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他们进入了婚姻。
我作为姐姐最好的妹妹。
陪着她被求婚，去婚纱店，最后在她家看着她化妆，梳头，穿上婚纱，披上头纱，依靠着她妈妈泣不成声。
我站在一边，想起了我姐夫的话。
“她很美，对吧。”
我们对视一眼。
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敌意和势在必得。
当时我说:“对她好就行了。”
爱不一定是放手，但是不合适的注定只能是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