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又称县太爷,虽然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可却很可能就是平头老百姓能直接面对的朝廷官员天花板了,毕竟上京告御状和遇到包青天几乎都是戏剧里的故事。历史上唯一众人熟知的告御状直到清末才发生,那是杨乃武和小白菜一案,可是别忘了,杨淑英京城告状,背后可是有整个浙江士绅集团支持的。
所以一个县太爷虽然在朝廷官员序列里不入流,可在他的管辖地界里,他的权力之大,几乎可以到了让人匪夷所思,胆战心惊的程度,以至于古时候常常流传一句俗话,叫做“破家知府,灭门县令”。意思是在古代社会,知府和县令的权力极大,可以轻易破坏一个家庭甚至灭绝一门家族。
这样的桥段,在水浒里也是屡见不鲜。虽然水浒里的几位县太爷并没有亲自收拾梁山好汉,但是从字里行间,我们仍然可以一睹他们的权威和手段。
因为他们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只要指挥手下的法司衙门甚至牢头节级,就能轻而易举地要了你的命,别管你是武艺高强的英雄好汉,还是富甲一方的地主商人。
在这些人手下差点丧命而且我们耳熟能详的梁山好汉,至少有林冲和武松,柴进卢俊义。这四个人里面,“马上林冲马下武松”,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未来的梁山五虎将之一,武松则是单兵作战的大杀神,赤手空拳都能打死猛虎,俩人都是妥妥的是万人敌。
后两位的综合实力更牛逼,卢俊义是梁山好汉的武力值天花板,还是河北福布斯排名第一的首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可还是差点被牢头蔡福在监狱里就给黑掉;柴大官人,手握丹书铁券免死金牌,还是前朝皇帝的后代,结果被真正的权贵高书记先是用一句“这厮正是抗拒官府!左右!腕头加力,好生痛打!”给定了性,再用一顿结结实实的板子粉碎了最后的幻想,变成了待决死囚。
李逵找柴进时,柴进在井底 “做一堆儿蹲在水坑里” ,和一堆骸骨作伴,叫也叫不动。用箩筐吊上去看时,柴进“头破额裂,两腿皮肉打烂,眼目略开又闭”,这情景,要多惨有多惨。
家财万贯在权力面前不过是一粒尘土,浑身武艺能打死老虎,却救不了自己的性命。要不是半路杀出个鲁智深,林冲差点死在野猪林;若不是施恩提前示警,武松在飞云浦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有人说高俅想害林冲没有成功,说明高俅再有权势,他也不敢公然干涉司法。开封府毕竟是朝廷的,不是他高俅的。
可这个分析未免有点过于乐观。原著中开封府尹和当案孔目商量如何处置林冲时,当案孔目说“谁不知高太尉当权,倚势豪强,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触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
说明高俅干这事儿完全不是头一遭,几乎都是成功的。只是这次,由于林冲的罪名是完全虚构,且高衙内抢占林娘子的桃色事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开封府顾忌各方面影响,才给林冲判了个充军。所以原著也写了“高俅情知理短,又碍府尹,只得准了。”
武松也是一样,同样也是栽赃陷害安上的罪名,加上同为当地官僚的施恩父子上下活动,才没有让武松在大狱里真正尝到土布袋和盆吊的滋味,换个人,恐怕早死了一百次都不止。
河北三绝,京城头号的民营企业家卢俊义,被一个管家串通知府就给安上了个谋反的罪名,抄没家产不说,还差点丢了命。看守他的牢头蔡福,敲了管家五百两黄金,就承诺第二天过来扛尸,要不是当晚梁山泊的特使柴进和戴宗上门威胁,并送上双倍的酬劳,卢大员外当晚可能就神秘消失一命呜呼。
别忘了戴宗自己,当年在江州当牢头的时候,就是权力的狗腿子。在江州初遇宋江时,因为宋江不行贿给他,就要打宋江。宋江说道:“你要打我,我得何罪?”戴宗大喝道:“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宋江道:“你便寻我过失,也不计利害,也不到的该死。”那人怒道:“你说不该死,我要结果你也不难,只似打杀一个苍蝇。”
这就是权力的可怕。在戴宗看来,敲诈犯人银子,干些缺德事,根本算不了什么。一般平民百姓,在戴宗面前,哪怕是轻咳嗽也是罪过,至于他治下的囚犯,更是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就像捏死一只苍蝇。
文学来源于生活,是生活的反映,同时也是对生活的提升和超越。所以,“破家知府,灭门县令”这句话,在五千年的中华史上,绝非吹嘘和夸张,而是一再上演。
别忘了,林冲武松这些,还是在体制内有职务的,尚且身陷囹圄凶多吉少,普通老百姓就更不必说了,不过是县太爷知府眼睛里“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的蝼蚁,或是戴宗手里随便就可以捏死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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