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1. 陈老师您好，请问您的教练是谁呢？您获奖之后最想感谢的人是谁呢？

A2.我本人在参加完湖南省生物奥赛之后，就获得了大学的保送资格，所以我就进入了厦门大学的生物系。其实在大学期间并不确定自己将来是否要走科研道路，更不用说科研到底做什么。但是我在大学期间，因为在高中阶段，很多大学的课程我们在准备奥赛的时候已经接触学习过了，所以在大学专业知识学习上相对比较轻松。当时就已经比较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想去国外读研究生，来进行科研方面的深造。大学本科毕业之后，我去了弗吉尼亚大学学习细胞和发育生物学。研究生阶段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做科研，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应该是什么。读完博士之后，想去更好的实验室，更有竞争力的实验室，再去学习进修。所以我去了洛克菲勒大学做博士后的研究。那时候科研压力非常大，身边的人都非常优秀，当时其实也深度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科研能力。所以其实那个时候也没有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做科研。但是在这中间的每一步，从大学毕业到博士毕业，到博士后，其实我都知道假如我当时退出，肯定是可以找到其他性质的工作，比如说咨询、科学写作或者去药厂做研发，这些都是很好的选择。但是当时，自己一直想试一试，我有没有能力进行独立科研，所以就一直在尝试。所以一直是到我回到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建立自己独立的实验室之后，我才决定了我今后就是做科研这条路了。所以基本上是到了33岁，才确定自己是要做科研的。这个其实也不罕见，因为做科研这个职业培训周期特别长，需要很长的学习阶段才能具备这个能力，跟很多其他的职业，比如说医生、律师，有一定的类似性。所以不会在人生的很早阶段就已经很明确自己要做科研，他是一个逐步尝试和探索的过程。然后我们自己有实验室之后，研究方向其实也是一直在摸索尝试，什么是我们应该做的、擅长做的。这个探索的过程是停不下来的，基本上没有一个突然梦醒时分就是我要做科研、我要做这个方向的时刻，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

A3.湖南省奥赛对我的影响非常深远。长沙市一中的生物奥赛培训非常扎实，我们在奥赛培训期间其实当时就是拿着大学的课本在学习。这其实跟今天在很多海外学校AP课程，那种提前学的课程，其实是异曲同工的。所以我在参加完湖南省生物奥赛培训之后，再进入大学，就发现其实大学的课程对我来说确实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情。这样就让我有了时间去思考我将来到底想做什么，而不是疲于应付考试、疲于应付繁重的学业。我其实有时间去思考将来到底要做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提前的铺垫和基础，加上学习能力，自己觉得还是比较学有余力，所以当时就想还是想读个研究生，然后想去海外看一看他们的科研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就相当于是给我备足了知识储备上和心理上的准备，让我去为后面做更冒险、更大胆的选择的时候，可以做这种决定而不会畏手畏脚，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反正就很大胆地决定了要去国外读研究生。假如我没有参加奥赛，就是高考考到一个专业，然后从零开始去接触这个专业知识，可能不会这么大胆地很早就决定说，我觉得我想出去看一看研究生，看看国外的科研是怎么做的。所以这个还是影响是很深远的，就是从参加奥赛开始，回头看，从奥赛开始基本上就决定了我后面的每一步，虽然他只是迈出了第一步，但这个第一步的方向就决定了我后面的好几步的重要的选择。

A4.我回国从事科研完全是正常地找工作。我在做完博士后的培训之后，就正常地在美国和中国申请了独立研究员或者是副教授的职位。当时在美国其实面试为主，我在美国应该面试了四所学校，其中有两所应该是拿到offer没有问题。然后在国内，我其实只面试了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因为我当时就是在《Nature》《Science》这种杂志的背面看那个招聘广告，因为国外的大学基本上就是把招聘广告会发到上面，包括全世界很多科研机构都会。然后当时我在翻译的那几期刚好就看到了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打广告说在招PI，然后我就把我的简历、求职信就发到他们贴的那个网站上、那个邮箱里。当时我并没有看到国内其他的学校或者科研机构打广告，事后才知道大家都觉得不用打广告，因为时时刻刻都在招人，并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是不招人的，只要你想来，你就可以投简历。我当时可能就是比较搞不清状况，所以我就是根据广告去投的简历。我投了最后面试了5个美国的学校和一个中国的学校，就是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然后这个一共这么几场面试下来，我当时就很明显地感觉到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的科研氛围是非常自由平等的，这些同事的科研水平是极其高的，然后他们前五年是有稳定的经费支持，这样我就不用疲于申请经费，然后一边忙着申请钱，一边忙着想怎么做。当时美国的科研体系我已经非常熟悉了，我可以预见到我在美国能做的课题是什么，会比较中规中矩，比较保险，这样能适合拿美国的经费。但是在跟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面试过之后，我就发现这边完全没有这样的约束，他们也不希望我们做这些中规中矩的课题。所以我就感觉如果我来这个单位，在科研方向的选择上是会非常自由的。所以当时就感觉面试完了就高下立判，肯定是来这个地方对我自己的科研发展是会明显更好的。所以我就来了。所以整个找工作的过程当中，也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预先的一个设想我就应该去哪，我就得去哪，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找工作，然后进行比较选择的一个过程，最后就来了我们这。然后我在北京生物科学研究所已经工作了12年了，这过去12年的研究也基本上印证了我当初的判断，就是在我们所做科研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A5.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我在获得这些奖之后，对我的工作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这是一个特别好的事情。我们还是完全专注于做我自己手里的工作，就是从事基础科研。当然了，科学探索奖给予了奖金的支持，对我的生活还是很有改善的。但是我们平时生活就很简单，在所里吃食堂，所里的食堂非常好吃，然后工作和生活和带带小孩，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模式。因为平时生活就比较简单，就是以工作为主，家庭生活也是很方便。所以我就感觉这两个奖对我没有影响，关键是我们这个工作单位对这些帽子头衔并不是很看重。说实话，你拿了也挺好，没拿也不会影响他们对我的看法。所以拿这个奖之后，确实从本质上对我的工作和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我觉得是个特别好的事情。

A6.这个问题是个很大的问题。什么是科学家精神？首先成为科学家，他是一个培训周期比较长的事情，至少对我们生物学是这样的。生物学早期，比如说初中、高中，甚至到大学，我们学的很多生物其实是偏文科，有很多要记的东西，因为它有它自己的语言和知识体系，就是你得学会了这个语言和知识体系，你才能用它进行逻辑思维和这个批判性的思考。你在没有这个知识储备之前，你都做不到那一步。所以初期的学习生物学更像是文科。但是到了研究生阶段，突然一切就变了，你就可以放弃之前学校里那种有固定的考试、有固定的答案、有固定的分数，就是你只要答对了某个事情你就可以过关，就是完全就不再是那样了。开始做科研，就是去探索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了。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给你出题目、没有人给你打分，也没有人给你标准答案的。所以在生物科研的本科毕业进入研究生阶段，从我自己的经历和我带的学生来看，是有一个比较难的一个转换的时期，就是你的思维方式和你的这个得到肯定的方式就完全变掉了。再也不会有人说这是一个明确的题目和答案，你只要能做对就行了。这个时候是需要自己去探索的。所以我觉得生物科研什么样的人能做呢？其实也不是一条单一的路，我们的同事有学生物本科的，有从医学院毕业的，也有以前学的是物理甚至化学，甚至是心理学的，就是本科阶段学的是什么，不一定能决定你到底将来要不要或者能不能做生物科研。但是这个生物学的基本知识，这个语言和知识储备你是需要有的。然后大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可能就会走上生物科研这条道路。从研究生开始就要意识到知识对未知的探索，未知的探索就有风险、有失败的风险，以及你不知道怎么去探索，就好像面对一堵高墙，你不知道从哪个点能把它凿过去。所以他是一个对心理抗压能力、对情绪的平衡、对未知的探索都有要求的一个职业，相当于是。

反正我看我身边的同事，做得好的同事和我手头在培养的学生，我就感觉做得好的人基本上有几种素质吧。第一种应该是好奇心，好奇心其实是排第一位的，做生物科研如果没有强烈的好奇心或者对未知有强烈的不安或者恐惧感的人，可能不适合做生物科研的探索。所以我觉得这是第一。第二，一定的智力水平肯定是要有的，但是我觉得大家都能考上中国的高考，经过了这么强烈的学习和筛选过程，这个第二应该都不难达到了，就是一定的智力水平。然后第三，我觉得很重要的是一个情绪稳定和耐挫的能力，因为没有人给你标准答案，甚至都没有人给你出题，所以你可以做很长时间的尝试或者探索，得不到任何正向的反馈，甚至很长都是负向的反馈。这个时候就是你还要不要这么做，或者是你还要不要从事这个职业，或者是对自己产生怀疑，这个都是家常便饭。所以这个是自己需要克服的问题，就是你如果有好奇心，你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能力做，也不代表你在进行生物科研的时候就会顺利，甚至是长时间的不顺的很有可能。这个时候你自己能不能够给自己调整，觉得这依然是值得做的，我在做一个正确的事情，我在做一个必须做的事情，然后选择这个道路也是对的，我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切入口，还没有把它凿穿。所以情绪稳定和自我调节能力是非常重要的，不然的话，有时候就是一时兴起做一做，然后稍微遇到点挫折，就会开始各种原因，就会自己放弃，都不说别人要放弃你。所以我觉得有了这三点是比较必需的，就是好奇心、一定的智力水平和情绪稳定、自我调节能力，这三点很重要。第四点附加呢，其实是有这个更好，就是比较好的沟通能力，因为生物学科研发展到今天，技术方法和这个领域已经非常非常的细分和复杂了，就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最新的技术，和所有的知识，在你在做这个研究的时候，你一定会遇到你自己根本不了解的领域，或者是你需要用到一个工具方法你没有接触过，这个时候你是需要去向别人取经、去学习的。因为我经历过，就是有一些，因为我们大家都是从小就是自己学习嘛，就是我靠自己学习上来的，其实不太有很强的沟通能力的人还是不少的，这个时候就面临了他无法求助，无法去向别人去寻求这个建议，或者是请教，或者是很快地找到好的方法，这个时候就会进展得比较慢。所以我觉得以上四点吧，是我个人总结对做好科研比较重要的一个能力和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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