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木兰
刊于:《神剑》2024-6期|姜皓雪
我们学院沿着河流种了一排木兰树。平日里,木兰总是安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半分惹眼。只是到了微寒的早春,百花还藏在枝桠深处,木兰花就迫不及待地探出头,以争先恐后之态,采听春的消息。那满树的花苞,像十六七岁的少女,活泼泼的,热闹非常。再等上几天,花苞们渐渐地舒展开蜷曲的身体,便宛若夏日荷塘里的莲花,亭亭而立,温婉如玉。木兰虽似荠荷生得仙风道骨,却非出尘的瑶池之物。它花瓣修长,以其恬静之姿,勾勒出成熟女性的袅娜,优雅又不失妩媚。
木兰,花叶不同期,花朵盛开时,不借一分春绿装点自己。她相较于牡丹、玫瑰之属,少了娇媚,多了英气。那一树繁花,傲然于天地之间,像桀骜的女侠,不卑不亢,凛然挺拔。春风里,我若是遇见木兰花开,定会听到“唧唧复唧唧”的织布声。那声音伴着惊蛰里的春雷,从汗青里传出一阵阵远去了的鼓角争鸣。雷声后,大雨接踵而至。风雨中,我似看见一女子,手持长矛,身着金色的铠甲,骑着嘶鸣的战马,从花蕊里驰骋而来。那漫天的雨,像是无数支凌厉的箭,紧跟在女子身后,朝着敌营扑去。
我见过这个姑娘,大概是小学三年级。一日,父亲放学接我回家的途中,说道:“滇池的长联,你已经背熟了。今天就读读南北朝的《木兰辞》。你莫又在后座打瞌睡,上次脚后跟绞到车轮里,到现在都还没好全。”小时候,我家住在城郊,从学校骑自行车回家,差不多得一个小时。父亲嫌路途费遥远,浪费了大好光阴。平日里,他会先背一些诗词,再在回家的路上一句句教我。《春江花月夜》《将进酒》《兵车行》……温柔的月光、醇香的美酒、冰凉的刀剑……那条归家的小路上,铺满了我童年时代对古典诗歌的全部幻想。
像往常一样,父亲用四川话读着:“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当他读到木兰二字时,声音里满是欣赏。我是知道父亲的,他一向对小姐式的娇弱,甚是厌烦。“做女子,也应有大丈夫之气。弯弓射马,不亦快哉。” 一次,父亲教到“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时,将自行车停靠在路边,让我陪他坐在小路边,看落日余晖下泛着金光的油菜花。微风拂过,田野里黄色的花海荡起层层涟漪,像一群欢闹的少女,无忧无虑。
“你该读读秋瑾的‘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早两月的元宵节,晚饭后,我和表姐在爷爷家附近的园子里散步。公园礼堂里,一群青年点了各式彩灯,又开了音响。表姐拉着我,说她想去凑凑热闹。我却挽着表姐,要她陪我在院里走走。那天,月亮像一团刚出炉的棉花糖,被一棵枝叶繁茂的桂花树持着。我站在树下,望着树上的甜食,想要攀树摘月,却见“枝叶扶苏,漏下月光,碎如残雪”。清凉如水的月夜,年幼的我,莫名的感到一种幽微。月亮是遥远的,不在树梢;月光是飘渺的,无法触及。我踱步于树下,踏着月光,听着树叶摩挲的低语,竟不觉吟出“圆月的夜里,树儿沙沙音。今夜的曲儿,如同昨夜的笛。”表姐扭头打量了我一番,回家后,便将这几句我胡诌的话,念给了一家老小。父亲听后没说什么,第二日上午就带我去书店买了“豪放词”。我至今还记得,书封皮呈淡黄色,上面绘有猎猎旌旗,中间那面旗帜上写着“岳”字。
“你上次写的那几句,爸爸觉得写得挺美。”父亲刻意地停顿了片刻,“美有很多种。小桥流水是美,大漠孤烟也是美;姹紫嫣红是美;万里雪飘也是美;花自飘零是美,零落成泥也是美。”父亲望着天边灿烂的云霞,半晌无言,直到太阳完全沉入山海。“你若能有‘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气魄,我会觉得更美。”说完,父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父亲的话像是自言自语。我懵懂地坐回自行车后座,听着父亲解读《木兰辞》,渐渐生出些许困意。我奋力瞪大眼睛,注视着一株株整齐排列的行道树,以此来消解疲乏。不知何时,眼前笔直挺拔的银杏,竟慢慢变成一列英姿飒爽的卫兵。他们手持金戈,威武肃穆,像一道坚实的长城。
卫兵里有一个战士,不高大,也不魁梧。他站在队尾,比旁边的战士矮了半头,差不多刚及战友耳垂,看上去瘦削,却又不失精干。他皮肤黝黑,脸颊上散着像芝麻粒的晒斑。他的眉毛没有其他人那般浓黑,更没有杂乱的胡须,添了几分稚气。
他是她。人群中,她既显眼,又隐藏得恰如其分。没错,她就是花木兰,北朝民歌中的奇女子,戏台上的刀马旦。她不漂亮。没有长长的睫毛,灵动的双眼,以及丹砂一般娇媚的红唇。她跟千千万万的士兵一样,眼球布满血丝,手掌长满厚茧,指甲里混着血与泥。
我打量着她,像观赏花瓶里的花,评鉴着哪一朵更娇艳欲滴,哪一朵无精打采,哪一朵已垂垂暮矣。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眼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透出狼一般凌厉的目光。我被她的气焰所燎,不觉后退了两步。
我见过无数美好的女子,在古老的诗词里。读《诗经》,我看到了让人辗转反侧的窈窕淑女。她像蒹葭,轻柔得摇曳生姿,像桃花,灿烂得熠熠生光。后来,我又在楚辞里碰到了山鬼,一个“既含涕兮又宜笑”的姑娘。她像巫山的云雨,飘渺神秘,有着山间香草的孤独,超然物外。我还偶遇过洛神,在曹植的赋里。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散发着兰草的清香,徘徊于山野,满心惆怅。很长一段时间,我窃以为,世间的女子若无幽兰之姿,那便结着丁香之愁,不是清扬婉兮的蔓草,也得有淡雅的秋菊之风。
至于木兰,她是另类。
初识木兰,在《离骚》里。诗云,朝饮木兰之坠露。三闾大夫笔下的木兰甚是高洁,它像凤栖的梧桐,凛凛然,遗世独立。后来,再识木兰时,它化作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姑娘。
父亲一边骑车,一边给我讲述那段远去的往事。南北朝,战火纷飞。北魏与北方的柔然,水火难容。《魏书》记载,柔然汗国建国后,短短的几十年间,对北魏发动过十余次战争。为了攫取资源,柔然趁着北魏疏忽,一再南下。没有一个国家能忍受被掠夺,更何况本就骁勇的北魏鲜卑。然而,一年又一年,一仗又一仗,当一批又一批的男儿成了阴山脚下的游魂,年迈的父亲就不得不披甲上前线。
“杜甫在《石壕吏》写老妇人对抓壮丁的差吏说,‘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不知当时的她眼泪是否已经流干。我甚至以为老妪走向战场,为战士‘备晨炊’,并非无奈之举,而是早已勘破战乱,义无反顾地选择走向人生的终点。”谈及战争,父亲的语气变得格外沉重。“每一场战争都是生与死的告别。当村子的天空里不再飘起袅袅的炊烟,当鸡鸣犬吠渐行渐远,没有谁能置身事外。有人言,战争得让女人走开。可是,没有任何一场战争会放过任何一位无辜的女性。”父亲顿了顿,接着说,“从殷商征战诸方国的妇好,到抗击金兵的梁红玉;从统领‘娘子军’的平阳昭公主到抗蒙的蜀地女将杨招讨;从安定叛军的冼夫人到镇守山海关的秦良玉……数不清的女娇娥,上马定乾坤。”
我静静地坐在父亲的身后,抬头望着湖蓝色天空中的皎月,怎料,月亮里走出一袭身着白衣的姑娘。她梳着高高的马尾,神采奕奕,俊俏利落。眉眼间英气十足,又藏着湖光山色。纤腰执着纨素,挺拔如山间翠松。她不似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哀怨又惆怅;也不像青石街道里等待归人的少女,凄清且悲伤。她明媚得如同六月的朝阳,明净得恰如十五的月光。我一眼就认出了她,行伍间,那个难辨雌雄的木兰。
战争一结束,她便“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同万千姑娘一样,喜欢摇曳的裙摆,光鲜的衣裳。云鬓、胭脂、花黄……美好重新攀上木兰的面庞。此时,没有人会想到,孕育生命的土壤,因无情的战火淬成一柄利剑,舔舐着鲜血,收集着眼泪,燃烧着属于春日的一缕花香。
不知何时,心底无端生出了一条悠长河流。它时而澎湃,时而静谧,无休止地流淌着,滋润着两岸活泼泼的生命。那一刻,我站在父亲身旁,像他一样,坚实而充满力量。
多年后,再遇木兰,是在成都西南剧院。
丙申猴年的八月,朋友送了我一张《赵一曼》的剧票。听朋友说,该剧上演是为了纪念赵一曼女士牺牲80周年。我对赵一曼并不了解,只知其名,不知其事。不曾想,一场淌着血与泪的演出,让我在一曼的身影里重逢了木兰。
赵一曼是个川妹子,生在幽篁如林的宜宾。我一向赞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观念。看过张艺谋电影《卧虎藏龙》的人,大概不会忘记玉娇龙与李慕白在竹海上的那场较量。茫茫竹原,深邃毓秀,风骨傲然。如此水土,自要养育“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灵魂。话剧的导演或许也有这番想法,第一幕剧中,舞台上就植满了翠如碧玉的劲竹。
少年的赵一曼绚烂浪漫。她在宜宾的竹海里奔跑、嬉戏、读书、求学……年轻的生命充满着对人间好奇,以及对生命的期望。可是,纵使藏于竹篁深处,也避不开时局的动荡,哪怕沉浸在窸窣的竹浪声中,也断然能听见时代的呐喊。赵一曼出生的1905年,这片古老的土地已承受太多苦难。鸦片战争后,八国联军蹂躏着曾自以为不可一世的天朝上国,连隔壁的岛国也能将我们的头颅狠狠地踩在脚下。一张张不平等条约,割下的不止是土地,还有华夏儿女的尊严,与他们无限可能的未来。半殖民半封建,每一重压迫,足以让青年振臂揭竿。男儿的吴钩早已泛着寒光,站在他们身旁的女子,又怎会将国仇家恨消解在炉边灶台。
我十分敬重生在风雨之中的近代中国女性。她们在重重欺侮下,依然能扛起救国的大旗,奔走在战争的风口浪尖上。我不止一次被秋瑾的大义折服,那“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的诗句像一道惊雷,响彻在我静好的岁月里。我也会时常想起“八女投江”的壮烈事迹。一想到冷云领着姑娘们走向冰冷的乌斯浑河,呼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时,我心底生出的不是悲戚,而是同为女性的自豪。我想,中华大地上长出来的女儿,一定流淌着木兰的血液。她们爱家爱国,上马可驱敌寇,下马可做羹汤,是战士,也是母亲。
是的,她们是战士,也是母亲。比如,赵一曼。
九·一八事变后,中共中央派赵一曼去东北组织抗日活动,并成了抗联的领导之一。我们四川有句俗话,老不出川。蜀人有盆地意识,要是做了母亲,有了牵挂,恐怕更是难以离乡远行。然而,一个能写出“未惜头颅新故国,甘将热血沃中华”的女人,将民族大义放在了儿女情长之上。赵一曼舍下年幼的孩子,踏上了那片被日寇侵占的国土。
26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这个岁数的姑娘,或刚步入社会,懵懵懂懂地期待着踌躇满志的梦想;或刚进入婚姻,甜甜蜜蜜地编织着温馨惬意的人生。但80年前,赵一曼却在白山黑水间英勇地战斗着,同千年前的木兰一样。
她,一袭红装,骑着白马,手持双枪,驰骋在东北无垠的土地上,像一只翻飞的雄鹰。我无数次想象过女战士的形象,唯独没想到,传说中的赵一曼竟是曹植笔下白马少年的模样。《乐府诗集》解题《白马篇》说道,“白马者,见乘白马而为此曲。言人当立功立事,尽力为国,不可念私也。”白马,赵一曼的选择。22岁,她就读于武汉黄埔军校,成为中国军事学校第一批女学员。女兵,一个充满英气的词汇,在赵一曼身上演绎着生命的传奇。她穿梭在密林中、隐藏于山野间、纵横在大河旁……抚摸着东北土地上每一座山峦、每一条河流。手枪、步枪、冲锋枪……赵一曼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是驱逐来犯之敌的长鞭,痛饮着侵略者的鲜血。
舞台的表演,甚是精彩。我坐在台下,望着赵一曼在台上挥斥方遒,恍惚间,似乎看到花木兰也来到了舞台中间。她俩都骑着饰有金羁的白马,木兰披坚执锐,手持利剑,一曼粗布棉衣,挎着长枪。
木兰打量了一番一曼,问道:“你也是替父从军?”
一曼摇摇头,回答:“我是为国出征。”
木兰道:“我家国又遭何难?”
一曼答道:“东夷肆虐,杀我万千同胞。黑色的土地被鲜血染得更加漆黑,他们不得不背离家乡,一路向南流浪,流浪。”
木兰仰天,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滚烫的兵甲上。“既然女人无法逃离战争,不如驰骋疆场,还百姓一个太平。”木兰的声音穿透剧院的屋顶,直抵浩瀚的苍穹。
一曼点点头,又道:“白山黑水除敌寇,笑看旌旗红似花”。
木兰笑了,她下马,将手中的长剑交给一曼,感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完,木兰消失在了苍翠的竹林间。
回过神,一曼被捕了。她身处地狱深处,经历着打、烧、电刑的折磨。她的皮肤多处碳化,白骨外露,血迹满身。她的眼球不停颤抖,声带撕裂,双手溃烂。我没有勇气多看她一眼。她每一处的伤痕,都会刺痛我的神经,像有无数蚂蚁啃食我的心脏。她不再是那个妙龄女子,没有楚楚动人,没有风姿绰约,也不再明眸皓齿。
对,不再明眸皓齿。
我见过赵一曼——那张她抱着不满周岁儿子的合照。说实话,过去的黑白照片最是消解一个人的美貌。照片里即便是林徽因,也不过尔尔。但我见赵一曼,就觉得她皎如天上月,清冷而又莹莹生辉。一双杏仁眼,顾盼生辉,恰似黎明时分天空中的太白星。她的鼻梁很高,像宜宾的翠竹,挺拔而刚直。照片里,她没有笑,神色肃穆,骨子里透着义不容辞的决绝。
而此刻,敌人的审讯室里,她像圆明园里的瓷器,遭到侵略者的摧残后,已破碎成散落于草丛的萤火。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光亮,承续的却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铮铮铁骨。她自豪地告诉孩子,她以身作则,为国牺牲。
一声枪响,台上人走过了赵一曼短暂的一生。
话剧落幕,我走上舞台,触摸着刑具上的斑斑血迹。那一点点的血渍竟慢慢地化作一朵又一朵木兰花。花儿在风中摇曳,歌唱着郭沫若的诗句:“蜀中巾帼富英雄,石柱尤存良玉踪。四海今歌赵一曼,万民永忆女先锋。青春换得江山壮,碧血染将天地红。东北西南齐仰首,珠河亿载漾东风。”
前几日读书,我无意间读到1961年蒙哥马利访华的一段往事。蒙哥马利到洛阳一日街头散步时,听到剧院里传出二胡与梆子。他出于好奇走进了剧院。当时,剧院正上演豫剧《穆桂英挂帅》。戏台上,穆桂英背扎四面三角靠旗、身穿鱼麟铠甲、手持令旗,调动着身穿铠甲的兵将。蒙哥马利从翻译那里了解到这出戏是一位女子为抗击外敌,披甲上阵的故事。他得知53岁的穆桂英东征后,没听完戏,趁着幕间休息,就选择了退场。他说:“这出戏不太妙,怎么能让女性扮演元帅呢?”当时,陪同他的外交官熊向晖向他解释,穆桂英挂帅源自民间传说,她并非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但她和她的杨门女将广受老百姓喜爱,是备受瞩目的女英雄。熊向晖的这番话,让蒙哥马利愈加不解。他无法理解杨家女将不止一个穆桂英,还有佘太君、八姐、九妹、“十二寡妇征西”等众多姑娘,不明白为何中国人会对女子从军表现出极大敬佩。他对熊向晖说道:“爱看女人当元帅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爱看女人当元帅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
故事看到这儿,我笑了。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凡是个体都力图确定自身是主体,这是一种伦理抱负。”所谓的伦理抱负,其实就是人的尊严。蒙哥马利站在自己的立场,将女人客体化,以为只有男子才配有英勇的尊严。可是战争会因为女人是女人而手下留情吗?面对侵略,女人只能被迫地接受欺凌吗?我们总是在定义,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女人又该是什么样,却很少想,人,应该是什么样。
翻开千年的战争史,女人从未远离过战争。她们被奴役,被侵犯,被欺凌,生命像蝼蚁一般,在乱世中任人践踏。然后,有人告诉她们,女人该放下武器,要像花儿一般美丽。当然,要能是玫瑰花,带点刺,可能会更有趣。
蒙哥马利的这段访华往事,反倒让我为我们有穆桂英挂帅的故事而自豪。女人从来不是盛世的鲜花,乱世的飘萍。她可以同男子一样,驰马纵横,上阵杀敌。穆桂英挂帅的京剧唱词里有这样一段:“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女儿岂非英物?她们身上流淌着妇好的血,灵魂里根植着木兰的精神。
“我想跟所有姐妹们说,不要被世俗的框架定义自己。勇敢地去热爱自己所热爱的,勇敢地去实现自己所想要的。请相信自己,你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可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你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敢于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班里一位女特战队员激昂地演说,让台下的同学热血澎湃。她是位藏族姑娘,浓眉大眼,生得俊俏秀气。如果你仅见过她穿民族服装时,低头摆弄裙摆的模样,可能会以为她不过是邻居家害羞的小姑娘。但只要你见过她单手拉着绳索飞檐走壁,见过她稳健从容的枪法,你肯定会说,她就是天生的战士。她身手敏捷,狙击精准,有着强健的体魄与过硬的本领,不输曹植笔下“仰首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的白马少年。她头脑清晰,常告诫自己“战场不分男女,作为特战队员,不能因为是女兵就对自己放松要求。‘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我知道,又是一朵木兰花要盛开,她会手持利剑,以最美的姿态在沙场绽放。
木兰花,花木兰。父亲大概都没预料到我会走进军营。前两日,他突然问我,最近都在写什么文章。我答道,生在蜀中,长在蜀中,自是要琢磨蜀中将领的治军之策。父亲笑了,他说,没想到一首《木兰辞》让你胸中生了丘壑。
又是一年初春,学院的河边的木兰花随风摇摆,像“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我望着一树的木兰出神,不知何时,耳边又唱起了这首乐府,“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木兰在叹息什么?是“可汗大点兵”?还是“卷卷有爷名”?是“木兰无长兄”?还是“将军百战死”?木兰不言。她只是叠好长裙,换上铠甲。她,木兰,从来不是战争的旁观者。
(图片源于网络)
熊向晖后来又向蒙哥马利提到,红军长征期间有30位女红军参战,红四方面军甚至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女子独立师,由2000多名女战士组成,参与激烈的一线战斗。
不知道蒙哥马利听后会不会觉得这也是一段传说。
作者个人简介
姜皓雪,四川省开江籍人,中国语言文学专业讲师,“书香三八”读书活动组委会特约作家。文章多次刊于《解放军报》《中国艺术报》《中国财经报》《四川文学》《时代文学》《橄榄绿》等。
喜欢就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