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赖三一伙人的串联,一个浩浩荡荡的上访群体形成了,一字排列着上百辆三马车往乡政府进发,上访队伍的前面打着醒目的两幅红布标语,标语上写着醒目的口号,“把油田赶出去,还我青山绿水。”“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回绿地,我们不要污染的土地。”
上访队伍在乡政府前面停留十几分钟,还没有等乡领导弄明白怎么回事,上访队伍又开始向县政府进发。县委书记宗现章和县长贺中国弄明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兴隆乡的人时赶紧打电话给方泽,方泽接到电话后马上和许豪杰赶到县政府,没有等他们两个坐下来就先挨一顿暴风骤雨的训斥,方泽很委屈地说:“书记,县长,这事来得太突然,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事先连一点苗头都没有?”宗现章半信半疑地说。
“没有。”方泽看一看许豪杰,又说,“许乡长,事先有人向你反映过这一类的情况吗?
“没有。”许豪杰拍拍脑门,又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前几天羊角村有一个年轻人找过我,说是要办一个炼落地油的厂子,这不符合国家的政策,当时就让我打发走了。”
“对了,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儿。”宗现章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也有了处理问题的主意,又问,“现在这个年轻人在不在这个上访队伍里?如果在的话,把他叫过来。”
许豪杰不敢怠慢,站起身说:“我去看看。”
许豪杰把李智带进县委会议室,宗现章很平和地说:“小伙子,你说说你们为什么集体上访?”
“油田的落地原油污染了我们的土地,我们无法种庄稼。”
“据我所知,油田的原油都是进管线里的,哪来的落地原油呢?”
李智仿佛觉得自己是这方面的专家一样,侃侃而谈,“领导,您有所不知,由于油田作业,还有因管线穿孔,往往有大量的原油洒落到地上,落到地面后的大部分原油都成为油泥,油田对油泥根本不回收,也不处理,这东西对我们的土地污染很大,堆到哪儿,哪儿就不长庄稼,本来我们想一些土办法都把它处理了,一可以减少污染,二还可以多少有些创收,变废为宝,于国于民都有好处呀。可是,你们政府说我们是非法经营,今天对我们罚款,明天要抓我们,我们想弄一个合法的经营执照,正规经营,按时给你们政府交税,你们又说这不符合国家政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老百姓就该死了,如果你们不让我们干也可以,你们把油田赶走吧,还我们土地。”
“按照国家政策,落地原油也是原油,炼制落地原油确实是国家不允许的,这不是乡政府不让你们干,也不是县政府不让你们干,是国家政策不允许你们干。”宗现章掏出两支烟,递给李智一支,自己点着一支,李智接过烟显得很激动,宗现章趁机又说,“小伙子,你们反映的这个问题是值得我们重视的,经济发展也不能不要环境嘛,但是,我们一时还答复不了你们,因为这牵涉到国家的政策,不过,经过我们研究后可以很快答复你们,你们看怎么样?”
方泽顺音而下,说:“既然宗书记都答应研究后就答复你们,你们就别闹了,赶紧领着人回去吧。”
把李智说通了,其他上访人员也就不闹了,上访的人群走后,贺中国把工商局长何永年叫过来继续研究关于油田落地原油处理一事。宗现章问道:“何局长,我们有没有权力批准下面炼制落地原油?”
“按照国家政策,我们没有这个审批权。”
“现在有多少人在干这事?”
“实际上,现在有好多村都在私下里悄悄地干这事。” 许豪杰说。
宗现章说:“是呀,堵是堵不住的,我们只有疏导,处理不好会造成社会不稳定,现在正处于改革年代,群体上访事件不断发生,我们政府的任务是什么,我看主要是保持社会的稳定,抓稳定工作要抓主要矛盾,你们说说目前我们县造成社会不稳定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我看是农民想致富和找不到致富门路的矛盾,这些人找到了致富门路,而我们又给他们堵死了,这不但没有消除矛盾,反而扩大了矛盾。从今天上访的人数来看,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决不能轻视他们,引导不好,他们会发展成为一股社会上的黑势力,成为社会不稳定的一大毒瘤,一旦成为我们政府的对立面,那将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我们不能单纯为了油田的利益而牺牲我们县稳定的大好局面,我们一定要把这股力量引导过来,为我们所用,使他们在我们的监护下发展,我们要给他们套上一个紧箍咒,不太越轨的时候就让他们蹦达,太越轨了就要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永远跳不出我们的手心,永远翻不起大浪,这才是明智之举。我们借助这个事要举一反三,从县领导到乡领导都要和这些社会上的团体结上对子,及时掌握他们的动态,及时地加以引导,提前采取应对措施,我在这儿带个头,我先和这个李智结成对子。”
方泽马上说:“我赞成宗书记的意见,我们早就有这个想法,就是苦于上面没有这样的政策。”
许豪杰半有讨好半有诉苦说:“我也认为是这样,我们守着一个这么大的油田,早该上一、两个项目了,要不然,县里分配给我们的经济指标我们根本完不成,今年县里压给我们的经济指标太大了。”
贺中国解释说:“不是县里压给你们的,是上面压下来的,县里不给你们分下去,总不能放到书记和我的口袋里吧,你们乡守着油田,是我们县经济来源最大的一个乡,如果你们乡完不成今年的经济指标,那我们全县都完不成。”
“所以说,为了完成上面下给我们的经济指标,发展我们地方的经济,我们对油田的利益不能考虑的太多,油田的效益再好,上面也不会给我们减免一点经济指标,不会多给我们一点财政拨款,我们为油田做的再多,都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咱今天不扯远了,单说解决上访这个事”宗现章拦住他们的话头说,“刚才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呢?”
“叫李智。”许豪杰在一旁提醒说。
“对,叫李智,刚才他说他们要处理的是油泥,这些东西都是油田不要的东西,对土地污染很严重,要是他们真正能把这些东西处理了,我看也是一个好事,一可以减少污染,二可以为农民增加一些收入,如果发给他们正规营业执照的话,政府多少还可以收些税,这是一本三利的事,能不能想想法,让他们合法经营。”
何永年解释说:“营业内容里只要不出现炼制原油的字样就有变通的余地,比如说,以处理油泥的理由申请我们就有权限批准。”
“那就这样办。”宗现章马上表态说,“不过,你们不要遍地开花,村村都搞,要有选择性地扶植一两个炼油点,挑那些基础条件比较好的炼油厂点,扶植他们走正规化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