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5期|
作者系我院哲学专业本科2004级校友,现供职于西安建工集团。兼任西北政法大学红色文化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高陵区政协文史馆研究员,西安市高陵区关学协会研究员,高陵区作家协会、地名协会理事,西安市文艺两新联合会会员。
编著成果:2000年参与编辑《高陵地名故事》;2021年主持编著《红色熔炉——西北人民革命大学资料辑录》;2023年参与编写中共西安市委党史研究室红色读本《西北人民革命大学》。
校友说
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是一位不满十八岁的大男孩,从高陵由父亲陪着在西铜高速边搭乘开往西安的大巴,再到张家堡换乘600路双层公交车穿越西安中轴线,一路向南,来到大学城师大长安校区,开始了四年大学生涯,在这里留下了青春时光和美好回忆。
今天,我再次来到这里,在大门前驻足了约有三分钟,看着弧形的门翼,仿佛是母校伸出的双手,又似柔情的臂弯,迎接着由四面八方归家的万千校友。我毕业后,曾无数次路过这里,期间也回去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但从未像今天这般认真地凝望并仰视这座大门。翻开的书卷,翱翔的翅膀,挺立的丰碑……万千种美好的意象如同万花筒般在我的脑海中打开,也激活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和内心那份感动。
刷脸通过门禁闸机的那一刻,我心里默默地说——母校,我回家了,八十华诞,更期百年。学院多次搬家,凭着毕业十周年回校联谊座谈时的一丝略显模糊的印象,我沿着道旁的两行秋树向西南方向走去。道边志愿者服务岗的工作人员热情友好,像母校派出的使者,朝气中带着喜气,诠释着好客与活力。我的步子走的极缓,眼睛却有看不完的欣喜。文渊楼,那是我们曾经上课、自习的地方,每个周末下午六点左右都会在三段一层南侧院办门口集合点名。厚重典雅的图书馆,那是我在校期间最喜欢去的地方,静静地坐在馆内某一个角落,与书为伴。馆前的水杉已经长成了密林,草坪尽头巨石横卧,上边镌刻着“抱道不曲,拥书自雄”几个大字。恍惚间,我想起了那年西安最大的一场雪,鹅毛般从天际飘洒而下,天地茫茫,白成一片,我们班三十几号人在这里打雪仗、堆雪人,高兴地唱着跳着奔跑着……
文件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将我从时空隧道中拉回,拿出手机翻看,是一条微信,负责接待联系的研究生学弟不时关切地问走到哪了?我给回复,让他忙,不用来接,我自己可以找到。后来他又给我发来定位。我三绕四拐地到了田家炳会议中心,远远就看到了我敬爱的老师们,不由得快步走上前去向老师问好。温厚和蔼的袁祖社老师笑着说,你咋来迟了,刚我给你发你的学籍卡,没见你人。我欠身说,实在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会。袁老师不忘叮嘱说,先上二楼,还有座谈会,你一会找会务人员去拿,学院还给你们准备了纪念品。
我嗯了一声。转身时又遇到了一群人围拢着的刘学智老师,他头发已经白完了,常年的研究治学丰富着他的大脑,却也一点点剥夺着他的头发。记得给我们带课时,他尚能以地方支援中央的方式,将左侧的头发稀疏地覆盖到颅顶,如今已经不奏效了,仅剩下后脑勺到耳际的一圈,如同堆雪,脑门突出,颅顶锃光瓦亮,但身体矍铄硬朗,笑容依旧,丝毫看不出再有两三年,将成为八零后。关学的滋养让他颇有仙风道骨的神韵,弄一头鹿放他旁边,十足的南极仙翁下尘凡。教师节时还和刘老师聊了许多,请他多多指导高陵区关学协会的工作。刘老师给我谈了不少明代高陵籍学人吕柟的著作,对地方成立关学研究机构的行为很支持。我说我目前正在编著《白遇道先生年谱》一书,完稿后要敬请他多多指导批评,他爽朗地答应了。
金延老师是在学院二楼会议室遇到的。我上楼进门,刚好和已落座的金老师直线相对,看到自己的名牌,放了东西,就绕过去向金老师问好。金老师当年对我很关心,也多有支持帮助。他录国家级精品课程时,还专门让我和另一位同班女同学在课堂上提问发言,以作课堂讲授后的交流,后来又指名让我写一篇小稿,就课程谈自己的感想。犹记得大四上学期,老师还很关切地问询我愿不愿报考他的研究生,因为他深知本科毕业生工作不好找。我说我已经签约到了广州,老师又很为我高兴,说工作以后也可以考。毕业前夕,应请为我郑重地写了寄语——人生之路在自己的谋划与努力,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人生之果,顺其自然,坦然地面对。与马琦同学共勉。老师在写完之后,还给我一字一顿地读了一遍,谆谆教诲,至今仍历历在目。
金老师瘦了,身上的外套似乎都略显宽大,眼眶深陷,但眼镜背后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依然可以让人想见他授课时的风度和儒雅。西装、领带、眼镜是金老师授课时的标配,在学院当年六十岁左右那个年龄段的老教授群体里没有第二人。由于早年做过教学管理工作,他对学院的学生社团工作很支持,尤其是辩论赛。我在学院学生会担任副主席分管社团工作时,但凡组织此类活动,金老师有请必到,而且场场有点评,亲和温蔼中不失专业严谨,品评得失总令人口服心服,妙语连珠,智慧机敏,往往能收到满堂彩的效果。
四年光阴,白驹过隙。老师们给我们讲授课程,传授知识,更多的是传递着一种虚怀若谷、博学约取、严谨认真、笃行实践的精神。这些最终都浓缩成无言的祝福和鞭策。如刘学智老师的“自知者明,自胜者强”;林乐昌老师的“笃志、立诚、善学、精思”;袁祖社老师的“诚实做人,踏实做事”;康中乾老师的“十方世界,百尺竿头。人生真谛,生活旋律”;宋宽锋老师的“志存高远”;时任院长马启民老师的“坚守目标,热爱生活,服务社会”等等。从某个程度上看,这是他们给我的寄语,也是他们人生征途的写照和对工作生活的思考。我一直将这些十数年前的师语和谆嘱带在身边,从西安到广州,从广州到深圳,后来再回到西安,如今也放在书架边伸手可及的地方,以在懈怠和茫然时作为鞭策并汲取力量。
刘学智老师寄语
林乐昌老师寄语
袁祖社老师寄语
康中乾老师寄语
宋宽锋老师寄语
马启民老师寄语
上午的座谈会热烈而紧促,不论是主办方还是参与者,即兴的发言都饱含着对母校的热爱,对母院的深情,对母系的感恩。无论著作等身的学者教授,还是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和社会工作者,都深情地回顾了自己曾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并积极建言献策,期望母校和学院有更大的发展。袁祖社老师虽已不再领导学院的管理工作,但仍以具体的事例给后来者提神打气,让所有在座者感到未来是充满希望的,犹如秋日里的丝丝暖阳,又似冷夜中的熊熊烈火,感染并温暖着在场的所有人,也照亮了前行的路,以期实现母校和校友之间的双向奔赴。学生以母校为荣,母校以学生为傲。母校的指示就是最高指示。这些金句和感恩、感动、感谢一样被高频提及。
丁为祥老师神奇地出现在大家去往用餐点的半道上,真是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和彩蛋。他谈笑风声,一口一个“娃娃”,如父辈般语重心长。路上说起他这个极具关中方言特色的口头禅——“娃娃”。我还和他说到了他当年作为我们哲学系本科黄埔一期班主任兼系主任时给我们上的第一课——既来之,则安之,简单的几个字被他响亮、磁性、极富感染力地贯穿于课堂之中,让我们当年三十七颗年轻稚气懵懂躁动的心变得澄澈宁静知所执守。他是出现在我们大学生涯中的第一位教师,哲学是身心体用之学,哲学无用之大用等等,他的话如定海神针般。我在当时入学第一课结束后,追出去问他关于明代吕柟的相关研究。他猛吸了一口烟,很诚恳地说——还没有太多的关注。确实,2004年时,关学和关学人物的研究还不是显学,而在近来的十多年,关学研究和关学著作整理已经成了师大哲学系皇冠上的一颗名珠,成果丰硕,影响深远。
去往用餐点的路上,不到一里路,丁老师给大家讲着他的“瘦”哲学,他基本不吃晚饭,瘦让他感受到了轻盈,也让他在学术研究之外感到了难得的舒坦。还提到,有一天晚上在校园某个地方,一位陌生人向他走近打招呼,他瞅了好久真是认不出对方姓甚名谁,而对方却说是凭着他说话的声音知道他是丁老师。我们听后都笑了,看来丁老师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不知道,他这特色的“娃娃”早已深深地镌刻进我们的记忆褶皱里。说到这里,我还给他复述了当年他给我们哲学系第一届本科生的赠言——娃娃好好成长!希望你们成为拿起枪来能冲锋,拿起刀来能拼命,拿起笔来能著文的全面发展人材,正所谓“君子不器”,而不是某种偏材、专才、偏至之材。
丁为祥老师寄语
宋宽锋老师,是唯一一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老师,身材依然,面貌依然。宋老师当年讲课在讲桌边一站如松,眼睛几乎不看讲议,也没有课件板书,滔滔不绝于耳,我思故我在,实足的西方哲学家范式。课间却默默地寻一隅僻静处抽烟沉思,但凡有学生求教,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丝丝缕缕如同掐在指间的香烟燃着后升腾起的烟圈。语音低而缓,不急不躁,吐字连绵,如古琴弄弦,听者必须提着神去听,稍有懈怠,则有挂一漏万之失,悔之晚矣。
宋老师下午坐镇后半场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座谈会,提及上午发言的有他的老师和师兄弟辈,而下午则多是他带过或教过课的学生,又联系起上午哲学系王主任回顾的哲学学院发展史,多少有些慨叹光阴似箭,韶华舞流年的意味。下午的座谈我结合自己二十年的实践和思考,提出了一个育人达人的观点,或者说自我完善追求的目标。我们要培养什么人?成为什么样的人?有灵性,有才华,有价值,有趣味。
和大一新生的交流座谈时,对他们提出的一个个问题做了个人体悟式的解答。与其说是讲给他们听,莫若说是我在整理自己曾经的一些思考,我所说的,也是我当下在做的和不断上下求索的。惜时自律,多读常写,提神醒脑,阔胸开眼,强根固本,精思力行。我把这些总结成一个发言的题目——人生共勉•二十四字。
相聚总是短暂的,相逢是一首歌。值此母校八十华诞,回母校,进母院,入母系,见恩师,实属人生之一大幸事。有我师大,才有吾侪之今日。有我恩师,才见山水之高长。诗以贺之——
筚路蓝缕几经年,
终南雁塔尚岿然。
师表河山秋不老,
红烛育人铁石坚。
授业解惑恩深重,
树李种桃情比天。
长愿业如八川水,
滋养秦地润人间。
写于2024年10月12日夜,莲础斋中。
编辑丨苏依钒
图片丨马琦
文案丨马琦
审核丨李晔 张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