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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记茶馆
岳济格
鲁西南有一座小城，古称曹州，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城里有七十二条街，每条街道都是横平竖直，排列均匀，如同一张棋盘。
街道两头的十字路口叫作隅首，每个隅首几乎都设有一家茶馆。这茶馆不同于今天的茶社、茶吧，里面既无茶品茶具，也不招揽茶客。只提供生活用白开水。那时候，市民们从不在家烧水，原因很简单，一是没有足够的燃料，二是饮用水要到很远的井里去挑，在家烧水实在不划算。日常所需的开水，都去附近茶馆里打，既方便，又快捷，还便宜。因此，茶馆的生意一直很红火。
我家住在广西街中段，东边的十字路口叫东隅首，隅首的东北角也有一家这样的茶馆，因主人姓成，茶馆取名“成记茶馆”。茶馆临街，有老屋两间，中间垒有一排老虎灶灶，灶上有十几个灶眼，每个灶眼上坐一把水壶，灶的中间有一煤炉，靠里是吹火的风箱。由于旺火都集中在灶的中间，因此中间的水壶水开的快，两边开的慢，需要一个人在老虎灶前不停的将水壶变换位置，新添的凉水壶放在中间的灶眼，水开后将壶换到两边，这样，灶上始终都有开水，就是打水的人再多，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主人家有一老父，是个睁眼瞎，什么也看不到，拉风箱的差事自然就让老爷子承包了。
茶馆的男主人名叫广福，他个头偏矮，面容清瘦，思维活跃，能说会道，特别是他的那一手灶前换壶的绝活，更是炉火纯青。哪壶水开，哪壶水不开，什么时候开，他不用看，不用听，只用两个手指轻轻弹一下，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看他换壶，准能让你眼花缭乱，即长见识，又是一种享受。只见他两手左右开弓，飞速变换，壶在他的手里，象长了翅膀传来传去，即快又稳。打完开水的街坊邻居，看着他的操作，时常会提着满壶开水，忘记回家。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赞不绝口。每当这时，广福便象打了鸡血一样，来了精神，除去换壶动作更加麻利以外，还不忘时不时的在小姑娘脸上扭上一把，再不就向哪个小媳妇抛个眉眼，说句挑逗的话。但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女主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不是扯着广福的耳朵用力掐，就是朝广福的屁股猛踹一脚，嘴里还不停地教训：“我叫你犯贱”。打开水的人群会立刻爆发出一阵阵开怀的笑声。这时的广福是即不恼，也不辩，朝着大伙伸伸舌头，扮个鬼脸，手脚还是那么麻利，和没事儿人一样。女主人也会就坡下馿，指着广福，脸朝大家笑成了一朵花：“一会不打，心里痒痒”。
说起女主人，众人总是翘起大拇指，没一个不夸的。她腿脚勤快，勤俭持家，上对老人，孝顺恭敬，下对孩子，百般疼爱，对每个来打开水的街坊邻居，，嘴甜的如同刚刚吃过蜂蜜，话未出口，满面桃花。她衣着得体，干净利落，虽然整天在茶馆里烟熏火燎，倒也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几分姿色。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小城里每个街道安装了自来水，居民每个月也有了煤球供应，前去茶馆打水的人越来越少，茶馆的生意也就逐渐萧条。代表一个时代的茶馆只好悄然关张，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岁月好不经用，一晃大半个世纪匆匆而过，如今对成记茶馆记忆深刻的人也越来越少，可每当静下心来，好像又看到从老虎灶升腾的烟雾和四处飘散的焦香，那场景如同昨天，清晰可辨，挥之不去……
作者简介
1969年入伍，曾在武汉军区高炮63师628团从事文艺宣传工作。1984年开始发表作品，发表专业论文80多篇；书画作品百余幅；诗歌、诗词、散文、随笔、游记等1000余篇（首）。其中百余篇被多家网络有声平台诵读。传略和作品入编：《中华人物大典》、《中国书法家选集》、《世界名人录》等30余部大型辞书及艺术出版物。
（香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