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29岁的女人对92岁女人的好奇！《女人世界》的幕后故事

情感 2024-11-26 11:03 北京

豆瓣评分8.4！“生命如歌纵情舞”！2024年11月，杨圆圆首部纪录片《女人世界》一经公映便圈粉无数。影片中，一群七旬至九旬的华裔女性舞者，从美国旧金⼭的唐⼈街，到古巴哈瓦那的街头，又到中国，舞出了一段段跨越国界和时代的故事。很多观众都被影片里的大女主柯比旺盛的生命力打动了。

《中国妇女》杂志专访导演杨圆圆，她讲述了6年前的那场“一见钟情”，一个29岁的女人对92岁女人的好奇……踏着柯比活力四射的舞步，杨圆圆也在追寻《女人世界》的故事中，以镜头舞出了更具活力的自己，并延展了更多元的“女人世界”。

Q：为什么会有《女人世界》这部纪录片？

A：我第一次见到柯比的时候都惊了，没想到一个92岁的人可以这么有生命力，当时我就觉得必须要拍一部纪录片，完整地呈现出她们的生命状态。

我之前从没拍过纪录片。我是个视觉艺术家，作品主要是摄影或装置，呈现在美术馆或画廊里。2018年，受某艺术驻地的邀请，我去美国做了半年的文化交流。当时我对20世纪北美演艺界华裔女性感兴趣，比如黄柳霜，我想探寻更多被历史遮蔽的故事，和一些人对话。我以为我只能联结故纸堆中的人，没想到，项目快结束时，我遇到了柯比这群鲜活的人。一见钟情，我被她们的生命力、活力、魅力，还有创造力，全方位地、深深地吸引，就像谈恋爱一样。在没有申请到相关资金支持的情况下，我决定自己投资去拍。

当时很多人都反对，他们都说，你疯了。但我爸就鼓励我，他说这事儿太有意思了，就要干有点疯的事。也幸好我任性了一把，在疫情前完成了核心拍摄。

谁也没想到，柯比2020年8月去世了。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多里，我们还一起做了这么多疯狂的、有意思的事，这太珍贵了——你很难想象一个92岁的人会愿意和你一起冒险、上路，去哈瓦那、去上海，各种演出，就像一场“绿野仙踪”，我们相遇后，又一起与更多世界相遇……

Q：为什么你会对华裔女性题材感兴趣？你是怎么“征服”柯比的？

A：她是个特别不可思议的人。我第一次见到柯比时，她正在彩排，她在舞台上旋转的那个状态，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好像看到了一段超越时空的表演，她的一生都在那个舞台上展开，少女的她、中年的她、老年的她，一圈圈地旋转……那种美妙很难描述。

她下台后，我就像个迷妹似地追着她说，我很想采访你，我想了解更多你的故事。她当时有点警惕，只留了个邮箱给我。我给她发了邮件，但她回复时拼错了地址，那天我找了很久，才终于敲对了门。

虽然没让我进她家，但她对我的好奇和我对她的好奇一样多，我们聊了很久，差不多是双向采访。她很惊讶我为什么从中国这么大老远来，为什么会找到她。我从头说起，我学的是当代艺术方向的摄影，从18岁去英国留学起，就对移民状态感兴趣。我第一次去一个海外中餐厅，就感觉那里像时空胶囊……我觉得应该有更多女性被看见，我为什么喜欢她……

第二次再见，她就让我进家了。我顿时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博物馆、电影片场，特别不真实。柯比既是舞者，也是时装设计师，有人还买她做的各种奇装异服……对柯比来说，跳舞是一场时装秀，时装也在某种意义上保护了她。

这些华裔舞团的奶奶们会告诉我，晚年是人生第二春，我以前从没听过。在我的经历里，很多东亚奶奶们都背负着各种压力、责任，没那么有活力、那么爱自己，经常都在压抑自己。就像我姥姥，虽然也喜欢跳舞，还有很多漂亮裙子，但都被她收起来，压箱底了，从来没穿过，而她其实可以活得更快乐。

Q：拍片的6年里，你经历了哪些变化，柯比给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A：柯比给我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人要活在当下，你能拥有的就是此时此刻。不为过去悔恨，也不为未来焦虑，完完整整、全情投入这一刻。这样就有很多心流时间，所以常常快乐，没有内耗。

也像我拍这部片子，从零起步，边干边学，我遇到了一个好故事，就千方百计，甚至不计得失地讲出来。我是在后期才意识到自己的团队有多莽撞、没经验。我原来都不知道龙标是什么，直到很多电影界的老师鼓励我去拿龙标，说这部片子可以是个院线电影，我才去申请。

很幸运，在确诊淋巴癌前，我拿到了龙标，当时我正躺在病房，动不了，脖子特别肿——从去年11月突然进急诊，到12月确诊，那一个月我特别忐忑，因为我女儿还小。但至少我们等了这么久的龙标到了，这事儿定了，我就先把能做的事情做了，不确定的事情再说。

当我知道癌症没扩散后，就踏踏实实“有病治病”。医生也说，你年轻，我们就给你用药狠点，奔着彻底治愈。计划8次化疗，我化疗了6次就好了。整个化疗期间，我也都在工作，不想因为得病就让自己处于停滞状态，如果每天躺着什么都不干，那样我感觉更不好。

这6年，我感觉好像活了好几辈子，我爸去世，柯比去世，我女儿出生，我得癌又康复，电影几经坎坷后上映……归根结底，生命力还是很强大的，这也是整部片子的核心。

我总感觉，柯比和她的舞团，一直源源不断地激励着我，哪怕到现在、到未来，我都觉得我还能不断地从她们身上学到新东西：面对生命的勇敢，面对生命的赤诚，爱你所爱的坚持……

Q：拍片中，你遇到过哪些困难，又是怎么克服的？

A：困难非常多，我就举一个例子，去古巴演出和拍片，我带了16名美国华裔——一帮奶奶和她们的家属。我又当导游，又当导演，身兼数职，一个人照顾他们所有人。幸好有摄影师和我之前去古巴时结识的几个当地朋友，但是，我们的精力赶不上奶奶们的热情高涨。比如，柯比和她老伴天天晚上想出去蹦迪，我们也得安排陪他们去蹦。但也是因为在异域，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好了，整个拍片过程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柯比甚至说，你比我女儿更像我女儿，因为咱俩都有活力，都比较梦想派……

Q：柯比和她老伴是黄昏恋，能简单讲讲他们这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吗？

A：Stephen比柯比小20岁，是个感情充沛的人，用英文说，是把心穿在袖子上，几乎每天都在表达爱和感动。他俩是在舞池相遇并相爱的，当时Stephen离婚后不久，柯比的生命力也感染到他，当时她70岁，两个人先成为舞伴，又有了爱情，在一起了20年。

Stephen喜欢做拼贴。拼贴的背景全是自然风光，主角是穿着华服的两个人的照片。他说：我和柯比是来自截然不同的背景的两个人。我喜欢登山，喜欢户外运动，而柯比喜欢待在家里，喜欢跳舞、做衣服，她永远不会穿上小高跟鞋跟我登山。但通过拼贴艺术的方式，我可以让她跟我一起登上山顶，这些拼贴就像是我们两个人的组合。

这不就像是我在做的事吗？我也是个努力去把将逝的记忆留存下来的人，我也很喜欢做拼贴。我一直都很希望通过作品去弥合两个看起来不一样的世界，或者说两个看起来分割的时空，不管相隔多远，我都愿意去寻找它们之间的连接，搭建桥梁。

我也很感谢Stephen留下了柯比的不少动态影像，让我们能一起去编织一个时空胶囊……

文：本刊记者张姿

编辑：刘征宇

审校：杨学娟陈昊晴

审签：刘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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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妇女》杂志1939年6月在延安创办。毛泽东主席亲自题写刊名，并赋诗祝贺。《中国妇女》杂志是全国妇联机关刊物。屡获国家期刊奖，并被评为“百强”社科期刊。她伴随了几代中国女性的成长，是中国女性“励志的范本、成长的蓝本、快乐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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