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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 房 子
（上）
1969年夏天即将过去，生产队的麦收、夏种、裁秧、中耕锄草、薅稻等大宗农活告一段落。大队和生产队的领导开始筹划给我们知青盖房子。
大队书记徐士泉和队长许昌友、王兴云找我和李金生（大劳子）谈话，意思是说，你们男知青要真在农村安家落户，将来成家立业，娶媳妇生孩子，就应当盖三间房子，生产队可以出工，上面县里给的一个知青盖房子的计划只够盖两间房，另外一间的木材毛竹你们知青要自己花钱买计划外的。
我们当即在领导们面前表示同意盖三间房子，扎根农村，安家落户。
随后，队里在杜湾村南边一块东西方向的空地里划了一片六间房屋（包括院落）的宅基地，给下放在佘园队的大劳子和下放在杜湾村的小胡子（村里人都是这样称呼我们）两个下放知青盖房，在农村安家落户。
李金生的地基在我的院落西面，我的房屋地基东面和杜湾生产队妇女主任高华琴齐良夫妻俩、白沙王大队会记丁庆明叶阳兰夫妻俩两家相连，一条脊线。
后来房屋盖好后，我和李金生做了他们两家的新邻居。
扠 墙
嘉山县地处江淮之间，东部涧溪、三界、张八岭三区属皖东丘陵地带，每年八九月份干旱、高温、少雨，老百姓称之为夹秋旱。这个时候天气适合农村扠墙盖房子。扠的土墙干的很快。
红旗队知青落户盖房工程从规划到完全竣工，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光是扠好六间房屋墙框，就用了一个多月时间。
那时农村盖房扠土墙要分两期才能扠好。第一期扠的墙要半个多月才能差不多晾干，这样才能在之前扠的腰墙上再垒扠一层，以达到盖房子的高度。
扠墙既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前后鄞子的男子汉差不多都会干。队长按排了十来个社员前来施工。
首先拉线挖槽，铺砌石块做地基，领工的是前鄞张有志的父亲老石匠张老爷子，还有后鄞会盖房子砌锅灶的泥瓦匠陈长康。
几个年轻人挑水挖土，我和大劳子赶来两条小牯牛和泥，一边泼水和泥，一边撒麦穰草，掺到泥里做筋骨，人踩牛踏，再用扠墙扠子把泥巴翻过来，再泼水撒草踩踏，三番五次，泥巴活透了，就可以扠墙了。
佘园近五十岁的齐刚、齐祥老兄弟俩都是扠墙好手。年轻人当下手，把和好的泥坨递到掌扠人的脚下，掌扠人把一坨坨泥巴扠起摔到石头地基上。泥坨互相叠压，在墙基上不断抬高，坯墙显现，呈45度三角斜面在墙基线上延伸。
扠手们扠垒泥坨，操作不停。
当我用泥扠把泥巴一坨一坨递给他们时，心里就想起小学课文里的民谣：“燕子垒窝一口口泥……”生产队的乡亲们给我们知青盖房，也是一坨一坨的泥巴垒个不停，给我们垒个家和小燕子垒个窝一样不容易！
泥巴墙垒到大半人高，就不能再垒了，再垒就塌了。就这样一坨一坨的垒，大伙干了两天，把毛坯墙扠好，又让毛坯墙自然干了一天。
到了第四天，这时盖房子扠墙的第一期工程接近了尾声。这天，掌扠人要把墙面泥茬子找平，用扠子刷墙了。
大半人高的毛坯腰墙，刚扠好是不能刷墙的，泥巴还比较瓤，在刷墙时很容易把扠好的墙刷塌。所以坯墙还要晾一晾，干它个半天一天，也不能太干了，太干泥坨茬子就刷不掉了。
所谓刷墙，就是用木柄装着的六寸长的双股扁平铁扠齿，在凹凸不平的毛胚泥墙外墙面上，上下挥动削刷，把坯墙两面泥茬削刷打平。
刷墙的技术关键是掌握好扠尖和坯墙面的角度，还要吊好墙面垂直线。
只见齐家老兄弟俩，各自站在坯墙两边，用一头系着竹筷一头系着小铁钉或小石头的细线做垂直线，将木筷插在胚墙上方，重物垂下，确定好土墙的宽度位置，吊好地基墙面垂直线，开始刷打。
两人右手握住泥扠木柄前把，左手握住扠柄后把，侧身靠近墙边，两股扁平泥扠齿与胚墙面接近平行，沿着垂直线一上一下，进行刷打。
毛坯墙一块一块凸起的泥巴被削刷打掉，掺在泥中的麦草筋或被泥扠尖削刷打断随泥巴掉落地上，或被刷贴在泥墙面上，慢慢地光平的墙体就显现了出来。
在这夹秋旱的高温干旱天气里，过了十来天，土墙干了。
亏好这段时间没有下大暴雨，都是大晴天，要是下大雨还要用稻草塑料薄膜把腰墙顶面盖好，防止暴雨把墙体淋塌。
前期扠的腰墙已经干透，墙顶上可以站人干活继续施工了。扠墙的二期工程照此继续垒扠、削刷、整平，只不过站在半截腰墙上爬高上低干活的都换成年轻人了，刷坯墙也要站在高板凳上来操作了。
经常来工地干活的，有后来成为教我开山放炮师傅的孙家胜，还有前鄞子南场的李士昌、宋士友、陈长安、王登科（绰号马车），还有宋炳光，齐彪、齐高，齐良、齐好兄弟们。
脱 土 胚
高墙扠好，脱土胚就排上了日程。
农村盖房子脱土胚是个重要环节，也要活泥巴，泥巴里面掺的是麦糠碎草，也要牛踩人踏，泥巴活的比扠墙泥巴要瓤一些，还要熟透，不用扠子了，要两个人一起操作，一个用铁锹递泥，一个蹲在地上脱胚。
递泥的人用铁锹把活好的泥巴挖起，递到用杉木板做的土胚模子里。土胚模子是没有底的长方形木框，木模框长约一尺，宽约五寸，高约二点五寸，左右两边还钉了两个端手，以方便木模端起脱离土胚。
脱土胚前，模框要放在盛水的木盆里过一下，让模子内壁沾上水，使土胚容易脱落。脱胚人把模框放在平地上，框内地面稍撒一些麦糠，便于土胚干后容易扳起。脱坯人将放入框内的泥巴把四角填实塞满，最后手心沾水把框面泥巴抹平，小心翼翼地把土胚模端起，土胚脱离，一块土胚就脱成了。
脱一次土胚，模子就要用稻草沾水涮一下，脱一块，沾涮一下。如木模不沾水，模具有可能取不下来，用力端起，泥坯可能就搞坏了，或者整变形了。
给我们盖房子脱土胚的人由生产队长临时安排，经常过来脱土胚的有吴邵康、李士昌。
抗战前，吴邵康曾在明光中学读过书上过学，也可以说是我们的校友，也算是个回乡知青。学校里有算盘课，他的算盘打的非常好，生产队每年年终分配决算，都会让他配合会计、保管员、记工员一起算账，这是后话。
吴邵康脱起土胚来，也是一把好手，一连串的动作似行云流水，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一会儿脱好一块，一会儿脱好一块，经常看的我忘了递泥。他一边脱一边说：“山，山，三百三十三”。他口里说的“山”，是指盖房子要垒的山墙，要用三百三十三快土胚。
我和李金生两家的房子中间是两家关用的山墙，六间房子三面山墙约用土胚一千多块。
脱土坯要另外备土，每次脱土胚都是我到门前不远的空荒地里用独轮车自挖自上，推土回缷在门口的脱土胚场地上。取土的地方自然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后来在土坑旁，几个社员帮我用玉米秸和竹杆扎了个能遮挡人的简易厕所，土坑顺理成章就作了粪池，也是我后来背着粪箕庄前屋后拾粪积肥的堆积处。
门口没有多大的场地，土胚也要凉嗮，过三四天还要把土胚掀起，用瓦刀将其四面砍齐削平立起，凉干嗮透，垒放堆好。
一千多块土胚前后脱了三四次，用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
备 料
一个下放知青安家落户盖房子，有国家计划的木材毛竹等材料只勉强够盖两间房子的。另外一间盖房木材和毛竹当然是按照和领导说好的自己掏钱买计划外的。
盖房子的木材毛竹计划先是我到公社开的知青申请盖房证明，再到县委大院上山下乡知青办公室批的计划。我记得是一个知青二分杉木，一分杂木，共0.3立方。当时还是老县长贾长志同志亲自办理的。
老县长在文革期间被打倒，届时他刚被解放，恢复了工作，在县农村工作办公室任主任。农办和知青办都在县委大院第一排红瓦房最西边第一间房内办公，门口上方钉了两块牌子。
一个人盖三间房子的材料需要杉木做中脊，七米0的三根，把攥一的毛竹六根，把攥三的细竹杆两捆，另外杂木棒四根。盖六间房，一家三间屋两头房，每家要做两个三角扠手架，二道梁、三道梁用毛竹杉木棒掉梢头捆绑安放。
按照上面所述盖房材料情况，生产队派了两个懂行的社员加上大劳子和我一块去明光，四人两挂板车到木材公司、毛竹仓库，把两个人盖六间房的材料买好，拉了回来。
我买的盖房材料中少买了两根做扠手横梁的木棒。后来做扠手时，是木匠李修泉给我出的主意，到白沙王铁木社现买的两根八毫米粗的钢筋做的。
另外我在白沙王铁木社定做了一副双扇堂屋大木门和一个木窗户，付了三十元钱。
（待 续）
文化明光|我为家乡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