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点。
秦末看墙上的钟。
外面下着大雨，卫阳还没回来，电话也不接。
秦末又打了一通电话，卫阳的手机关机了。
秦末上楼去看孩子，她和卫阳结婚已经6年，还有一双5岁的双胞胎儿子。
两个孩子都睡了，一个蹬掉了被子，一个睡到了床头，睡相都遗传的她自己，秦末把孩子都抱到枕上，盖好了被子，然后继续下楼去等。
卫阳刚好从外面回来。
秦末急忙下楼，她在楼梯口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怎么喝这么多？孩子都睡了，你别上楼了，别把他们熏醒了。”
卫阳没吱声，他把包扔到沙发上，解开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皱紧眉头，明显地心情不悦。
秦末刮了下耳朵，发现他的领带没有了，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有打领带。
“领带呢？丢哪了？”
秦末问，那条领带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花了她三个月的工资，很贵的。
卫阳还是不肯理她，一个人上了楼。
还在生气，不就是昨天忘了他的生日，要气到什么时候？
秦末也有点来火，她昨天就已经道歉了，他还想怎么样？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卫阳正在洗澡，卫生间的门半开着。
地上散落着衣服，丢得一地都是，秦末弯腰捡起脏衣服，她突然来了脾气，把衣服摔在地上！
“我不管你了，爱气不气！”
每回都这样，怎么说都不听，都是她收拾！她欠他的吗？
秦末心里有火，躺到床上就睡，她今天上午去看守所提审三名犯罪嫌疑人，下午另一个案子又开庭赶去法院累都累死了。
秦末今天真的累死了，沾着床没五分钟就睡了。
卫阳就站在床边。
他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秦末警惕性比较高立刻睁开眼睛，看是他又趴回床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困得脑子一团混沌。
“我们离婚吧。”
卫阳站在床边，头发散落遮在额前，是一个事业不顺家庭不和的抑郁中年。
秦末嗯了一声，抓起床头的儿子的小猪公仔抱到怀里，片刻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立刻坐了起来，有点发懵，“什么？”
“我们离婚吧。”
卫阳又说了一遍，这回声音大了一点，很平静。
秦末一动不动，她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半天她才问：“为什么？”
她们，她们就是小吵了一架，她太忙了，忘了他的生日而已，他就气成这样了？要离婚？太小气了吧！
卫阳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说：“米可回来了。”
米可是他的前女友，秦末没有见过米可，只是听他的朋友提过，然后控制不住好奇去关注了下，知道当初是他家里不同意两人才分手的。
前女友，出轨？
秦末扶着床腰弯了下来，她原本皮肤就白，现在更白得让病入膏肓了一样，额头上瞬间湿了一层全是汗意。
秦末全身发虚，抹了把脸，半天才开口，提不起劲声音都是软的：“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我没做错什么啊？”
从相亲到结婚7年了，秦末自认为对他，对卫家上下都做到了无微不至，公婆对她都很满意都很疼她，她们前天才履行过夫妻义务，他现在要跟她离婚？
卫阳低着头，一副冷若冰霜情缘已尽的模样：“她回国一个月了，你没做错什么，当初我和你相亲结婚是我妈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卫阳坐下来，抻直一条腿他很平淡地说：“我妈喜欢你，跟你相亲的时候我跟米可刚分开，事实上只要是我妈看中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要紧。”
秦末听懂了，她从喉头挤出一丝荒唐的笑声。
从相亲到恋爱，从表白到结婚，他从来没喜欢过她？因为恰好她是温静华喜欢的儿媳妇所以他就默认了是吧？
秦末扶着床站起来往外走，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秦末走到门口，她扶着门突然尖叫奔回去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她使劲太大，整个掌心发麻，那一股麻一直麻到她心上，麻得她整个身体都像被掏空了一样！
这个时候卫阳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秦末亲眼看到了联系人是‘可儿’。
秦末抢先按下了免提——
“卫阳，你的领带落在我这里了，你看是你来拿，还是我找时间送给你？”
秦末突然间泪流满面，她又笑，滑稽，她攒了三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的领带，他打着领带让别的女人解开！
“卫阳。”
秦末扶着床头柜，她连吞了几次口水，擦了一把眼泪：“我明天答复你，明天，我要想一想，想一想。”
秦末往外走，脚下发虚，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他是不是真的跟米可上了床，真恶心，太脏了，他用碰过别人的身体碰她，太脏了！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下了足足一晚上，秦末在窗台板上坐了一晚上。
8岁那年，她亲妈贝雪在同学会上遇到了前男友，两个人干柴烈火，贝雪怀孕了半年才知道。
那个时候，贝雪不顾一切地逼着秦年离婚，那个嘴脸秦末永远不会忘记，秦年不肯离婚，贝雪的前男友直接来接她走。
那时候秦末还不能辨是非，她追着车去追自己的妈妈，她被车子撞倒在路上，贝雪走得头也不回。
秦末的手臂被撞断了，戴了6年的钢板，手臂上永远留下了一道疤痕，而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贝雪，见不到，也不想见。
出轨的人，不论男女，都是罪人！
秦末擦掉眼泪，抱住了自己低下了头。
一早，秦末一夜没睡，头很重，脸煞白，她靠在墙壁上，墙很冷，她也很冷，冷，却冷静了下来。
秦末回卧室去，卫阳也刚刚起，正在卫生间里洗漱，秦末脸色憔悴，他却面色红润，显然睡得很好。
秦末站在他身旁，看着镜子里的他，脸色随着血液在一点一点地冷掉，她开口：“我同意离婚了，但是我要孩子的抚养权。”
“知道了，孩子是你的命，我没那么狠，我原本也没有想要孩子，都给你。”
卫阳双手扶着洗手台，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凉薄，秦末心头像被浇了一捧雪水，那一点的期待突然就变得可笑可怜，是啊，他跟米可将来会再生孩子，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地做的一个称职的父亲。
秦末想到卫简卫宁，突然就冷了心：“那好，我们尽快把手续办了。”
卫阳没有吃早餐，洗了脸就去上班了。
一早，卫简和卫宁不肯好好吃饭，5岁的孩子淘的很，拿着包子追着打仗，秦末哄不过来，气得发了脾气！把两个孩子都吓着了。
卫阳是没有照顾孩子的概念的，秦末刚怀孕的那年他就因为业务拓展到国外长驻，秦末7月早产生孩子他都不在身旁。
秦末送孩子们去上学匆匆忙忙地又去上班，今天她要去提审犯人，她在检察院上班，比较忙。
结果路上堵车上班迟到了又挨了领导的几句批评，开车去看守所的路上，秦末突然就哭了，哭得像个傻子。
孩子从上小班一直就是她接送的，卫阳从来不管，找学校，报名面试，检查作业，教孩子功课，她失去的母爱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全部拥有，她每天连看一集电视剧的时间都没有。
秦末在车里放声大哭，她图卫阳什么？她供着他，当他的保姆，到头来还要被离婚，没有他，她明明能过得更好！
中午，办公室里。
卫阳点了一份外卖还没有吃，秘书打电话进来：“您太太来了。”
卫阳沉默了3秒钟，开口：“让她到办公室来。”
秦末推门进来，她穿的是工作服，女式的西装，她反手关上门，提了把椅子坐在了卫阳的对面。
“什么事这么急？”
卫阳合手问，秦末打开包，掏出离婚协议递过去，平静地说：“我来跟你谈离婚的事，你看看协议。”
卫阳拿起协议，秦末等他看完了，开口问：“你下午有时间吗，我们去把证办了，我最近可能要出差怕没有时间，另外我们离婚的事先别跟爸妈说。”
“你外面有人了？”
卫阳放下协议，缓缓地开口。
秦末心灰意冷，连和他辩驳的心思都没有，她又打开包，将结婚戒指放到桌子上：“戒指还给你。”
戒指很昂贵，她一点都不喜欢，她的工作其实不适合戴这么高调的东西，但因为是结婚戒指她从来没说过一个字，她一直苦心地在为他的不爱找借口，到头来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下午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们去把证办了。”
秦末和他商量，卫阳转动无名上的戒指，然后也摘下了戒指，他拢了下眉抬眼：“为什么这么急？”
秦末沉默，片刻后低声回他：“想解脱，这婚姻已经成负累了。”
离婚协议是秦末昨晚就拟好的，找朋友修改了一下，她们其实没有什么财产分割，他的是他的，她的是他的，昨晚想的时候她才发觉，她们的生活除了孩子其实分割得很清楚，也许这结局，早就注定了。
卫阳捏着笔默不做声，秦末心里发急，也不耐烦了，催促他：“你快点签吧，我下午还有事呢，这协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分没要你的。”
卫阳的脸色一下寒了，他拧开钢笔，利落地在协议上签了字，按下内线通知秘书：“下午的所有会议都帮我取消，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
下午3：40.
从民政局出来。
太阳毒辣，秦末有点晕，卫阳跟在她身后出来。
秦末抬头看了一眼天，回头对他说：“我的东西要搬需要点时间，我会尽快搬完，离婚的事不要跟孩子们提，他们什么都不懂。”
卫阳点头，他站在路边，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偏头客套地问：“送你回去？”
太阳很毒，秦末皮肤原本就很白，现在更加白的有点瘆人，她叫的车已经来了，她头重脚轻拉了几次才拉开车门。
坐到车上，秦末嗓子一下就哑了，哽得挤不出话，好像随时会崩溃大哭，她笑了一下，说：“师傅，宝宁家园，麻烦了。”
车子开离，秦末这才偏头看车窗外，她嘴唇颤动几下，突然间泪流满面，她低下头抬手捂住脸。
司机师傅从民政局接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安慰她：“小姑娘，都会过去的，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秦末用力点头，朝司机师傅挤出一个笑，转头看向车窗外，抬手擦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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