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名山大川Walk祖师爷徐公所著游记,他在开篇关于天台山的记录中写道,“癸丑之三月晦,自宁海出西门。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阴云尽散,日光明朗,心情与山水都有欢喜的意趣,这份开启旅程之前最为充盈饱满的愉悦心情,在四百年后被定格成为一个特殊的纪念日,5.19中国旅游日。
在如此特殊的日子里,我尝试效仿徐公,以双脚丈量的方式,在山塘西段开启一场繁华之外的City Walk。
走路的时候,你可能会想什么?我会想我正走在一条怎样的路上。什么样的情形可能会令你驻足?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栋美丽的建筑,一棵特别的树,或者一个有意思的店名。City Walk是一项目的性不强的活动,很多时候可能并不存在明确的目的地,而山塘所拥有的底蕴使它成为我第一条多次行走的固定线路,并且会热情积极地推荐给外地朋友们。以新民桥为界,七里山塘,往东走看山塘的商业与繁华,往西走则看山塘的人间烟火气,可以沿路一直走到虎丘的头山门门口。出地铁站附近菜场边的马栋佩大烧麦或者桥下不远处荣阳楼的糕团,都是适合兜着边走边吃的、扎扎实实的早餐选择。明清时期商业发达,山塘街汇集了各地商人在苏州建造的会馆。陕西会馆原为乾隆二十年始建,二十六年完工,现仅存偏殿三间。距离不远的山东会馆原名东齐会馆,还留有雕刻繁复的青砖头门,每次路过都会细细看上一会儿。附近的建筑周围亦存有部分精美雕刻,仙兽神鸟楼宇山水,虽然残损,藤蔓覆盖,但仍然很美。祠堂的对面叫作野芳浜,江南地区习惯把水边的街区都命名为浜,在野芳浜的水中断桥上,我发现了一弯月亮,或许是白公《暮江吟》中九月初三夜那弯如弓的新月。他一生曾写过多首与月亮有关的诗,或许这月亮自诗句中浮现,漂浮于山塘各处,照见它的日和夜,繁华与清寂。再行走一段能见到跨过山塘河的普济桥,始建于清康熙四十九年,因桥侧有普济堂,故以此名桥。桥堍处蹲着白公狸,山塘街从头到尾的七只狸猫,也是我初次行走时的打卡收集点,也可以说是City Walk的起点。普济桥西百来米是五人墓,西段的历史建筑游客不大多,昔年义士埋骨地,今朝除了坟茔,另有一方青翠安静的小园。相隔一条河道,经考证就是《红楼梦》中提到的“葫芦庙”。“......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狭窄,人皆呼作葫芦庙。”这乃是《红楼梦》在红尘之中的开端,是一切因果开始生长的地方,当立于河道与长巷的并行交汇处,不禁令人产生恍惚的不真实感。继续向西走还有南社纪念馆与李鸿章祠,之前走过两回,目前由于虎阜路施工,所以绕路到达虎丘,全程大约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回程并没有同之前一样走路,而是选择了坐船,苏州本就是水陆并行的城市,坐船能获得走路所没有的视角,船只经过水边人家的小码头,穿越桥洞,桥面上的行人熙来攘往,一切仿佛如同1759年清代苏州籍宫廷画家徐扬在《姑苏繁华图》上所描绘的样子。对于热衷行走漫步和喜爱探索的人来说,山塘西段充满了等待发现的细节,而对于City Walk来说,走山塘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条线路,它既展现商业的繁华热闹,也显示琐碎的日常生活,具备历史的真实注脚,也带有小说诗歌中浪漫的虚幻感。
带着此种感受,漫步结束之后我选择在苏州首座沉浸式垂直街区“海市山塘”,为整个走路行程画上句号。
如果谈到旅游,它可能是对于每个目的地的一种奔赴,但是City Walk是一种发现的过程,即便是已经走过数次,仍然不敢说了解线路中的每个细节,因为它同样也在不断地变化,这也正是City Walk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