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不小,儿童如何“放开手脚”?

政务   2025-01-10 11:54   广东  


“毁掉一个孩子,就让他待在家里。”

户外活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偏偏,对于不少城市里的儿童来说,户外撒欢倒成了一种“奢侈”。


林立的高楼之下,能供孩子们三三两两玩耍的空间难觅。面对复杂交通、课业压力,家长也不敢再轻易放手。

资料图。来源:电视剧《小欢喜》

而缺失的户外活动,正以另一种形式“报复”在孩子们身上。

据调查,近20多年来,因锻炼不足,我国青少年体质健康水平普遍下滑,城市超重和肥胖青少年比例明显增加,中小学生近视率全面增长。


更“要命”的是心理问题。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数据,全球大约每5个青少年中就有1人正遭受心理健康问题的困扰。


资料图。来源:央视新闻


一个必须正视的事实是,现代化以及城市的高密度发展,不仅给城市治理带来挑战,也给少年儿童的身心成长带来不可低估的影响。


我们必须思考:

城市快速现代化的背后

是不是把孩子们给落下了?


1


城市里的孩子去哪玩?


“快停下!快停下!”

一位老人踉跄而慌乱地追喊,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在她的前方,骑着扭扭车的小萌娃横冲直撞。老人越追,小萌娃越跑,“咕噜咕噜”的车轮响、嘎嘎的笑声、老人的叫喊此起彼伏。

“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十字路口乱成一团。

原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大孩子从侧面冲出,差点撞上了小萌娃,紧急刹车反而把自己撂倒了。



这类场景时有发生,这也延伸出一个考量:孩子的成长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学过程。除了老生常谈的养育成本,城市空间是否有利于孩子友好成长也是关键因素。


“一般就是在楼下溜达,或者去那边的设备玩。”刚刚的那位奶奶提到。


奶奶说的“设备”,实际上是旁边的健身区。尽管场地放置的都是成年人健身器材,无论功能、材质还是尺寸,都不适合孩子们使用,但这里俨然成了平日里的“儿童乐园”:

有的坐在户外漫步机的踏板上,像荡秋千一般摇来摇去;有的围着牵引器转圈,学着大人的样子“锻炼”;甚至还有老人自备材料,把绳子拴在单杠上,给小小娃制造了个简易秋千。

如果说这勉强算是可供活动的空间,一些城中村或老旧小区的孩子则只能奔向社区和公园。


在以前,华富街道田面社区仅有一处场地供儿童户外玩耍,且只有5件老旧设施摆在那,没什么人用。位于南园街道锦龙社区的下步庙北区公园,在改造前公园地面磨损开裂严重,配置的健身器材和老式儿童滑梯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老化。


“高密度城市中,儿童释放天性的自然化公共空间普遍严重缺失。”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副总规划师、儿童友好型城市研究中心主任刘磊指出,这是深圳和全国大城市都面临的困扰。

城市空间资源宝贵,但从小区功能配置还是公共空间设置来看,儿童往往是被忽视的存在。缺乏“1米高度”视角的设计支持,儿童难免在公共空间中“磕碰跌擦”。

儿童活动空间小、远、少,儿童可及的社区公园等公共空间量质不均衡;室内经营性儿童游乐场消费颇高,且大部分是成人主观认知下的“标准化供给”;大型综合儿童乐园距离较远,难以满足日常游乐所需……

 城市不小,但儿童“放不开手脚”。

孩子“去哪儿玩”,成了一个真难题。当家长不希望孩子过度沉迷于电子产品时,当社会呼吁关注越来越多的“小眼镜”“小胖墩”时,我们不禁也要反问一句,能让孩子们玩什么?


如今,对于福田的小朋友来说

这个问题有了新的回答——


2


家门口“最小空间最优解”



“叮铃铃~”下午4点,福田区景鹏小学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曾奶奶正坐在校门不远处的彩绘石凳上闲聊。她的孙女苗苗就读于这所学校,今年上三年级。

“今天还是6点再回家。”苗苗开口说道,曾奶奶接过孙女书包,点了点头。这是她们心照不宣的“课后安排”——在“日光森林”玩耍。



“日光森林”是莲花街道紫荆社区新建的儿童乐园。每到这个点,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不夸张地说,“一群小孩,像长在滑梯上”。

若将时间拨回到一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单调安静的公园绿地。


改造前的“日光森林”。


针对高密度城区挤占儿童玩乐空间、亲子活动设施缺乏等问题,2024年福田实施“童乐福田计划”,构建选品、结构、童趣、运维“四要素”制度体系。

“500米的半径距离,是儿童较为合适的步行范围。”“童乐福田计划”统筹单位福田区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工作人员表示,“我们选址的主要考虑要素是,5-10分钟内的可达性、场地安全性、日照通风等条件。”



社区是人与社会连接的基本单元,也是儿童进行社交、游戏、运动和接触自然的高频使用空间。

刘磊团队曾做过大数据分析,深圳的孩子一般都在晚上完成作业后出来玩。他认为,在社区层面解决孩子游戏问题意义重大。



目前,依托闲置公园绿地、小区架空层和空地、绿化带等区域,福田总计打造亲子活动场地141处,在全市率先实现居住区500米半径服务圈的儿童游乐服务设施全覆盖。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刘磊谈道,“以统一部署增加游戏场地密度,这在全国都是走在前列的。”

众所周知,深圳是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之一。福田作为高度建成区,可用于改造的空间极其有限。


如何在当前建设空间上“挖潜”
因地制宜创造更多儿童游乐空间?

福田的答案是“最小空间最优解”,在设计和落地上下足绣花功夫。打个比喻,就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为保证改造的针对性和专业性,“童乐福田计划”出台了统一的规范要求,并根据意见反馈及时推出了“一图一表三指引”(《项目分布图》《工作进度管控总表》《项目设计指引》《质量管控指引》《项目标识牌信息指引》),来帮助街道社区更好完成项目。各社区使出了“浑身解数”,“见缝插针”打造了一批亲子空间。



蓝色的宇宙飞船滑梯、荡漾的秋千、黄色的小型公益琴房……在华富街道田面社区,这片曾被遗忘的老旧“边角料”变身成为如今社区最热门的游乐场,还吸引了中心公园等周边居民带娃打卡。

“过去带孩子出去主要是去公园,但要走远路或者搭地铁还挺麻烦的。”在田面社区生活了近10年的徐奶奶说,现在只需要带着小孙子下楼,不到3分钟,就能到达一片可以自由玩乐的小天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社区亲子空间不是千篇一律的“游乐场”,而应当成为让孩子在玩耍中成长的“学乐场”。


紫荆社区“日光树林”。


比如,上文所提的“日光树林儿童乐园”,是原紫荆社区公园“馨园”改造而成。主题灵感来源于附近景鹏小学的校徽logo,将日光色彩、云朵形状和小鸟身影融入空间设计,寓意孩子是追逐阳光的自在鸟儿。其设置树屋、滑梯、山丘等登高地形空间,创造探索木桩路径,鼓励孩子在自然环境中游戏。


锦龙社区“福气家族游乐园”。


在南园街道锦龙社区,“福气家族游乐园”焕然一新以蓝绿色调为主的游乐园,铺设防磕碰地面,设有滑梯、沙池、攀爬架等7处儿童游乐设施。其中“人气王”当属趣味沙池,孩子们在这里挖沙、堆沙堡,玩得不亦乐乎。


除了提供给儿童玩耍游乐的场地外,“童乐福田计划”各项目也成为居民交往的“连接器”。


大榕树“福宝宝乐园”位于石厦村大榕树广场,占地面积约390平方米。这里原本是两棵百年大榕树庇荫下的一个普通角落,如今变身为福田区首个城中村儿童友好乐园。


石厦村大榕树“福宝宝乐园”。

社区居民在“儿童乐园”交谈。


“孩子在玩,我们大人就在一旁聊天,拉拉家常,感情更亲了。”


据悉,童乐福田计划通过“民生微实事”渠道落地,共新增滑梯111座、秋千173个、跷跷板119个、沙池17个、摇摇马235个,拓展游乐空间4.24万平方米。


3


儿童友好没有标准答案


空间有了,孩子们玩起来了

但如何提升玩的质量?


显然,为孩子们打造家门口的“好去处”,只是第一步。


比如,当所谓的“硬件”安排上之后,家长是否放心?儿童友好离不开安全护航。否则趣味丛生,也可能意味着危机四伏。

EPDM安全缓冲材料,倒圆角处理阳角,设置家长看护座椅及适合儿童体型的休息座椅,亮度充足的照明系统,无盲区的监控系统……福田统统安排上了。



但在一些改造公园,除了滑滑梯外,还同时摆放着成人健身器材。“我觉得最好把儿童乐园和成人的健身设施分开。”一位路过的行人提出建议。


也有年轻家长坦言,游乐设施很受欢迎,但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在使用游乐设施时难免拥挤和推搡。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只能紧守在孩子身旁,寸步不离。对此,街道相关工作人员也表达了担心。

空间是服务的载体,改造更需要在细微处着手。场地附近有没有儿童卫生间,存在的电动车安全隐患何解,日常维护监管谁来负责……只有把关系到孩子健康成长的一个个细节做到位、一件件看似微小的事情做好,儿童友好才能变得更加具体可感。



再比如,如何打造符合不同儿童身心特点的玩乐空间,满足不同年龄段孩子成长特征的互动体验?

有家长指出,对于四五年级及以上的大孩子来说,设施在一定程度上缺乏吸引力。也有小朋友说,想要更具挑战性和探索性的游玩设施,“大人们脑洞可以再大一点!”从这个角度来说,多元化童乐空间供给依然有提升空间。

寓教于乐是更高阶的追求。能否让空间更加富有主题性和故事性,让小朋友都能在充满艺术和想象的空间中探索快乐、找寻力量?从水獭屋、福猴屋、熊屋、蘑菇屋,到太空遨游、海洋童梦、日光树林、海蓝豚梦,福田也在积极探索。



我们必须认识到,孩子的成长过程是复杂的,关乎美育、运动、天性、自然等多个方面。既要解决儿童友好空间从“无”到“有”的问题,也要答好从“有”到“优”的考题。

“孩子的游戏,不是孩子跟设备玩,是孩子跟孩子玩。”刘磊从2016年起就开始参与深圳儿童友好城市建设,他认为,儿童友好是对儿童权利和需求的尊重。“社区童乐空间就像妈妈的家常菜。”其最大的意义,一是马上就能玩,二在于社区小朋友们之间的创造性游戏。

换言之,“儿童友好”不能简单等同于“建设儿童乐园”,也不能陷入“就儿童论儿童”的局限。儿童友好不仅是硬件设施、场地环境的友好,还是公共服务的友好,更是社会参与的友好。



《中国儿童友好城市倡议书》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今天为儿童所创造的空间环境形态、其构成的所有要素,以及形态背后的永续价值观,是我们赋予明天城市永续发展的保障。


近日召开的深圳市福田区八届四次党代会暨区委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深入实施“童乐福田计划”,探索学校、物业、公共机构认养认管模式。


儿童友好没有标准答案,但“首善之区”福田正在探索更多“幸福经验”。


 “两会”好声音 


福田始终坚持“1米视角”,在儿童友好方面先行先试,彰显“首善之区”的民生温度和幸福质感,未来需更加注重常态化长效化推进。


——福田区人大代表 边丽娟

儿童友好城市建设需要社会各界共同参与,应鼓励企事业单位丰富扩大面向儿童的普惠性公共服务供给,积极培育为儿童服务的基金会、社会团体、社会服务机构等,营造儿童友好的社区环境,完善支持家庭发展的政策体系。


——福田区人大代表 刘仁淮

除了关注0-5岁低龄儿童的亲子教育、启蒙教育,也要关注6-14岁大龄儿童的成长,需从学习阅读空间、室外运动场地及心理关爱服务等方面不断完善。


——福田区政协委员 王承旭

“对儿童友好,就是对未来友好”。建议福田区作为“首善之区”,一是将儿童友好理念延伸到家庭中,从儿童友好城市到儿童友好家庭;二是将儿童友好的重点下沉到儿童的需求上,从关注儿童友好到关注每一个儿童友好,为有特殊需求的儿童提供公平的教育环境,确保每个孩子都能在适宜的环境中成长。


——福田区政协委员 杨梅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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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庄媛(主笔)、邱淑滢、劳子殷(采访)、吴书楷(摄影)、聂响、黄睿曈(设计)

校对 | 廖静文、蔡诗妍、杨迪雅、聂响

审校 | 谢欣

监制 | 周常

信息来源 | 福田融媒、福田区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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