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如春风般的女法官，越扒越有猫腻？
乐活
2024-09-03 19:03
上海
半个月前，法官王佳佳在自家小区被原告割颈身亡。
随着各路大V扒出更多信息，公众对这位女法官的态度也从缅怀转为质疑。今天，我们就梳理一下这事引发的争议，讨论一下它们是否站得住脚。行凶者党某某今年50岁，今年四月骑电动车外出时，被小货车撞伤。这个数字和保险公司做的方案有差距，双方一直谈不拢。王法官发现，原告自称住院29天，其实只住了14天，医生后来开了1盒口服止痛胶囊、3盒外用消痛贴膏就让他回家了。所以，酌情按15天给他计算住院伙食补助费、营养费、误工费。加上他主张的医疗费、施救费，判令保险公司赔他9384.89元。有“知情人士”添油加醋，说保险公司开的赔偿方案都有12000，王法官愣是帮他们省了3000。当然，这个说法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支撑，很可能是谣言。还有人发现，王法官在好多案子里都不支持被害人休养期间拿误工费。“某个脑出血患者被车撞了，造成九级伤残，医嘱限劳一年。对于他限劳期间的误工费，王佳佳就没有支持。还有一个人跟别人打架，被对方打断了三根肋骨，住院57天，出院后休养了三个月。王佳佳也没给他算那三个月的误工费。” 根据相关规定，受害人因伤住院或在家休养但未定残的，误工时间根据病历本或住院小结中医嘱的休养时间为准，从交通事故发生之日计至休养终结之日。这次的案子，我们看不到党某某的医嘱和卷宗，无法妄加评论。可批评者举出的那两个例子却可以从判决书中发现端倪。第一位当事人，事故发生前正在家休息，压根没工作，也就不存在“误工费”。第二位当事人，出院时医嘱就写了四个字：“不适随诊”。他之所以休息三个月，是因为觉得“头部昏昏沉沉、记忆力下降、肋骨部位时不时有阵痛”。 而且他既拿不出劳动合同、社保证明，也给不出六个月以上的工资流水，自己给自己定了个工资标准，算了笔误工费。从专业主义的角度看，王法官对无证据的误工费不予支持，并没有问题。可如果兼顾社会现实，你就会发现一个很尴尬的事情——许多灵活就业者如果遭遇事故，导致伤残，休养期间基本只能躺平在家吃老本，因为他们根本开不出误工证明。没有证明，法官就很难支持他们申请休养期误工费的诉求。通报还提到，王法官相当勤勉，去年审结了428件案件，今年也已经审结了271个案件。他们怀疑，王法官平均每天就要结1-2个案子，在这高到夸张的效率背后，会不会存在草率断案的情况？实际上，司法资源紧张，一个法官每年要断好多案子是基层常态。杭州上城区人民法院的派出法庭“九堡法庭”，每年要收到5000多件案子，可法官却只有8位。浙江仙居，一线法官2023年人均结案333.12件。
因此，根据“结案量大”反推“法官断案草率”，逻辑上讲不通。我查了一下，郾城区人民法院政治部的工作时间是朝九晚六。王法官罹难后，一篇缅怀文章追忆了她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花茶、艾灸锤、护手霜、润唇膏、绿植……走进王佳佳的办公室，桌子上摆着的生活小物，提醒我们这是一个在用心生活的人。”“在好友张华的眼中，王佳佳是一个灵魂超级有趣的人。热爱生活、兴趣广泛，户外运动、手工、戏曲、动漫、历史、书法……‘她好像没有知识盲区，不管哪方面，或多或少都懂一点。”
他们觉得王法官的爱好太多了，多到花里胡哨影响工作。 文章后面明确讲了，这些爱好只是王佳佳调节工作压力的方式。据同事回忆，“用艾灸锤捶几下肩颈，眺望一下窗外”就是她在工作时难得的放松。 毕竟，法官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爱好，就会对美好生活充满向往。汽修厂的李师傅还喜欢看高端姐卖成功男士专属西裤呢。当然，基层工作人员如何把个人生活中的小爱更好地转化成对社会、对弱者的大爱，又是另一个大哉问了。 质疑完王佳佳的生活习惯，网友们又开始怀疑她和保险公司存在利益输送。可细想想，双方要真有内幕交易，完全可以放到台面下悄悄进行。新闻报道告诉我们，这种合作各地都有，且早在2018年就有先例，初衷是为了提升司法效率。比如交通事故发生后，保险公司按照自己的计算公式算出来应该赔10万，当事人想要20万，法院调了12万。 12万这个数字，保司未必能批。法院和它搞个合作，就便于双方充分沟通，免得保司找理由拖延打款。还有，一旦被告恶意规避执行，就是不给原告赔钱，法院也可以用投在保司里的司法救助资金，优先救助原告。“她发现，经常有保险公司为了延迟支付理赔款，采取上诉的方法来拖延时间。如何减轻原告的二审诉累，加快理赔进度，成了王佳佳一直思考的问题。一次机会，王佳佳听说保险协会要开个会议，参会的保险公司很多，就主动去参加，借机会跟各家保险公司充分沟通，答疑解惑。”
那次会议之后，他们法院类似案件的和解率大幅提高，当事人也能快速拿到赔偿金。可面对舆情，也有专业人士觉得，公众的质疑并非空穴来风：“双方可以合作，但合作的范围多大、边界在哪里，监管方需要有个清楚的界定。”
透过王佳佳案，大家好像又发现了一个亟待填补的漏洞。党某某即便再穷再苦，还是可以通过司法援助，为自己维权。 可他偏偏选择放下法律，拿起武器。这种极端行为不配得到任何怜悯与共情。而这起悲剧如果真能推动基层司法实践查漏补缺、优化一点，或许也能为逝去的王法官提供些许告慰。90年代末，法学家苏力评《秋菊打官司》的时候，说过一段话：“任何法律和政令的贯彻，如果没有习惯的支持，就必然需要使用更大的国家强制力。而且即使如此，也未必能够贯彻下去。例如，如果美国人不具有托克维尔在《美国的民主》中所分析的那种对司法程序的高度尊重的习惯，辛普森的判决会带来什么样的社会后果？由此，我们再回来理解中国当代法治建设，就可以理解其复杂性了。”
看着大家为王法官的故事吵成一团，我总觉得苏力的分析还是很有现实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