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华美【散文】为“吃”而战的“孙儿”同桌
文摘
文化
2024-10-30 00:01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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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吃”而战的“孙儿”同桌
“孙儿”是我的高中同桌。我和他的恩恩怨怨在前两篇文章有详细说明。我们的初中时代已经没有捱饥受饿了。对于“吃”的欲望也从“吃饱”扩展到更多方向。“好吃的”开始整天搅得人心不宁，又由此生出许多“传奇故事”。别看我的“孙儿”看起来“文”气十足，为了搞点好吃的，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其实“好吃的”也不过是镇上小饭馆里的包子、面条之类的。但也让一帮“吃货”垂涎三尺，并为之穷尽智慧。乡下的孩子初中就开始住校。吃的是自己带去学校的米，用饭盒装着放进学校食堂的大蒸屉里一蒸，就着妈妈炒的咸菜吃一个星期。零花钱是没有的。那时的我们出奇地一致，没有人为了一口“好吃的”向家里要零花钱，要了也没有。于是从家里带来的米就成了“吃货”们唯一的“生财之道”。我的“孙儿”也踌躇满志地打上了米的主意。米又不能一次从家里多拿，他采用的是“步步为营、积少成多”的谋略。每周不显山不露水地多拿一点点，一个学期下来能攒够四、五斤米。拿到街上一卖，就美梦成真了。他还是当时的“富二代”，我那“大侄子”——也就是他老爸就在镇里的文化馆上班。悲催的也正是他在那里上班。当我“孙儿”好不容易攒了几斤米，兴匆匆地提着去镇上卖时，刚走到街口就碰上了我那“大侄子”！“大侄子”见到他手上拎的米，感动得差点掉泪，连声称赞：想不到我幺儿这么懂事，晓得节约，吃不完的米还拿回家来！唉，不但谋划了一个学期的米就这样不动声色地颗粒归了仓，他“壮志未酬”还差点“身先死”！攒米去卖的办法毕竟还是太耗时了。在光吃咸菜的日子里，那些“好吃的”如洪水般肆掠人心。半夜三更更是不能聊吃的，否则就要惹出一堆“祸事”来。我的“孙儿”和另外两个男生就是聊着聊着就饥馋难耐、欲壑难填。就半夜出逃，去十几里外的齐岳山同学家吃“好吃的”。那时的人热情好客，哪怕家里再不富裕，都会拿出家里的肉、鸡蛋、或者面条来好好招待客人。即使来的是一个小孩，也会像对待大人一样，不会敷衍。我小时候一个人去幺舅家拜年，有人来找他出去有事。他说，不行，我家里来了客人！并郑重其事地把那人领到我的面前：看嘛，就是这个mie mie儿客（发音一声，很小的意思）。然后那一天他都在家里认真陪着我这个唯一的小客人。哪怕是去大姐家，她也会认真对待。如果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也要去邻居家借鸡蛋、面条回来招待我，因为我在她家也是客。因此，就算是逃学、就算是半夜回家，带着同学也不会挨骂。不但不骂，还会热情款待一顿。我的“孙儿”和另外两个同学顶着刺骨的寒风，在黑漆漆的夜晚，走了十几里路，摸到了齐岳山上那个同学的家。等他们到达目的地，屋里的人睡梦正酣。尽管冷得要死，同学却并不急着马上叫门，而是悄悄从柱子爬到楼上，装几斤米扔下来藏在路边草丛里后，才大声叫唤妈妈开门。几个人满意地大吃一顿后又连夜赶回学校。第二天去街上把米一卖，又大吃一顿。成为千古绝唱！高中三年，我们好像不是在上学，而是在被执行“饿”刑。一到吃饭时间，同学们如千军万马般冲进食堂，一下子将那里变成沸沸扬扬的战场。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居然是打饭的窗口。菜在食堂靠墙一路排开，根本不用抢。不晓得一个白米饭有什么好抢的。现在看来，抢的不是饭，是时间，是争分夺秒地在与饥饿做殊死搏斗！而且还各有各的神通各有各的招。力大鲁莽的，就硬撞；个小势弱的，就逮着空隙往里钻；硬撞不开、水泄不通就人摞人往上爬......要是食堂有老师在维持秩序的话，就要看谁跑得快了。于是又有那头脑灵活的同学组队合作、精细分工。一人冲上宿舍楼把碗往下扔，一人在楼下接住，一人负责去食堂排队。配合得相当精妙，也非常文明。当然，这都是男生才做得出来的事。我们女生就算饿得要死，也不会因为“吃”跑得失去风度。一“跑”成名的女生极少，三年下来也只出了一个师姐。但关于女生的“绯闻”可不少。我们女生吃得少，二两饭足矣。不晓得是哪个吃得多的男生开始造谣，说女生装斯文，二两饭后还要去买两个包子，还假装说是给别人带的。这个谣言年年有，还届届传！我“孙儿”的身高体魄在一群饥饿的“暴民”面前毫无优势。于是他打不过就加入，傍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体育生，二人结成“互助小组”。体育生拿着饭勺负责在拥挤的人群后面敲人家脑袋，“孙儿”趁被敲的人转身回头看的那一刹那，从侧面那一点空隙钻进去。被敲的人一脸懵，不知何人所为。很多时候就算知道了，一看体育生人高马大不好惹的样子，也只有忍气吞声。就这样，二人成了“战场”上智勇双全的无敌搭档。这些男生有时候抢起吃的来，简直是相当地“残暴”。不但在食堂抢，在宿舍也抢。要是某人的爸爸送了好吃的来，那会儿他就是宿舍里所有人的爸爸。当然，“爸爸”还在宿舍的时候大家都表现得不以为然，就像没看见那儿有好吃的似的。如果亲儿子不趁爸爸还在现场的时候吃两口，等他送爸爸走了以后才回来吃，那是连一点儿渣都不会给他留下的。个子小的舍友如果不脸皮厚一点，趁“爸爸”还在的时候去搞一点儿，抢起来也是连汤都喝不到一口的。在食堂抢饭只是第一步。买菜才是真正考验智谋的时候。你要是没有进取心，拿着钱跟别人一样去买菜，食堂阿姨也会像对待别人一样，舀一勺再抖三抖。“孙儿”和那个组队的体育生不但能让阿姨手不抖，还能抢过勺子，目标精准地捞起那几片老是从勺子上滑落的肉肉。听说这二人天天去校门口小卖部买一毛钱的汽水，然后就趴在柜台上找一些无聊的话题逗看店的女孩儿开心。见到女孩的妈妈就嘻嘻哈哈地打趣叫人家“丈母娘”。老太太也不生气，还一本正经地追着要彩礼。这个老太太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唯独对他们手不抖的食堂阿姨！这两个家伙为了一口吃的，硬是不惜出卖“色相”，十几岁的年纪把感情牌打得像情场老手。他们还经常赊账，又常常质疑（耍赖）“丈母娘”记的账有错。总之，花最少的钱吃最好的菜，妥妥的高中生赢家。高中时什么都好吃，最诱人的是五毛钱一份的肉了。男生们干什么都要拉上“一个肉”。帮忙“一个肉”，请客“一个肉”，打赌“一个肉”......。最后，“一个肉”不仅仅是“一个肉”了，它仿佛成了衡量一切的计量单位！大学里吃饭不用抢，缺的不是时间，是钱。但我的“孙儿”也自有办法，吃得“丰富多彩”。一到周末他就去各个大学“串联”。早早地就谋划好要去的地方，几乎把每个周末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到最后都吃出经验了，都知道哪个学校的东西好吃、哪个学校的不好吃了。要是有人请他吃“小炒”，定如朝圣者一般万分神往。但“串联”也有失算的时候，比如他的“姑婆”我就常常找不到人。还有像老温那种“松弛”的款待，吃食堂还不如不出门呢。好在他自己学校食堂的伙食也相当不错，五块钱就可以买一只鸡。而且他常常不用花钱就能美餐一顿。宿舍几个男生家境都还不错，买得起一只鸡不说，还不吃鸡皮。“孙儿”吃着那些满嘴跑油的鸡皮，感到无限满足。他有时也去校外郊区农田闲逛。在他看来，哪里都有机会。这不，有天碰到渔农给鱼塘换水，在出水口处放置了一个网格防止鱼虾外逃。想外逃不成功的鱼虾就群集在网格处，被他轻轻松松抓回一大桶，在校外找个小炒部，狠狠吃了几天！也有出师不利的时候。有次和老温一起去买冰糕，他非要吃一口我的那根。说好了只能吃一口，于是他从冰糕侧面下手，嘴巴张得老大，尽可能咬到最多。哪晓得咬住的那一块没下来，背面却崩掉了！我当时那个气啊，把他骂得面红耳赤！此时，那个跟我“决裂”了两次的“孙儿”就坐在我的对面，面前摆着几样美味的顺德菜。他津津有味地讲着自己的“吃货传奇”。说起当年的酸海椒面蒸肥肉、包包菜炒油渣、春芽咸菜炒瘦肉的时候还两眼放光，仿佛在极力嘲讽眼前的那些山珍海味。
作者：孙华美，湖北利川人，现居广东。社恐又想要朋友，内向却又是个话痨，敏感又内耗。爱吃爱逛街又心疼钱，超过500的消费就需要被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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